等他走遠了,慕辰逸才看向離落,每次這樣近距離看她,更心裡砰砰砰的跳個不停,調整了一下呼吸,裝作隨意的問起:“你進宮做什麼?”
又不是我要進宮的,是你老子要我進宮的!
離落低頭籠了籠披風,淡淡的說道:“皇上聽說你還沒把火齊珠給我,所以親自賞了我。”她可不知道這樣扭曲皇上的意思是要被殺頭的,只知道慕辰逸沒把火齊珠送來,估計是想賴賬。
慕辰逸難得的笑了笑,俊顏讓周圍的宮女都晃了心神,一個個紅着臉不敢多看。“怎麼,你還怕本宮會食言嗎。”
可惜離落毫無反應,“你是太子,若不想給,我有什麼辦法。”
慕辰逸眼眸一縮,面色沉了一分,何曾有人敢這般和他說話,還懷疑他會言而無信,早拖出去亂棒打死了。可眼前這人他不敢,也不捨,於是對着身後的侍衛說道:“去,把本宮書房裡的火齊珠帶來。”
那侍衛立刻領命而去。
離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不能給她送到桃源居嗎,非要現在給,豈不是要在這等着不說,還得對面那討厭的慕辰逸。
慕辰逸此時正搜刮着各種說辭,想着如何和離落表達他的心意。他不覺得焰羽公子比他好在哪裡,不過是個江湖中人,再厲害能和他這個未來天子比嗎,真不知道父皇到底忌憚些什麼。
“你覺得太子妃如何?嗯咳——我是說,何人比較適合?”慕辰逸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離落頓時心生警惕,莫非他察覺到自己的計劃了?不會啊,她還沒怎麼行動呢。於是淡淡的說道:“我哪知道?那些官家小姐我都不認識。”
“你不是和沈寧馨走的很近嗎?”慕辰逸打算先從沈寧馨作爲切入口,看看離落對太子妃這個位置是怎麼想的,然後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靠!居然向她打探口風來了,果然太子是鐘意沈寧馨的,這可不好辦了。
離落迅速轉動大腦,想着如何打消太子的念頭,“依我看嘛,寧馨過沉溺於琴,生性單純,不擅權謀,實在不是太子妃的上上人選。”
“那依你之見,何人適合成爲本宮的正妃。”慕辰逸循循誘導道。
嘔——瞧他自戀的,本宮的正妃,離落壓下內心的噁心,淡淡的說道:“太子妃嘛,自然是要找對殿下有助力的,在前能幫你籠絡朝臣,在後能管理好後院。我看神策大將軍的孫女趙悠依就不錯。”
慕辰逸一愣,他沒想到離落還真的給他推薦了個人。
大將軍趙習凜多年來驍勇善戰,戎馬一生,他用兵多半以出其不意、以奇制勝,所以獲得“神策”二字的美譽。其四個兒子,兩人從文,兩人從武,從武的兩個兒子雖然沒有超越趙習凜的威名,但也算是久經沙場。
趙悠依便是神策大將軍長子趙奕的嫡女,年芳十四,還未及笄。
“太子殿下也知道,這些年來,金鑾各地頻頻遭遇各種天災人禍,去年雪災造成的損失到現在都沒緩過來,以至於人心惶惶,國力衰退。這讓周邊幾國都蠢蠢欲動,虎視眈眈,難不保什麼時候就會交戰,殿下可要早做打算,須得放心的人才能交予兵權……”離落紅脣輕啓,三言兩語便將金鑾的困境點了出來。
“你大膽!此乃國事豈容你胡言亂語!”慕辰逸沉聲叱道。
心裡已經掀起波濤駭浪了,驚駭離落的膽大妄爲,在這宮牆之內就敢妄談國事,更驚駭她的一針見血,金鑾雖然是五國中最強盛的,經過前些年的征戰,各國也處於和平停戰期。
可金鑾卻頻遭災害,不僅沒有好好的休養生息,反而耗損了大量的人力財力。百花盛會就是一個試探,五國之間的互相試探,離落所說的交戰,還真的可能不遠了。
離落冷笑一聲,也不再多言。她自然不會好心給慕辰逸指點迷津,選擇趙悠依是她深思過的,看那太子眼裡的凝重,她就知道這個人選已經記在他心裡了。如果慕辰逸敢主動和皇上建議迎娶趙悠依爲太子妃,那麼她的挑撥離間之計就成功了。
再說慕辰逸,他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趙悠依,可一來她年齡太小,二來是父皇對神策大將軍的態度很玩味,將趙習凜推到一個很高的高度,卻又暗中打壓他的四個兒子,大兒子和二兒子雖然久經沙場,但遲遲沒有創建功勳的機會,三兒子和四兒子更不過擔任些閒職。
可此刻經離落一說,他順着她的話語很自然的將自己帶入一國之主的位置,便發現神策大將軍一家的重要性。
各國停戰多年,朝中可用的將才還真的不多,老的已經年邁無法出戰,年輕又沒有經驗,而神策大將軍一家不同,四個兒子均是身軀凜凜、赤膽忠心,不過是礙於皇上的忌憚,才硬生生的讓兩個小兒子從文。再加上趙習凜的身教言傳,任哪一個都是獨擋一面的將才啊。
這樣的功高震主,也難怪父皇會忌憚,好在趙家極有眼色,行事又低調,對於皇上明捧暗壓也不置一詞,這些年倒也相安無事。
慕辰逸開始重視這個問題,爲了以後打算,這神策一家必須好好籠絡,最好的方式就是聯姻。
可是這樣一來……慕辰逸神色複雜的看着離落,眼裡閃過掙扎和痛惜。
離落不想和慕辰逸大眼對小眼,所以她低着頭撫摸着雪貂毛,一下一下的,似乎玩得很上癮。
“殿下,火齊珠帶到。”侍衛小跑着捧來一個錦盒,恭敬的遞過去。
離落終於將注意力從雪貂毛上轉移到錦盒上,她對火齊珠很是好奇,次靈寶誒,她還沒見過呢。
小蛇突然從她袖中冒了出來,順着胳膊游到離落肩上,瞪着漆黑的眼睛看着錦盒。
慕辰逸將錦盒遞給離落,語氣和煦的說道:“這便是火齊珠,冬日攜帶可不懼寒冷,放在屋子也可驅除寒意,於女子最是有用。”
離落接過錦盒打開,只見黑色絨布中一個球體如兵乓球大小,圓白皎潔,仔細看能發現白中中夾着紅暈,似乎如雲煙般隨時在變幻,熠熠生輝。
離落將其拿起,觸手溫潤,不過數秒身上的寒氣盡消,不愧是靈寶啊,果然是好東西。
小蛇伸着腦袋湊了過去,看着離落手中的火齊珠有一瞬的不屑,低着頭沉思了一會兒,下定決心般的拱了拱離落的手,然後用尾巴捲起火齊珠,黑珍珠的眼睛裡滿是渴望。
“你要這個?”離落瞬間讀懂了素貞的意思。
小蛇點了點頭。
靠!她哪是養寵物,分明就是養了個祖宗。好不容易得了個次靈寶,還被截胡。
“那給你吧,不要弄丟了啊。”離落無奈的應道,雖然她很捨不得,但素貞跟了她以後,除了吃得多了些,也沒提過什麼要求,還時不時的帶靈果回來,而且看着它水汪汪的眼睛充滿了懇請,離落也不忍心拒絕。
難怪素貞今日要跟着來,感情知道有好東西啊。
小蛇見離落答應,瞬間高興的搖擺着身子,又親熱的蹭了蹭離落的手,然後尾巴一卷,託着火齊珠鑽手袖裡了。
慕辰逸看着眼前的一幕氣悶得要抓狂了,原本是希望離落能隨身帶着,結果人家豪不心疼的給了一條蛇,那可是次靈寶啊!慕辰逸很想抓住離落的胳膊好好和她科普一下這個火齊珠有多珍貴。
離落無奈的看了一眼空了的錦盒,隨手就遞給剛纔那侍衛,朝着慕辰逸說道:“多謝殿下,我先走了。”說罷便繞過慕辰逸朝前走去,小貴子還在前面低眉順耳的等着。
“等等!”慕辰逸將握緊的拳手背在身後,眼裡的掙扎更甚,最終化作一聲嘆息,“再過幾日是姑姑壽辰,你也一同來吧。”
離落皺眉,厭煩的神色頓顯,長公主壽辰關她什麼事。
“那一日,父皇就要公佈太子妃人選,你……”
公佈太子妃人選!離落突然笑了笑,轉身從容道:“好,我去!”
慕辰逸想好的說辭還沒出口,離落突然爽快的答應,讓他心下更是五味雜陳,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想着這樣的女子放手真的太可惜了,可若不是正妃的位置,如何能打動她呢……
“殿下,殿下……”一旁的侍衛見慕辰逸愣神,不安的在一旁輕喚。
“嗯?離落呢?”慕辰逸清醒過來,可除了天空飄落的雪花,哪裡還有離落的影子。
“離落姑娘早走遠了,這裡風大,殿下還是先離開吧。”侍衛低頭說道,殿下看那女子的眼神很是不對勁,還把心愛的火齊珠也賞了出來,這些年何時見他對哪個女子上心。
就連東宮那些側妃,殿下也沒有如此和顏悅色過。
再說離落出了宮門,便心神一凜,細細感受了一番,身後有股帶着殺意的氣息。
有人跟蹤!
“小七,先不回桃源居,咱們在外面繞一會兒再回去。”離落湊近簾子壓低聲音對葉七說道。
“主母可是有什麼事?”葉七面色如常,心裡卻警惕了起來。
“你可有發現有人跟着我們?”
“什麼!”葉七大驚,他沒有發現有人跟着的氣息,可離落的五感敏銳他是知道的,斷不會是無的放矢,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人若不是善於隱藏氣息,便是武功高於他,所以他才發現不了被人跟蹤。
“別急,儘量表現得一切如常。來人沒有直接動手而是跟蹤,我們見機行事。”離落說得淡定,可是心裡也有些不安。來人從她一出宮門就跟着,顯然是提前知道她的行蹤的,究竟是何人,又有什麼目的呢?
小蛇突然又竄了出來,它搖頭晃腦的說着蛇語。
“你是說你回去報信?”離落都佩服自己,竟然一下就懂了素貞的意思,恐怕她的蛇語已經達到十級了。
小蛇點了點頭。
“好,不過,蘇蘇估計聽不懂你的話,你把我的面紗帶去。”離落迅速取下頭上的一根玉簪,在面紗上用力劃了一個“一”字,然後遞給素貞,“你要小心,不要被那人發現了。”
小蛇銜住面紗,白影一閃就竄出馬車。
“小七,我們先去第一樓。”
“是。”葉七一拉繮繩,馬車便轉彎朝着第一樓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