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鬧心的事不斷,因着被村裡人孤立,黃氏認爲這始作俑者就是蘇柳她們,尤其連自家孫子都養不熟了,更是恨她們恨得要命,不顧蘇老爺子的阻止,硬是去蘇柳那找了一回茬。
可蘇柳她們卻是聽而不見,依舊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滋潤日子,不受半點影響。事實上,蘇柳也沒那空當去理會黃氏的無理取鬧,爲什麼?還是因着糧食的事。
大坳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下雨了,高溫一直在持續,不僅是大坳村,便是整個慶州內,還有其它州省也出現大面積乾旱,河流乾枯,快要收成的莊稼也大部分枯死,百姓開始恐慌,紛紛搶收那尚未成熟的稻穀等不耐旱的莊稼作物。
雨一直不下來,田裡的稻穀還沒完全成熟,就已經有枯死的跡象,而那些活了好幾十年的老莊稼把式更是放言這稻穀現在不收,怕是等不到雨下來,就已經全枯死,於是,大坳村也開始搶收了。
莊稼還沒完全成熟就收割,這收成上肯定會減產,那些佃租的佃農更是愁苦不已,因爲這樣一來,交了租子,他們就剩不了多少了,便是下一茬莊稼的糧種都艱難。
蘇柳家裡頭的地都是以四成租子佃租出去,糧種佃農自己準備,眼看着這茬莊稼要收成卻要枯死,她的心也揪了起來,特意去陳田村看了一眼。
武升親自陪着她往田裡走去,一路上,惶恐不安地說着這天氣和這收成,還賭誓似的保證租子一定會先交,唯恐蘇柳不將這地佃租給他們了。
“大姑娘,你放心吧,這租子,便是我們一家子不吃,也會先給您。”武升的背有些彎,黝黑的臉上滿是汗水,亦步亦趨地落後在蘇柳身後半步。
田裡,有不少鄉民在烈日下忙着收割,見蘇柳戴着帷幕走過,紛紛站起來往這邊張望。
到了蘇柳的地,可以見到那一片地的穀穗沉甸甸的,稻禾已經有些發乾,可還沒到安全枯死的跡象,甚至比其它田地要青綠些。
“自打這天熱起來後,這禾田抽了穗,就沒放心過,一天都來看上好幾遍,覺着這地裡幹得比較快,就引水過來,沒法引了,就挑水去灌,所以。。。”武升像是看出蘇柳的疑問,便憨厚地解釋。
便是他不解釋,蘇柳也知道,她的這塊地裡頭的莊稼長得好些,肯定離不開人細心的料弄。
她來的時候,見到武升家的兒子個個都曬得跟黑炭似的,再看到這地,就知道這一家子都很是用心。
“你們辛苦了。”蘇柳很滿意,道:“我看你們這塊地一時半刻也不會枯死,估摸着也能等上幾天,可晚些再收。”
武升聞言立即道:“大姑娘可說中了,我正是這麼打算的,再看上幾天,若是還不下雨,收成少也得收了。租子也會按時交給姑娘的。”
“這個倒不急,這是天災,若真是收成不好,這租子可以斟酌減少,你們也不要有這個心理壓力,關鍵是先把來年的種子準備好了。”蘇柳安撫地道。
武升聽了雙眼一亮,差點沒跪下來給蘇柳磕頭,激動地道:“有姑娘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蘇柳笑着點了點頭,又去看另一家佃農李桂河的地,李桂河正在地裡的田埂上坐着,還抽着旱菸,見武升領着蘇柳來了,忙的跑過來。
李桂河的地也還好,許是和武升一塊,大家都有心比較,所以也不會太難看,他也是說準備再看幾天,實在不成就收了。
蘇柳同樣安慰了幾句,許諾兩家人,若真是因爲天災地裡的收成減少,她會斟酌着減租,兩人都感恩戴德的十分感激。
從陳田村離開,蘇柳又去了鎮子上走了一圈,發現這米鋪裡的米價都升了,不由更憂心,若是這樣,百姓這個年可就苦了。
大自然的威力是無窮的,一個人最強大,最有魄力,在天災面前,也是渺小的,這趟夏收因爲旱災而收成大幅降低,那些佃農若交全了租子,咬牙把糧種從齒縫省下,口糧就基本沒着落,如今米價又升了,那對窮困的老百姓來說,真是晴天霹靂。
“讓開,讓開,掌櫃的,你們這精米有多少,我們邱府都買了。”一個肥胖的穿着打扮像總管似的男人走到米店豪氣地一揮手。
蘇柳皺起眉,抿着脣不動聲息,在一旁冷眼看着。
這男人看着大米都過了稱,讓送到邱府,便往下一間米店走去,蘇柳忙上馬車,跟了上去。
到了下一間米店,蘇柳派霜凝去打聽,果然,那男人同樣把精米等好一些的米都買了,連續走了好幾家。
蘇柳一路跟着,眉頭是擰得死緊,這邱府她知道,家裡同樣是賣米的,風評卻不怎麼好,短斤少兩不說,所賣的米還滲些小石頭,生意一直不怎麼好。
可這關頭,邱家卻大肆收購米,難道這是要把鎮上米店的米買了,日後好趁機提大價售出?
低價納入,高價售出,想到這個可能,蘇柳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如此,百姓可就要吃貴米了,這麼一來,在這天災跟前,那不得要賣兒賣女才能吃上飯?
“回去。”蘇柳一直跟着那人到了邱府,見他果真是邱府的人,這才驅車回去。
一回到家,蘇柳喝了兩碗冰鎮綠豆湯,便回房去給宋斐寫信,今天這個事可要和他說一說纔好,若是乾旱也就罷了,一旦要打仗的消息傳出來,朝廷要備糧草,這米糧肯定會更緊張,百姓沒飯吃,甚至要逼着買貴米,那肯定會出事兒。
宋斐接到蘇柳的信,立即和宋知府以及他的嫡親大哥關上書房商量了半天,只要宋知府在位一天,這慶州算是他們宋家的地盤,可亂不得。
於是,一道道指令發下去,其中一條,任何商家不得惡意提價屯糧,若有發現高出市價一成賣米的,便勒令關鋪,受刑法處置。
至於那些大幅存了糧食的商家,宋斐也沒動聲息,只讓人將他們購買了的量暗暗地調出來,只等着日後的契機要他們吐出來。
蘇柳知道,宋斐他們這樣的老狐狸,要那些商家把米糧給吐出來,有的是辦法,便也就安心了。
饒是如此,蘇柳也暗暗提醒了和陳氏交好的媳婦嬸子,讓她們各自通知自家親戚,別急着把糧食賣出去,若是真要賣糧,她這裡可以按着市價高出二錢的銀子收購。
這消息一傳出,這家裡有地的人都沸騰了,這糧食賣給誰都是賣,蘇柳這裡願意用市價高出二錢的銀子來收,那自然是誰都願賣給她的。
不過,也有好些人都在猜測蘇柳這樣做是爲何,是圖個好名聲還是想要做啥子?
便是蘇小和陳氏也不能理解蘇柳這作法。
“姐,我們的糧倉不是都已經滿了麼,還收那麼多糧食作甚麼?你是想要開米鋪嗎?”蘇小睜着一雙大眼睛問。
陳氏也看着她,道:“對啊,柳兒,咱們家也就這麼幾口人,那些糧食就是吃個兩年都吃不完呢。”
蘇柳微微一笑,解釋道:“咱們家的糧倉是滿了,但那都是去年冬的舊糧,這糧食,肯定是以新換舊,有新的糧食,肯定要把舊的換出來,這纔不會變成陳糧。”
“那舊的呢?”
“賣出去唄。”蘇柳眼都不眨,道:“如今市面上的米糧已經少了很多,新的米糧,都被那些大戶人家給收了,今年又是這樣的天氣,這糧食肯定短缺,物以稀爲貴,這糧食一少,價格自然就貴。陳糧雖是陳糧,可在稀少的情況下,那可是能救命的。”
“這,妥當嗎?到底是舊糧。”陳氏有些遲疑。
“娘,咱們收的,可都是去年的糧,也不算舊了。若是真鬧饑荒的時候,別說是去年的,便是幾年前的,也是金貴物。”
蘇柳說的也是實話,饑荒年,誰還管你是啥時候的糧,能吃飽肚子就好了,她就聽前世的爺爺說過,鬧饑荒的時候,連樹根都扯出來吃掉。她們是幸運的,收到的都是去年的舊糧,便是吃個兩年,也不會有問題。
還有一點蘇柳沒有說,就是她一直在擔心的邊關打仗的問題,就怕這戰事一傳出來,朝廷會爲了徵集糧草而大幅徵糧或提賦稅。一旦這樣的話,百姓可就雪上加霜了,真到這時候,大商家的糧食肯定要被徵集,市面的糧就會更少,她這些糧還有曹奎那些,可就金貴了。
而很快的,蘇柳的擔心成真。
七月末的一天,黑壓壓的烏雲在天空積壓着,鎮子上的春滿堂酒樓突然衝進來一個學子,舉着自己手上的文報,大聲道:“韃子勾結北國,向我大齊下了戰書,我大齊國接了,要打仗了!”
要打仗了!
轟的一聲,天際傳來一道響雷,烏雲翻滾,不過頃刻間,豆大的雨點噠噠的下了起來。
差不多倆月沒有下雨的老天爺,終於下雨了,而太平了十五年的大齊國,要打仗了,這是一個多事之夏!
這章寫了刪,刪了寫,怎麼也覺得不順,寫了幾個鍾,寫死我了,我討厭過渡,卡得特麼**!!晚安了,不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