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姍姍來遲的京兆尹吳公綽帶着人馬趕來時,正好看到葉二一劍解決了兩名黑衣人,又對着一名血肉模糊的人當胸一劍。
“大膽兇徒!竟敢當着本官的面殺人,來人!將他們全部拿下!”吳公綽一到場便不問青紅皁白想要將離落等人捉拿歸案。葉二和葉九紛紛拔劍對着正欲上前的官兵,司徒景守在離落身旁,手裡也握着雲水劍。池墨飛則抱着手在一旁若有所思。
“哈哈哈!真是開了眼界了,我說堂堂金鑾城,天子腳下,白日青天的竟然就有殺手行兇,原來京兆尹大人是個瞎子。”離落冷笑一聲,目光不善的看向來人。
“你……你胡說!本官可是親眼所見你們殺了那三個人!”
“哦!原來不僅眼瞎,還是個結巴,嘖嘖,現在朝中無人可用了嗎,連這種貨色都能爲官。”離落慢悠悠的走近吳公綽,表情一轉,變得疾言厲色的說道:“保護百姓安全維護京城治安,是不是你京兆尹的職責!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近半百的殺手遊走於街市,爲了刺殺我等罔顧周圍百姓,害得數人無辜送命,這難道不是你京兆尹失察所致?還是這些殺手都是你們故意放進來的?”
不顧吳公綽一會兒白一會兒青的臉色,離落加重語氣喝道:“事發之後足足半個時辰你們纔到,這個時間即便繞城一圈也夠了。可笑的是,這裡!案發現場!居然連平日的巡城的官兵都不見一個!我們殊死搏鬥纔將將殺手剿滅,你們終於來了,卻不詢問事情緣故,無視周圍這些殺手,不顧死在箭下的百姓,一心緝拿我等!我倒想問問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離落的質問一針見血,句句屬實,字字誅心,問得那吳公綽啞口無言,滿頭大汗。
因爲官府來人了,所以也有百姓大着膽圍上來看到底怎麼回事,有死者的家屬抱着屍體痛哭,更多的人則是憤恨的看着官府,他們有些是目睹了整個過程,知道離落所言不假,京兆尹這次來的實在太慢了,就像特意留出時間讓殺手殺人一般。
而且居然有這麼多殺人出現在市集,京兆尹既然一點都沒有察覺,這讓他們感覺到死亡的威脅,第一次發現好沒有安全感,對京兆尹的失責非常不滿。
“這……這位公子怎麼稱呼?我們不是正在調查嘛。”吳公綽掏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內心大叫倒黴。原本他是到第一樓抓人,左等右等也不見要抓之人,因爲這個案子是上頭特意交代下來的,所以他不敢大意。
哪怕下屬來報這邊發生了行兇案,他也沒有撤離,直到下屬又報死了不少人,他纔不得已匆匆趕來,結果一到現場就發現眼前那夥人正是他要緝拿的對象,便沒有調查就下令捉拿。
此刻被離落反脣相譏,他才發現事情大條了,居然有這麼多刺客混入金鑾城,還死了好些百姓,若是皇上問起,他也是難逃其咎。
“剛纔不是要捉拿我等嗎,怎麼連人都沒弄清楚?”離落毫不掩飾內心的鄙夷和厭惡,“我們今日遊湖歸來,在送沈小姐回府的路上遭遇刺殺,多虧了池公子相助,否則我等命喪黃泉也就罷了,沈小姐要有個三長兩短,大人就等着承擔沈太傅的怒火吧!”
“沈小姐?”吳公綽心裡一驚,趕緊四周看去。
“吳大人,此事我定要會如實稟告父親,金鑾城內的治安如此鬆懈,還叫我們怎麼放心出門!”沈寧馨從後面走上前來,義憤填膺的說道。
周圍的人羣認出她就是京城第一才女,這是他們的驕傲,而且沈小姐爲人謙和,待人寬厚,很是得民心,此刻得知她竟然也差點遇刺,更是引發了對京兆尹強烈的不滿,有不少膽大的已經開始罵了。
看見說話的正是太傅之女,吳公綽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猶如從水中撈出來一般,已經是汗如雨下了。要知道沈太傅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別說有個三長兩短,沈小姐經歷了這次驚嚇,沈太傅肯定不會輕易罷休。
“不錯!今日之事吳大人最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爲何會有那麼多殺手出現在金鑾城?又爲何平日交錯巡視的官兵一個不見?還有,我記得京兆尹府離此地並不算遠,爲何大人卻花了那麼久纔到?”池墨飛抱着手懶懶的說道。
“池墨飛!你也在?”吳公綽眼前又是一暗,只覺得今日完全就是黴運纏身。
此人雖然算是江湖人士,可他在京城經營的歌舞坊“千嬌百媚”生意不錯,池墨飛本就是個八面玲瓏善於交際的人,各府家中設宴,也愛請千嬌百媚的舞姬入府表演,尤其是這池墨飛最擅長討各位貴夫人小姐的歡心,如今得罪了他,只怕不比得罪沈小姐麻煩少。
吳公綽此時心裡七上八下,咚咚咚的跳個不停,現在已是深秋,可豆大的汗珠不停從他額頭滾落下來,腦裡一片混沌,他就想不通了,明明今日完成上頭安排的任務就能得到重視,怎麼事情急轉直下,反倒惹出一樁天大的禍事來。
這下不僅官職不保,難說連性命都難保。怎麼辦!對了!只能將功折罪,原本他就是爲了來抓捕司徒景等人的,如果這件事辦的順利,也許上頭一高興,願意保他,將功折罪也說不定。
吳公綽當下定了神,將額頭的汗珠擦乾,儘量提高氣勢說道:“此當街行兇的事件本官自會查明,定會給全城百姓一個交代。不過,現在要先處理另一個案件。”
說罷,吳公綽挺了挺身子,指着離落說道,“有人狀告你故意殺害青樓女子落落,他們都是幫兇,現在本官要將你等緝拿歸案!”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炸了鍋,頓時議論紛紛,對着離落等人指指點點,有人昨晚也圍觀了青樓門口那場鬧劇,趕緊向旁邊的人繪聲繪色的說起,聽得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葉公子,怎麼回事?”沈寧馨也嚇了一跳,趕緊出聲詢問。
離落向她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這才嘲諷的對着吳公綽道:“大人,請問有何證據說明我就是兇手?”
“那個青樓的老鴇親眼所見,你殺害落落逃走的時候被她看見了側影,還畫了畫像爲證!”吳公綽一揮手,身後的一個官兵便將手上的畫紙打開,上面有一個年輕公子的側顏像,看那眉眼不正是女扮男裝的離落。
“那個老鴇昨日和那個落落合夥設計我這朋友,想要坑他一千兩銀子,結果被我識破,誰知道她是不是懷恨在心,故意陷害我!她的證詞不可信,隨手畫一副畫像就能指證別人是兇手。那畫作之人豈不都是斷案能手,還要京兆尹做什麼?”離落說得頭頭是道,圍觀百姓也頻頻點頭,憑一人之詞就抓人,卻是太過草率了。
“不僅那個老鴇看見,還有一個路人也能作證你是兇手,他昨日在酒樓喝酒,回去的晚了些,在街角看見一個黑衣人進了第一樓,因爲那人身上有血,把他酒都嚇醒了,纔會記得特別清楚。我已經拿畫像向他確認過了,那名黑衣人正是你——葉良辰!”
“唉,好巧不巧又有一個目擊證人,陷害我的人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只是良辰就不明白了,一個酒鬼的話有幾成可信,大人斷案一直那麼任性嗎?”離落完全沒有嫌疑人的緊張,抱着手好整以暇的說着話。
相比她的輕鬆,反而要拿人的吳公綽更像是犯人,只見他因爲底氣不足,原本挺直的身子也軟了下去,在離落的反問下臉色蒼白。
倒真不能怪他慫,這位在任六年的京兆尹爲官之道便是中庸,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是在這財色迷人眼的京城,時間久了他也有些蠢蠢欲動,想要抱根大腿再往上爬一爬。
誰知這次剛接觸了大腿的影子,還沒抱住就出了殺手行兇這等惡劣的大案,自然把吳公綽嚇得肝膽俱裂。所以面對離落的反問,完全沒了平日的威風八面和能言巧辯。
“你休逞口舌之力,如今你是此案的唯一嫌疑人,先關進牢房,看你招不招!”吳公綽不敢再與她糾纏下去,只想着先把人關起來,就算完成任務了。
“吳大人,我相信葉公子的爲人,你莫非想要屈打成招!”沈寧馨此刻展現了沈太傅之女的氣勢,挺身站在離落面前,對着那些欲上前拿人的官兵說道:“沒有證據葉公子是兇手,吳大人若是傳他問話在情在理,這般性急捉拿人,倒像是收了人傢什麼好處。”
沈寧馨畢竟從小耳薰目染,並非對官場之事完全不懂,如今這席話正踩中吳公綽的命門,讓他一時進退兩難。
“真相如何,將那報案的老鴇和那個證人抓來對峙不就成了。”池墨飛靠着馬車,風情萬種的笑着,好像說的不是殺人這麼嚴肅的話題,而是哪件衣服好看這樣悠閒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