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嗓蟬據說生活在偏南一帶,葉九派人在金鑾附近的林子裡搜尋了兩日也沒有收穫,只能擴大範圍,讓其他地方的人幫着一起尋找,一旦找到,用雪鳶傳過來。
楚羨昏迷了三日,當時他躲在樹洞裡,知道施蠱人死後每隔十二個時辰,纏夢便會甦醒一次,於是狠下心劃破耳後,試圖將其引出來,但是沒有用,反而引來了灰臉男。
好在灰臉男那時對楚羨又恨又忌憚,倒是沒有立刻殺了他,只是想將他帶回去讓越處置。楚羨躲的那個樹洞,外面洞口小,裡面空間大,所以他躲在樹洞的最裡面,灰臉男個子大也沒法鑽進去抓他,兩人就這麼僵持住,直到鬧出的動靜引來了蘇焱起的人。
楚羨被救回來後,期間半夢半醒間纏夢發作了一次,隔着屋子離落都能聽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嘶啞聲,聽得膽顫心寒毛骨悚然,突然就不介意他殘忍殺人的事了,那些蠱巫對一個孩子做出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死地一點都不冤。
後來元譽趕到,在他房間裡點了一種香,可以暫時壓制纏夢使其沉睡,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香的作用會減少,一旦纏夢甦醒,依舊會帶來生不如死的疼痛,若是不能儘快找到金嗓蟬,他有可能會生生疼死。
維持的時間大概是半個月,也就是說需要在半個月內找到金嗓蟬。
眼下已經過了四天了,還是沒有消息。離落心事重重的走到偏房,這裡原來就是楚羨住的屋子,與末白住的屋子臨近,當時離落不放心楚羨,讓末白以照顧他爲由,實則也是監視。
屋裡照顧楚羨的是負責採購的一個嬤嬤,因爲主子就蘇焱起和離落兩人,很多事情都是下屬在辦,只有少數幾個下人,負責伙食和打掃清洗等工作。嬤嬤見離落進來便恭敬的行了禮,退到一旁候着。
剛纔聽葉九說,慕辰逸最近很是奇怪,像是中邪一樣,一開始是吃飯的時候,突然將手裡的金絲楠木筷一口咬斷,然後在衆人目瞪口呆中,津津有味的嚼了幾口,便嚥了下去。之後類似的事情又發生了幾起,他還啃了一個駿馬疾風檀木雕,紅木魚鳥花卉四條屏。
宮裡的人都被嚇壞了,認爲慕辰逸是中了邪,然而找了高僧作法也束手無策,反而有變本加厲之勢。
會不會是異食癖呢,前世這類的人也不少,吃玻璃吃頭髮吃釘子的啥都有,古人少見多怪,纔會以爲是中邪了,離落一邊心裡想着這些事情,一邊擡眼瞥了一眼牀上的楚羨,突然就愣住了。
只見楚羨小鹿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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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落大喜,湊近他說道:“小楚,你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餓了嗎?想吃什麼?不過現在你只能吃點清淡的,我就讓廚房送來。”
說罷朝嬤嬤招呼了一聲,轉身就見楚羨掙扎着要坐起來,幫他後背墊了墊子,扶着坐了起來。
楚羨看着她,面無表情,彷彿不認識了一般,“你還沒死?”
離落嘴一抽,頓時不悅,眯着眼睛問道:“你希望我死了嗎?”
楚羨低下頭,看着自己纏着繃帶的手,“別人都說你死了,我睜開眼睛便看見你,以爲自己也死了,可是死了身上爲什麼還那麼痛。”
離落回來的時楚羨已經被抓住了,所以他一直以爲離落重傷死了。
想到他身上的蠱,離落又心軟了,說道:“我沒死,你也沒死。”
楚羨聽了這句話並沒什麼反應,依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離落有好些事情想要問,但又覺得他剛醒還是不要刺激他爲好,想了想,說道:“誰和你說的我死了?”
楚羨擡頭,稚嫩的臉上有一瞬的不自然,“別人都這麼說,我回來過一次,沒有人。”
他回來過!可是自己因爲重傷被蘇蘇帶回縹緲山莊了。
“我回來後一直在找你。”離落斟酌着說道:“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
楚羨之後就沒有說話,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第一次救他那時,問什麼都沒反應。後來妙妗也來了,看見楚羨便抱着他哭,還親自餵了他些東西,然而楚羨對她也是淡淡的,除了點頭搖頭,依舊一個字不說。
出了房門後,妙妗拉住離落的手,着急的說道:“恩人,楚羨這是怎麼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離落只告訴她楚羨被救回來了,但是受了一些傷,其餘的沒有多說。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知道的,也沒有多問。可看到楚羨這樣冷漠的樣子,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離落倒是有些好奇,“是麼,他原來是什麼樣的?”
妙妗一陣,她不是楚羨的姐姐麼,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想了想,還是說道:“他是一個很懂事很乖巧的孩子,那時他中箭,傷口很深,我給他拔箭時都心疼得落淚,他卻咬牙忍者,反而安慰我說是不疼。我去接客時,他乖乖的躲在櫥櫃裡,手腳都麻了也不敢動,說怕給我添麻煩。明明那麼小一個孩子,卻讓他來給我講故事,說的都是些神奇有趣的事,也不知他從哪聽來的。每當他叫我姐姐的時候,就想起我那夭折的弟弟,看着他就像弟弟又回到我身邊一樣,很溫暖。”
妙妗回憶起二人相處的日子,臉色的表情柔和溫潤。
離落卻是抽了好幾次嘴角,靠!楚羨這個死孩子,爲什麼對妙妗就那麼親近!自己也救了他,還是兩次,爲什麼就沒個好臉色!
“聽說他之前在快活街殺了人,你不害怕嗎?”姬如笙曾經提過這事,楚羨也是因爲這樣才被人注意到的。
妙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殺那些人,不過我們姐妹們都覺得他殺得好。死的那些人都是如張奕兼那樣的敗類,喜歡凌虐人爲樂。”
離落詫異,所以楚羨纔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虐殺了那些人?雖然理智上可以理解,但她還是希望楚羨手上不要沾染太多血腥。
“小楚這次受傷也不輕,原本的傷就沒好透,又連遭變故,想來是需要時間消化,等過兩天就好了。”離落只能這麼和妙妗說,眼下還得趕緊找到金嗓蟬,否則連命都保不住。
妙妗看着離落,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但說無妨。”離落道。
妙妗突然就跪了下來,神色堅毅的說道:“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恩人雖然沒有說,但營救之事定不容易,不僅得罪閱春樓的幕後人,還一併得罪了軍機處的大人,救命之恩無以爲報,若有用得着妙妗之處,萬死不辭。”
離落趕緊扶起她,說道:“不必如此的,我也是爲了救小楚。眼下事情並未平息,你先安心在此住下,等事情完結了,你想去哪裡都行。至於其他的,無論是閱春樓也好軍機處也罷,我不找他們麻煩就該磕頭謝恩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妙妗一怔,這些天她寢食難安,就怕因爲自己連累了離落等人,尤其看到楚羨渾身是傷,這種不安和內疚更加強烈。此刻聽離落這麼說,倒有些拿不準了,似乎她完全不把那些大人物放在眼裡。
“恩人,我已經是孤身一人,無處可去,倒不如留下來,爲奴爲婢也是願意的。”
離落笑了,電視劇裡經常有這樣的橋段,可惜她不是多情的公子,身邊也不需要服侍的丫鬟,“這樣一雙彈琴寫字的手,用來做粗活多可惜,我會心疼的。”說着說着興致又上來了,挑着妙妗的下巴說道:“等事情差不多了,我再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咳咳--”
身後突然傳來咳嗽聲,離落一聽那聲音嚇了一跳,瞬間收手,轉頭便看見一身紅衣的蘇焱起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
調戲美女被看見了,離落吐了吐舌頭,顧不得紅着臉的妙妗,幾個起步就移到蘇焱起旁邊,扯着他的袖子,“蘇蘇,你今日怎麼得空了,我還以爲你要忙一天呢。”
“落落,我看你是太閒了,得找點事給你做才行。”蘇焱起挑着眉,似笑非笑的說道,之前聽葉九說她調戲女子就罷了,今日居然親自見了一回,而且離落還穿着女裝,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可是蘇焱起心裡還是不高興,他不喜歡離落與別人太親熱,哪怕女的也不行。
“啊啊,可是我得抓緊時間找金嗓蟬啊!”
“管他金的銀的,你只負責嗓這個部分吧。”暗指離落只需要動動嘴,又不是親自去找。
“阿嘞!被你發現了。”
“嗯哼,所以……”
看着走遠的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妙妗還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剛纔她第一次見那個紅衣男子,實在驚爲天人,之前她認爲見過的最美的男人是池墨飛,最惹眼的是那日的姬公子,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驚豔的男子,紅衣飄飄,肆意張揚,舉手投足都魅惑無雙,讓人不敢逼視。
他與恩人看似是一對,剛纔好像聽他叫“落落”,恩人不是叫葉良辰麼,突然,彷彿被一道光劈中,妙妗捂着嘴,她想起之前的傳聞,縹緲山莊的蘇大公子曾放言一生一世一雙人,她的心上人便是擁有仙人之姿的離落姑娘。
紅衣、落落,是了!肯定就是他們了!
妙妗被自己這一發現驚住,她居然與傳說中的兩人有了交集,難怪恩人對閱春樓軍機處完全不在意,如果是他們的話,的確是有不在意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