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笑着說好,然後目睹他們走進了毒瘴,隔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躍到半空,搜索到前方閃爍的光亮,一頭扎進霧障稀薄了很多的上空。
她聽古艮提起過,這層霧障相當於巫寨的天然屏障,只有寨子裡的人知道安全快捷的通過方法,普通人進去就是找死。對於那些想要去巫寨拜師或者朝聖的人,這就是第一道考驗防線,通過了纔有被接待的資格。
原本這樣的毒瘴,對司然凌雪是構不成威脅的,就是那四個影衛,都能順利通過。但這一路走來,衆人都覺得比想象中遇到的麻煩還要多,若是換成一般的蠱巫,恐怕連一半的路都走不到,如果這樣的級別只是門檻考驗的話,未免太難了些。
重重分析下來,他們覺得是有人在路上動了手腳,將一些特別危險的毒蟲毒物安置在沿途,爲的就是阻止別人來巫寨。
所以,有了人爲的干預下,司然等人也不敢大意,畢竟他們對於蠱毒巫術這些不瞭解,未知的東西最容易致命,一不小心就陰溝裡翻船了。
在毒瘴中行走了半個時辰,雖然前方視線不明,但三丈內的範圍還是能看清的,期間他們看到不少打鬥作戰的痕跡,以及屍體殘骸。
“這人是……”閃電用腳將面朝地的屍體翻了過來,“那些蠱巫的頭,好像是叫熊大的。”
只見那人面目發青,眼睛瞪得渾圓,雙手掐在自己脖頸上,看上去像是自己把自己掐死一樣。
“屏住呼吸,此人應該是吸入了致幻的毒花粉。”凌雪用衣袖掩住口鼻,“雖然我們服用瞭解毒丸,還是不要停留太久,快走。”
其他人紛紛屏住呼吸,快步朝前走去。
才走了不遠,又看到了血氣沖天的一幕。
場面極爲血腥兇殘,大片的血跡上,彷彿小山一樣的盤着的蟒蛇屍體,七寸處被人砍斷,只連着一點皮肉,巨大的蛇頭聳拉在地,血盆大口長着,鋒利猙獰的獠牙上還掛着破爛的沾滿血跡的衣服布料。
除了大蛇的屍體,四周還散落着不少殘肢斷臂,以及血肉模糊的屍體。
飛掣因爲憋不住氣剛呼吸了一口,就被那腥臭噁心的味道薰得要吐了。
“比那客棧青蟒大多了,應該是這條蛇先襲擊了人,然後才被殺死的。”閃電忍着那鋪天蓋地的腥臭味,舉着火把走了一圈,“殺死蛇的人武功很強,這一劍能砍得那麼深,幾乎將蛇頭切下來。”
“這條蛇並非原本就在毒瘴裡生存,是被人最近在放進來的。”凌雪指着死蛇的眼睛,“它眼睛渾濁,切口的肉發青,都是吸入毒瘴導致的,若是一直生活在這裡,應該早就有了抵抗的毒氣能力。 ”
“怪不得我說在這食物缺少的毒瘴裡,怎麼會存在這麼大的蛇,到底是何人那麼煞費苦心,找到那麼大的蛇也不容易,若是想要阻止誰,到不如直接安排殺手利落省事。”閃電捂着鼻子說道。
暴風擡頭看了看,白茫茫的一片,泛着令人不安的紫色。
“放心,她就在附近。”司然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雖然看不見離落的身影,不過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暴風心裡一鬆,感激的朝司然點點頭,他的確是難以放心,纔出現了假暗號的事情,若是主母再發生不測,他只能對大公子以死謝罪了。
此刻離落飄在半空中,掩鼻皺眉,連她在這樣的高度都能聞到那沖鼻的血腥味,可見下方是怎樣一副血流成河的場景啊。
已經接近日落時分,光線開始暗了下來,離落想着要不要再升高一些,看看還有多遠的距離,能不能在天黑前出了這毒瘴。這時下方跳躍的火光又開始移動了,便打消了那個念頭,即便知道了,路還是得一點一點走。
“天要黑了,我們需加快速度,否則更難追蹤他們的方向。”凌雪說道。
走在最前方的閃電低頭看着地上,“沿路都有血跡,倒是省事了,就是這個方向。”
暴風一邊加快速度,一邊靠近閃電問道:“疾馳沒有留下暗號嗎?”
閃電神色凝重,隱隱含着擔憂,“沒有,也不知道他是來不及留暗號,還是發生什麼事了。”
暴風臉色也不好看,他們四人在一起十多年了,算是親如兄弟,他不想看到任何一人受傷出事,希望疾馳平安無事。
“有動靜!”司然突然伸出手讓衆人停下,“前方有打鬥聲,你們留下,我先去看看。”
衆人停住腳步,司然是實力最高,又深得離落信任,所以他的話,影衛還是聽的。
說完看了凌雪一眼,後者點點頭,他才悄無聲息的隱沒到霧障中。
司然越往前走,聽到的聲音越大,武器碰撞的聲音,吼叫聲、慘叫聲交雜在在一起。當他漸漸逼近,到了視力能及的地方後,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只見前方陷入了一片混亂,很多人揮舞着武器朝空中一片亂砍,還有的人抱頭鼠竄,而攻擊他們的,是一隻隻手掌大小的黑鳥,墨色堅硬的長喙帶着彎鉤,便是它們最鋒利的武器,專門攻擊人的眼睛、頭頂等脆弱的地方,一啄就是一個洞。
一個身穿華服的年輕男子被護在中間,護衛將他團團圍起來,保護得密不透風,將空中一隻只逼近的黑鳥殺死,腳下堆積着不少鳥屍。
但那些黑鳥彷彿殺不完一樣,源源不斷的攻擊過來,再這樣下去,他們體力耗盡之時,就要命喪此地了。
“可惡,一波接一波,和情報裡說的不一樣啊。”其中一個護衛一箭射死撲騰過來的黑鳥,再朝背後摸去時,才恍然大驚沒有箭矢了,“該死!”他憤憤的丟下長弓,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來,卻因此慢了一步,一隻黑鳥淒厲的叫着朝他迎面襲來。
嚓--黑鳥一分爲二,溫熱的血液噴了他一臉。
那護衛呆了一下,才趕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來不及和救了他的白衣男子道謝,就加入了戰鬥中,黑鳥數量實在太多了,殺死前面的,後面的又蜂擁而至,容不得有絲毫喘息。
糟了,竟然有這樣兇悍的鳥,空中也不安全,得儘快回去通知離落。
司然剛要轉身離開,就看見不遠處被黑鳥圍攻的一個身影。
是疾馳!
司然瞳孔一縮,疾馳的情況不容樂觀,身上數處受傷,雖然還勉強支撐着沒倒下,但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必須先救他。
抽出腰間的雙刀反手握着,司然一路殺了過去,每一步都有數只黑鳥命喪其手,眨眼間就到了疾馳的身邊,一把將他拉倒身後,右手猛地一輪,頓時血花四濺,黑羽紛飛。
“你要不要緊?”走近了司然才發現疾馳的狀況有多糟糕,不僅多處受傷,體力接近極限,左腿的傷口留着黑血,顯然是中毒了。“算了,別說話,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疾馳已經意識模糊了,張了張嘴說了句什麼,混亂中司然也沒聽清,顧不得那麼多,扶起他就往回走。
無名氏在司然出現那一刻就發現他了,清雅俊逸的面龐多了些憂色,手腕一番,一股紅煙噴薄而出,很快擴散開去,凡是觸及紅煙的黑鳥紛紛墜落而下。而他自己也沒閒着,騰空而起,手裡的劍舞出一片絢麗的光芒,眨眼間便絞殺了大片黑鳥。
離落早就發現了前方的異常,猶豫着要不要通知司然他們,還是自己先去看一眼,糾結片刻後決定先下去匯合大家。
當她隨着火光剛剛落地,還沒來得及和凌雪他們說話,就見司然扶着一個人快速走來。
“疾馳!”閃電一個箭步迎過去,看着滿身是血陷入昏迷的疾馳,焦急問道:“他怎麼了?”
“受傷了,但沒有傷及要害。” 司然將疾馳放下來,指着他的左腿說道:“致命的是毒,凌雪,你來看看。”
圍過去的暴風、閃電、飛掣大驚,趕緊讓開給凌雪檢查。
離落這才向司然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司然見到她也在,先就鬆了口氣,然後將他剛纔所見說了一遍,“那些黑鳥數量奇多,見人就攻擊,也不知道會不會到這裡來。”
“是食猿雀!”暴風沉聲說道:“這種鳥羣體生活在南水國密林中,喜食猿類腦髓,故而得名。”
“又是被特意安置在毒瘴裡的麼,呵,真是好大手筆。”離落看向司然,“那邊情況怎麼樣,能撐得過去嗎?”
一旦前方失守,他們就是食猿雀的下一個目標。
“我走的時候已經死了不少人,估計……”司然搖了搖頭,他認爲情況不容樂觀。
“凌雪幫疾馳療傷,暴風和我留下,你們去前方支援吧。”離落當機立斷,雖然不知道前面那夥人是敵是友,但眼下他們面臨着共同的危險,合作互助纔是最明智的。
司然也同意,與閃電、飛掣向着前方飛遁而去。
“凌雪姑娘,疾馳他的毒……?”暴風因爲擔憂,拳頭使勁握着,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來。
凌雪沒有回答,先給疾馳嘴裡塞了一顆藥丸,手指朝他喉嚨一頂,藥丸就被嚥下去。接着看向疾馳的左腿,褲腳已經被扯破,所以傷口一目瞭然,他腳踝以上一片黑紫,兩個血洞留着黑顏色的血,一看就是被毒蛇咬了。
凌雪取出匕首,用火烤了烤,嫺熟的劃開疾馳被咬的傷口,讓黑血流出來,一直到流出的血變成鮮紅色,纔給他上藥包紮傷口。至於疾馳身上其他傷,看着恐怖,但只是皮肉傷,簡單的撒些止血藥粉就行。
處理完疾馳的傷口,凌雪一邊將東西收進包裹,一邊說道:“他體力消耗嚴重,又流血過多,體內尚有餘毒未清,可能會虛弱一陣子,需要好好休養。”
“疾馳體內還有毒嗎,那要怎麼辦?”離落問道,暴風也緊張的聽着。
“他中毒後又強行動武,使得毒素擴散開來,好在他提前施針護住了心脈,否則我也救不了他。”見暴風面色不對,凌雪又說道:“至於他體內沒有清乾淨的毒,你們也不用擔心,等離開這裡後,煎幾副藥給他喝就好了。”
然而暴風卻是疑惑的說道:“你說施針護住心脈是什麼意思?”
凌雪素手一伸,掌心裡有三枚細小的銀針,“這個是我剛纔從他身上取下來的。”因爲銀針纖細,暴風還真沒注意到疾馳身上有這種東西。
不過--
“這個,不是疾馳的東西,他也不會玄黃之術。”暴風納悶的說道,疾馳是追蹤前方的隊伍去的,難道是有人在他中毒後,特意用銀針封住其心脈,想要救他一命。
離落挑了挑眉,腦海裡頓時出現那個無名氏的身影,會是他嗎?
凌雪背起包裹,看向離落,“現在怎麼辦?”
“帶上疾馳,我們也過去。”
暴風背起昏迷的疾馳,凌雪打頭,離落在中間,朝着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