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輕輕笑了,她擡起受傷的手掌,玉指一挑,將繃帶解開,一層層繞開露出觸目驚心的傷口,她將手掌在凌薇面前晃了晃,“記得我這手掌是怎麼受的傷吧?我這人沒什麼追求,唯有一點好,就是記仇!當時我痛得死去活來,心裡想着的便是--日後一定要十倍的在你身上償還回來。你說這十個血窟窿,我從哪下手比較好呢?眼睛算兩個,手腳佔了四個,琵琶骨也不錯,剩下兩個地方你喜歡哪裡?”
離落聲音極爲好聽,說出的話卻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司箐捂住嘴不敢置信的看着離落,衆人也是驚恐異常,這女子好惡毒的心思。大長老臉色鐵青,握住長鞭的手咯吱作響。凌薇更是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眼睛驚疑不定的看着離落,眼底的怨恨盡顯無疑。
“怎麼?我不過是說說,你就嚇尿了?”離落後退一步審視着凌薇,表情似笑非笑。
司箐噗嗤一聲,控制不住笑了出來。
“我……我那有!”凌薇羞憤萬分,直起身子拔了拔腳下的衣裙證明自己清白,看着周圍忍笑的族人,惡狠狠的瞪向離落。
離落慢悠悠的將手上的繃帶再繫好,神色一斂,冷聲道:“那日若非我反應快,受傷的就不僅是這隻手掌,我的眼睛,四肢,乃至全身都會被石釘貫穿,只是因爲你見死不救嗎?”
離落突然拔高聲音:“凌薇!你可敢當着全族的面,大聲說出我受傷只是因爲你沒有施以援手?”
“……”凌薇一窒,求助般的看向凌雪。
“離落姑娘,不過是小女子吃醋甩性子罷了,你何必咄咄逼人。”凌雪站了出來,面容平靜的說道。
“吃醋耍性子,呵 ̄大長老的孫女,這性子也是大到無邊了。”離落嗤笑道,“請問凌薇何時自己動手挖過筍?爲何偏偏那日邀我一同去?”
衆人一聽,對啊,凌薇的確是從不做這些粗活的,那日的確是第一次。
離落冷笑一聲,將那日的情景複述一遍,“凌薇,我好心救你,你卻恩將仇報,落井下石,此刻還好意思用吃醋耍性子這種藉口搪塞過去,你的節操被狗吃了嗎!”
衆人聽了離落說的過程,已經不止是震驚了,如果離落所說不假,那麼凌薇完全是謀殺。此刻他們都目光如炬的看向瑟瑟發抖的凌薇,要求她給個說法。
“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詞,大家不要被她蠱惑了。”凌雪冷冷的說道。
“好,你們要證據是吧。”離落嘴角一勾,笑得明媚,“一會兒可別哭鼻子哦。”
她轉頭,指向一個那日同去挖筍的人,笑道:“這位姐姐可記得,那日浩辰爲何突然離去?”
那個被點名的人一怔,看了看人羣中的浩辰,說道:“因爲突然出現了一隻火狐,浩辰便去追捕了。”
“嗯,謝謝你。”離落又朝浩辰說道:“你爲何會朝那火狐追去呢?”
浩辰想都沒想便說道:“當時凌薇說這是司箐要的,我便想幫他抓而已,只是沒想到那火狐極爲狡猾,竟然費了不少功夫,等我抓到回來時,你已經出事了。”
離落點點頭,又走向司箐,說道:“我記得你說要捉一隻火狐,送給一個朋友,她叫什麼名字?”
“呃,是打算送給喏喏的。”司箐撓了撓頭說道。
離落朝末白笑道:“麻煩末白妹妹將喏喏帶來吧。”
末白點點頭便走了,雖然今日大多數人都在這裡了,可喏喏備受排斥,是不會來湊這個熱鬧的,她要去家裡將她帶來。
衆人完全一頭霧水,這個離落到底要做什麼,怎麼扯到一隻狐狸,又把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喏喏扯進來。
離落看了看微微顫抖的凌雪,湊近小聲說道:“害怕了吧,誰讓你們非要逼我呢。”
凌雪一直淡定的面容終於破裂了,她雙眸陰狠的看着離落,聲音幾乎從牙縫中發出來:“你到底要幹什麼?”
離落冷哼一聲,瀟灑的轉身,無視了凌雪的話。
凌薇頻頻朝姐姐遞眼色,可後者已經顧不得她了,藏在黑袍中的雙手都被指甲劃開,她沒想到原本萬無一失的苦肉計竟然將自己撘了進去,離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這是怎麼回事?”族長壓低聲音對秦老說。
“急什麼,你耐心看下去就知。”秦老懶洋洋的說道。
族長自討了個沒趣,訕訕的揹着手等着。
很快,末白便帶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來。那女孩怯生生的,看見這麼多人盯着她,頓時縮在末白身後不敢出來。
“小妹妹,你別怕,姐姐問你幾個問題,你照實說就行,事後姐姐請你吃烤魚,好嗎?”離落俯下身親切的說道,她認出這個喏喏便是那日在湖邊烤魚時消失不見的女孩。
喏喏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
“喏喏,這位姐姐不是壞人,她問什麼,你知道的話就回答,不知道就搖頭,好嗎。”末白也跟着勸道。
“對啊,喏喏,咱們是朋友,你聽姑姑的沒錯。”司箐也幫腔道。
喏喏似乎很是信任司箐和末白,她怯怯的點了點頭。
“好,你告訴我,爲什麼會想養一隻火狐呢?”離落朝她投去鼓勵的眼光。
喏喏看向司箐,後者朝他點點頭,“因爲……”
“離落姑娘!你到底在幹什麼!不要扯無關緊要的事情!”凌雪突然厲聲說道,她陰冷的看了喏喏一眼,讓喏喏頓時渾身一顫,緊緊的抓住末白的衣服。
離落眼睛半眯,冷笑道,“凌雪,你心虛什麼?有必要嚇唬一個孩子嗎!”
“我妹妹還跪在這裡,她本就身體虛弱,又經歷了鞭刑,沒有體力與你耗在這裡,我要帶她去上藥。”凌雪剛說完,凌薇就十分配合的輕咳兩聲,身體搖搖欲墜,一副隨時會暈倒的樣子。
離落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族長,“族長剛纔之話莫非是搪塞我的,今日不是要給我一個說法麼,這正說着呢,她們若走了,豈不是要我打落牙和血吞--自認倒黴。”
族長嘴角一抽,這話說得嚴重了,當着族人的面呢,他肯定不能讓這事就這麼過去,趕緊正色說:“凌雪,你稍安勿躁,看離落姑娘有何要說的。”
族長髮話了,凌雪自然不能不聽,她與大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裡焦急不已,難怪凌薇這麼恨離落,這人果然可惡。
離落輕輕拉過喏喏的小手,溫柔的說道:“好了喏喏,你繼續說吧。族長已經發話了,你不要害怕。”
喏喏低着頭,好半晌才細聲細氣的說道:“有一日,我聽到凌雪姐姐與凌薇姐姐說,火狐是最聰明的動物,能懂得人的心思,與人成爲好夥伴,她說在林子裡見過一隻。”
“你胡說!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凌雪慌忙否認道。
凌薇也顧不得裝柔弱了,高聲嚷道:“對,我和姐姐從未說過這話,定是這丫頭受了別人的唆使,故意陷害我們的!”
喏喏又被嚇的瑟瑟發抖,眼淚嘩的流了下來。
離落不管那邊大喊冤枉的兩姐妹,她輕輕爲喏喏拭去眼淚,“好孩子,別哭,有族長伯伯在,你別怕哈,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族長伯伯?族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他乾咳一聲,擺了個慈祥和藹的表情,“嗯。只要你說的是實話,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別怕哈,乖!”
那個“乖”字一出,幾位長老都神色怪異的看向族長,浩辰也是一陣哆嗦,在他印象中,自己的父親都是不苟言笑,何時會說出這種哄人的字眼,簡直太詭異了。
族長在族人心目中是一言九鼎的,喏喏也不哭了,離落示意末白照顧她。然後再次面向司箐,“喏喏是怎麼和你說的想要一隻火狐作伴,你詳細道來。”
司箐略一沉吟,說道:“那日我們在湖邊玩耍,喏喏一個人在洗衣服,我便讓她休息一下。期間,有個夥伴說起自家養的小鳥很是通人性,能夠幫忙撿稻穀,得意的說是不是很羨慕。我便問喏喏想不想養一隻小鳥,喏喏便搖頭,說她想要一隻火狐。”
“然後你聽說林子裡出現了火狐,有一天終於看見它了身影,便追擊而去,結果迷了路,然後差點遇險。”離落接着說道,司箐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我感覺差點就要抓到它了,可每次都是錯失良機,被那狡猾的狐狸七繞八繞的帶去了林子深處。”
“那隻神秘的火狐總共出現兩次,第一次將司箐引到林子中,然後末白差點遇害;第二次將浩辰引開,我又糟了暗算,兩者之間……未免太巧合了吧!”離落走到凌雪身邊,挑着眉說道。
長老們頓時變了臉色,他們久經人事,想到的自然更深一些,此刻離落將這些事情串到一起,的確不是簡單的巧合那麼簡單。
“族長!”四長老臉色凝重,看向大長老的眼神已經帶着逼迫。
“我自有分寸,先聽下去。”族長面色不變的說道。
“你胡說什麼?難道你懷疑那火狐是我們搞的鬼!”凌雪雙拳緊握,臉也脹得通紅。
“哎!我可沒這麼說哦,你這麼激動,難不成是做賊心虛?”離落後退一步,意有所指的說道。
“族長!妹妹之前所爲的確是她的過錯,爺爺也狠狠的懲罰了她,可離落依依不饒就算了,還信口開河往我們身上潑髒水,凌雪受不了這等屈辱,請族長爲我們姐妹做主,不然凌雪只能以死證清白了!”凌雪直直的跪了下去,語氣不卑不亢,隱忍的淚水彷彿真的受了天大的冤枉。
“對,請族長主持公道!還我姐妹清白!”凌薇也知道此刻乃是生死之際,重重的朝族長磕了個響頭,額頭頓時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