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回到縣城，到教育局見了秦秋，簡單彙報了五溝中學項目工程驗收情況。秦秋說：“鬆口氣吧，人，就是一部機器，運轉了一段時間後都要保養。要適當放鬆放鬆，事業就是那麼回事，不是我思想落後，你從九七年決心去任校長開始，就註定你這一輩子的政治生命達到了頂點。今天中午不回五溝，你我兩個到青山鄉去，那裡是深山，水特別清，山特別綠，空氣特別好，山珍野味也豐富，晚上回來。”
白秋說：“去了又是喝不完的酒。昨天中午我有點過量。”
秦秋說：“沒事！我叫他們適可而止，他們不好反對，我保護你。”
白秋出了秦秋副局長辦公室，給趙淑打了電話。趙淑告訴他，驗收的事已經了結，驗收組所有人員都簽了字，“驗收合格，同意交付使用”。趙淑還說，最遲下一期開校，到成都來一趟，把孩子帶上，我要看看。白秋叮囑趙淑，母女兩個保重身體，有個建議：有合適的，能真心相愛廝守到老的先生，也不要一味拒絕。其它不說，要爲今後晚年生活提前謀劃謀劃。白秋還說：“你沒有人老珠黃，連徐娘半老都談不上。”白秋放低了聲音“我注意觀察，你仍然非常非常的有魅力，成熟男人意志稍有鬆懈，就無法抗拒你的誘惑！你身上的某些少女特質依然如故。”
趙淑只是“嗯嗯”答應。當明白最後一句話含義後，臉上頓起紅雲。急忙說：“好好，就這些，有話到成都再說。”白秋估計，是有人在招呼她。
上車後，車子在平壩裡風馳電掣，過了橋鑽進山溝裡。右邊河溝裡水聲潺潺，山樹茂密，樹林中時有各類鳥雀鳴叫，看是一幅畫，聽是一首歌，車在樹中竄，人在畫中游，處處幽美，美不勝收。過了不寬的水泥橋，是一片開闊地，住戶人家七零八落灑落在竹林、溼地松和茂盛的灌木中，前邊有個小水電站攔水壩，前幾天下了幾天雨，水量很充沛，大壩正在開閘放水，白秋喊停下，他對秦秋說：“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我一直認爲我們牌坊溝美得很，哪知道山外有山，此地更比老家美。”秦秋說：“你在教研室沒有到過青山小學？”
白秋說：“沒有。我是搞中學教研的，沒有到過青山。退休後在這裡頤養天年，那才安逸！”
電話響了，是張國強打的。張國強說：“請你感謝我。感謝我昨天牽線搭橋，讓你美夢成真。我從某人臉上已經讀懂了你們昨天的故事。拜拜。”不容白秋解釋，張國強結束通話，更殘忍的是他關了手機，白秋打了三四次都沒有打通。
秦秋說：“學校鄧校長打電話催我們了。”到了青山小學，在學校裡轉悠了一圈，校長陪他們到街上溜達，看了場口小橋邊裝機容量一百千千瓦的小水電站，聽了發電師傅簡要介紹電站基本情況，就到食店吃午飯。
酒意正濃，金楠打了電話，詢問人在哪裡？晚上回家吃飯否？白秋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白某人和秦秋秦副局長在青山小學，正在喝酒作樂。”金楠說：“龜兒子，少喝點！”白秋說：“知道了。”
吃了午飯，一行人驅車到萬佛山遊玩。萬佛山正在建設之中，各種設備設施不齊，除了漫山遍野的樹木野花和沒膝綠草，並無看點。酒有點多
，看什麼都是迷迷糊糊。大夥上車往回趕，幾分鐘後，白秋就睡着了，等他醒來，他已經到了五溝中學大門口。
國慶節白金回來了，爲了照管父親岳母，白秋要金楠和白金一路去橋樓溝，把他岳母接了過來，五個人在一起，一日三餐也不麻煩。白秋美美睡了一上午，吃了午飯又睡到天黑。金楠說，他太累，讓他睡夠。這下子好了，學校大事小事都差不多了，人呢，該歇歇了。第二天，白秋與兒子背上礦泉水和幾個麪包，帶上白銀，爬到山上瘋了一天，撿了些野雞蛋，抓到一窩還不能跑動自如的小野兔。白金給小兔仔兒喂米湯，喂蒙牛，喂肉粒，兔兒不領情，什麼也不吃。隔了一晚上，白秋白金白銀又上山，把兔兒放回原窩裡。野雞蛋呢，金楠在燈光下照了幾回，白水煮了，吃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一家人五口，加上白銀，其樂融融。白秋無事，帶着白銀到白秋奶奶墳前坐了很長一段時間。剩下的日子，看看書，和老爸、兒子、岳母聊些閒話。
收假了，周前會上，白秋記起金楠的話，他想，這話在中學教師中應當有共鳴，他特意講了幾分鐘：“一、要繼續深入持久的開展以‘三有’爲核心的學生公共道德行爲和國防訓練演練，這項工作要作爲學校自覺永恆的教育主題。二、學校硬件投入基本到位，學校的綠化美化要踏踏實實提到議事日程。本週內，馬副校長到縣林業局，聘請業內人士，到學校搞個詳盡綠化美化規劃。學校可以投入一些資金，再到上級部門爭取一些項目資金，用四五年時間，把學校建成有土皆綠，花樹參差、賞心悅目花園式學校。三、這幾年學校分數上去了，質量高了，一肥遮百醜，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教育方針執行走了點點偏鋒，這個明顯的短板要補起來。音樂、美術、勞動技能課要實打實上好每一節課。電腦、攝影、舞蹈、歌詠、美術等課外活動機構要形成班、年級、學校三級網絡覆蓋。”
會後，馬副校長找到白秋：“白校長，在你手下工作有激情，有壓力，心底踏實，就是太累了。把弦鬆一鬆吧！大哥。”
白秋一笑：“誰不想鬆肩膀。說實話，我也有同感。”
晚上，一個冥思苦想好久的想法落到紙上，他給教育局寫了報告，內容大致是副校長馬宗友綜合素質高，有獨當一面能力，建議在領導班子微調時，可否考慮安排到規模尚可，能鍛鍊人，有一定發展前途的學校主持工作；教導主任袁盟盟歷經磨練，逐步成熟，建議提任爲本校副校長，語文教師江聲，組織能力，協調能力，教學業務水平、個人威信在學校都出類拔萃，建議提任爲學校教導主任。在一次校長會議結束後，白秋找到王局長、人事股長，呈交了報告。王局長說，待下一次黨委會上討論決定。
人們都說白秋是塊好料，幾年時間，人神有助，天時地利人和，要風有風，要雨得雨。白秋一笑了之，心裡還是老話：箇中甘苦，天知地知，神知我知！
袁盟盟表現出與馬宗友相比更多的領導實力。最突出的優勢就是教學工中的絕對話語權。十幾年的時間，初中理科的數理化教學，無所不精，無所不工，並且養成了慎密細緻的行事作風，人們都說，教導主任是個累死人的活，他擔任兩個畢
業班數學、或三個班的物理、化學，還有繁瑣的教導主任業務，他做起來，卻得心應手，輕鬆自如。現任教導主任江聲是資深語文教研組長，善於表達，工於公衆場合組織，協調。一文一理，天作之合。白秋有這兩位助手，工作更加輕鬆灑脫。
天有不測風雲，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字“非典”從年前開始在廣播電視報紙大小會議上使用頻率屢屢攀升，說得人心惶惶心煩意亂，一開始，“排查、隔離”等幾十年沒有用過的對付潛伏特務、國外間諜被手段廣泛用，防非措施不斷升級，天天整理環境，消除衛生死角、早中晚測試師生體溫、日日口服預防藥。不堪重負的全縣中小學“防非”工作壓力，把一個女人，一個白秋熟悉的女人，金楠的表妹鄧卓筠推到了平縣教育局領導崗位。又是全縣“防非”專題會議，白秋一進教育局五樓會議室，主席臺上坐着鄧卓筠，白秋有些愕然，兩年多前五溝鎮自營頁岩磚廠的出納，怎麼一下子成了教育局副局長？而且，王局長在會上宣佈了新的領導分工，鄧卓筠居然分管全縣初中、小學、幼兒園教育教學！
白秋剛上牀，手機響了，一個不太熟悉的電話，一聽聲音，是新任鄧卓筠副局長電話，鄧卓筠聲音依然很秀氣：“白哥，白校長，我是妹妹卓筠，給你彙報一件事，星期六全市召開初三畢業班工作會議，全縣就只有你、我參加。會上各縣分管中小學教學業務的副局長要有十分鐘的發言。姐夫，白哥，白校長，我初來乍到，業務上完全是一個白板，什麼也不懂。幫幫幺妹妹！救救幺妹妹！幫我寫個發言稿，我要被逼瘋了！我求求你了！”可能是副局長怕她的姐夫推脫，鄧卓筠甜甜的說：“哥，把電話給我姐，我要跟楠姐說幾句話。”白秋對金楠說：“我懶得給她寫。”金楠想了想說：“寫點發言材料你又不難。你要和她代表一個縣一起開會，如果丟人現眼你的面子也過不去，還不說本來就是親戚。”想了想，白秋就寫了，他把上週星期五學校畢業班工作會上的講話稿改了些，郵箱發了過去。主要寫了三點：
“一、校長是畢業班複習工作的前線總指揮。不過，這個總指揮應當是交響音樂會的指揮，或緊，或慢，或強，或弱，或舒緩，或急驟，要全在校長的掌握之中。隨着中考的臨近，這點尤爲重要，臨考的最後一個月，應該以中等偏強的力度把控複習，既不可鬆懈，也不可把弦繃的太緊，不要把師生弄得筋疲力盡。
二、教師的複習課的備課，應立足於提綱挈領的知識補遺、練習和測驗。講一題，知識覆蓋一大片，練一題，學生能夠舉一反三。切忌複習課的講解、練習、測驗過於繁冗，細密。過於繁冗細密，浪費師生心力，事倍功半。
三、複習課要重在複習課教學方法上下工夫。搞不好，複習課就成了熱陳飯。學校教導處要發揮學科教研組的作用，多在複習方法上給教師以啓迪。就像能幹的家庭主婦那樣，炒陳飯都炒出個色、形、味倶佳的可口飲食。
……
白秋也說不上盡心盡力。他無意寫出有影響、有質量的發言稿，只不過用四五分心力而爲之。奇怪，當鄧卓筠講完後，主席臺上市教育局分管教學副局長帶頭鼓起掌來，會場上一時掌聲轟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