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被一隻白璧無瑕的纖纖玉手掀開,露出天資絕色的容顏,慕辰逸呼吸一窒,眼裡有些按耐不住的驚喜。剛纔他看見葉九,推測離落可能在馬車裡,果真是她!自從獵場一別,隔了許久纔再次見到她。
慕辰逸是騎在馬上的,後面跟着幾個人,因爲他們走的是馬路正中間,與馬車相對而行,所以葉九纔不得已停下馬車。
“原來是太子殿下,別來無恙啊!”離落沒有下馬車,淡淡的說了一句。
“大膽!見了殿下還不下車行禮!”慕辰逸身後的一個護衛頤指氣使的叱道。
嘭--慕辰逸轉身一腳將那護衛踹下馬,厲聲道:“有你說話的份麼,掌嘴!”
那護衛落馬後被受驚的馬蹄踩中,也顧不上疼痛,翻身跪着開始自己扇耳光,下手極重,很快兩頰就腫得高高的。
今日是怎麼了,耳光大放送日麼!
離落似笑非笑的看向慕辰逸,說道:“太子殿下大婚在即,恐怕會很忙,離落就不耽擱殿下了。”說罷就要放下簾子。
“離落!”慕辰逸忙出聲喊道,心電急轉想着再說點什麼,“那個,太子妃之事,本宮要多謝你。”
當初是離落建議慕辰逸納趙將軍之女趙悠依爲太子妃,原本是想讓太子與皇上之間生出嫌隙,陰差陽錯下,隱世家族的入世,讓皇上有了危機感,倒是讓慕辰逸撿了個便宜,如願獲得了趙將軍的助力。
“殿下與趙小姐郎才女貌,又是皇上親自賜婚,乃是天作之合,殿下應該感謝的是月老。”離落不鹹不淡的說道。
慕辰逸似乎對她的冷淡有些不滿,眉頭顰蹙,眼裡的欣喜也淡了幾分,明明之前她還能與自己笑顏對話,今日怎麼又這樣一幅不願牽扯的模樣。
離落讓葉九將馬車趕到邊上,對慕辰逸說道:“殿下慢走。”
慕辰逸目光沉靜如水,深深的看了一眼放下的車簾,使勁加緊馬肚,輕呼一聲“駕”,便策馬離去。
離落透過車窗的縫隙看到慕辰逸身後的隊伍中,其中一人擦身而過的時候,那人讓她有一種異樣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姐姐,剛纔那人給人感覺很不舒服。”末白突然出聲道。
“你也發現了!”離落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看向楚羨,問道:“慕辰逸這個時候出現在附近也太過巧合,那人會不會是個蠱巫?”
王博是空降軍,又是皇上的親信兵部尚書夏江嵐推薦的人,慕辰逸原本就想在戶部安插自己的人,會不會因爲這個原因,纔對王成晟下手呢?
但他爲何不直接對王博下手?死個兒子最多不過是打擊一下王博而已,絲毫動搖不了他尚書的位置啊。
楚羨小臉滿是怒氣,義憤填膺的說道:“你也太小看蠱巫了,越是厲害的蠱巫越不可能讓人察覺到他的身份,畢竟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蠱,若是一眼被看穿,那還怎麼下手!”
離落“啊”了一聲,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是這樣,就像你這小鬼用天真無邪做僞裝一樣,看來需要換個角度想問題。”
楚羨不滿的撅着嘴,抗議道:“我沒有僞裝!而且我雖然擅用蠱毒,但還沒厲害到那種程度。”
離落捏了捏他氣鼓鼓的小臉,看他小鹿般的大眼睛充滿委屈,越發捨不得撤手,乾脆兩手上陣,將楚羨的小臉揉捏成各種形狀,末白在一旁嘻嘻的笑着。
直到楚羨快被蹂躪得哭了,離落才心滿意足的撤手,笑嘻嘻的說道:“滿臉的膠原蛋白啊,手感真不錯!”
楚羨咬着嘴脣,揉着發紅的臉頰,含淚的大眼睛控訴着離落喪心病狂的罪行,又恨又渴望的看着小蛇,若非它的存在,他還能放蛇啊蜘蛛啊蟲子之類的嚇唬離落,偏偏只要小蛇在附近,那些蠱蟲就像遇到天敵一般,根本無視他的命令,龜縮着不敢出來。
當晚,葉九派出去的人來報,負責王成晟屍檢的仵作死了,而且死法與王成晟一模一樣,也是七竅流血而亡,沒有外傷,沒有中毒。
他死前已經完成了王成晟屍體的刨查,因爲大理寺的人是在停屍房發現仵作的,他手裡還拿着佔滿血跡的刀具,眼睛是睜着的,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一幕,在震驚中死去。
王成晟的屍體已經刨開,據說場面極爲血腥恐怖,有幾個官差直接吐了。
因爲王成晟的胸腔內,心臟只剩下一半,並非被利器割掉的樣子,而是像被什麼啃噬掉一半,上面佈滿了一個個小洞,觸目驚心,讓人膽顫。
聞訊趕來的王博看見那幕慘景後,直接兩眼一翻昏倒了。
葉越不敢耽擱,下令將那仵作的屍體也刨開,可慘劇再次上演,那個戰戰兢兢用劍劃開仵作屍體的侍衛也中招了,沒有人看清怎麼回事,當大家朝仵作的心臟看去,發現與王成晟一模一樣少了一部分,細孔密佈,衆人只覺得周身冰冷,毛骨悚然,
直到那侍衛倒地,才發現他七竅流血顯然中招了!
這下彷彿往螞蟻洞中倒了一盆熱水,猶如面對洪水猛獸,衆人紛紛逃出停屍房,依然驚魂未定,唯恐下個死的便是自己。
葉越也慌了神,救醒王博後趕緊說明了情況,言稱此事重大,詭異駭人,避免死更多的人,建議將屍體用火燒了。
王博自然不同意,說要將兒子的屍體帶回去安葬。
葉越也沒多言,只要不放在大理寺,隨王博怎麼處理。
侍衛們都被嚇得不輕,不敢再接近停屍房,想到心臟被什麼鬼東西穿透啃噬,就讓人雙腳打顫,面無血色。
但迫於尚書大人的命令,兩名抱着必死之心的侍衛進去將王成晟的屍體擡了出來,又一副隨時赴死的表情搬上馬車,送到王博的府邸。
等人走後,葉越大手一揮,下令連着停屍房一併燒燬。
之後一直到王成晟下葬,那接觸他屍身的兩名護衛並沒有死,讓人推測那害人的東西估計已經從王成晟屍體上轉移到仵作身上,然後到了那倒黴的侍衛身上,葉越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當機立斷,一把火燒個精光。
連皇上知道此事後,也誇讚葉越行事果斷,讓其很是得意了一番,可惜笑不過三秒,皇上又下令讓他繼續徹查此事,到底是王成晟不幸沾染了什麼東西,還是人爲陷害。葉越苦着臉領旨謝恩,開始了無頭蒼蠅般的徹查。
而離落的日子也開始充實起來,一邊關注着容明睿那邊分店進展,一邊協助千嬌百媚舞臺劇的排演。只有蘇焱起空閒的時候,她才什麼都不做,專注享受二人時光。
正月二十九,金鑾國太子大婚。
京城到處掛滿硃砂紅緞,鮮花鋪路,張燈結綵。
聽着遠處的鼓吹敲鑼,肯定是一派莊嚴盛大,熱鬧非凡的場景。
離落與蘇焱起悠閒的在落霞湖中泛舟,與鑼鼓昇天的皇宮截然兩個世界。
紅衣似火的蘇焱起,仰躺在船甲上,柔順的墨發傾泄散開,看向離落的眼睛帶着淺淺的笑意,“落落,很久以前,我就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放下所有的事情,與你過着湖上泛舟,月下聽風的日子,那該多好。”
離落枕着蘇焱起的手臂,看着天空中飄過的雲彩,只覺得此刻心靈非常平靜安逸,美景在前,愛人相伴,的確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會有那麼一天的。”離落嘴角噙着笑,“即便以後都要過着兵荒馬亂的日子,只要有你在,我也願意。”
蘇焱起眼眸漣漪盪漾,柔情愈甚,側起身子面向離落,撫向她白皙的面龐,魅惑誘人的說道:“現在,縹緲山莊的提親隊伍應該已經到離府了吧,從今以後,你這準夫人的名頭是坐實了。”
“啊!”離落一個起身目瞪口呆的看着蘇焱起,結結巴巴的說道:“蘇蘇,你……你說的……是……提親?”
挑了下離落的下巴,蘇焱起湊近興致盎然的看着她,笑道:“這麼吃驚,我記得我說過的。”
離落心情有些微妙,雖然內心堅定了自己的感情,但蘇焱起說了提親之事,彷彿自己就像多年飄搖的浮萍,終於有了可靠的港灣,一時間竟有些感動。
嘴上說着不在乎儀式這些,其實內心還是渴望的吧。離落暗笑自己,兩世爲人,第一次與結婚這件事有了牽扯,竟覺得既神聖又激動。
見她久久不語,蘇焱起有些不安,扳住離落的臉,讓她看着自己,霸道的說道:“娘子,上了我這條船,可是沒有後悔的餘地哦!”
噗嗤--離落笑了出來,沒想到蘇焱起還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她祥裝認真考慮的樣子,爲難的說道:“可是人家才十五歲,還沒做好嫁人的準備。”
蘇焱起眯了眯眼睛,毫不留情的說道:“你已經十六了。”
咳--十六也還小吧!離落無語。
“那我嫁妝還沒存夠呢。”
“你已經十六了。”蘇焱起還是那一句。
噗--離落吐血,看向蘇焱起一副你夠狠的樣子。
十六怎樣了!還是祖國花朵的未成年人啊!要知道,她心理年齡可是……離落焉憋了,突然覺得嫁人這事的確刻不容緩。
“那定親後,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蘇焱起嘴角勾起,低低的笑了起來,輕撫着離落的手心,“一年,再給我一年的時間,我會兌現自己的諾言。”
心似乎被手心的撩撥弄得癢癢的,離落反握住蘇焱起的手,伸出另一隻手攤平,歪着腦袋說道:“信物呢?訂婚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