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強一把拖過秀珍,李黎喊來尤茂華,幾人出後門來到院後菜地邊。李天孚把三月二十八日成都之行的晚上,偶遇南川市張副市長,白校長送煙,給張副市長五千元應急,半夜被抓受辱,省紀委多次到平縣調查取證,到學校查賬等說了很長時間。直到張耀庭他們喊入席吃飯,李天孚才說:“昨天接到紀委辦案人員電話,要白校長到成都補充完善張光聰公開索賄的文字材料,昨天到成都後,下午兩點給我通過電話,叫我把酒的牌子再斟酌一下,酒似乎不上品味,換成五糧春,從此就音信全無,電話也打不通。明天就是婚禮,白叔和鄧孃都氣病了,一屋人只有金楠一個人忙活。好在白老五很機靈,做事很在行。”
所有人陷入沉思。張國強摸出手機,正要打電話。尤茂華問:“你說你見過紀委的人?紀委?你看見一個光頭,高個子,額頭上有黑痣的人沒有?”
李天孚一回憶:“有!叫啥子全。”
尤茂華大喜:“吃飯!飯吃了我兩個到成都!”
秀珍說:“哪兩個到成都?”
“我和李黎兩個。還有誰?那是我哥和他手下的人做的好事!”
李黎對張國強說:“這電話你就不打了。你知道這尤朝全和我們的關係。他是紀委重案組組長,此人辦案手段殘暴刁鑽,無奇不有,官場商場的人怕他的不得了!說是在他們那裡,運動員進去,殘疾人出來;思想家進去,傻逼出來;富翁進去,乞丐出來。但在我們茂華面前,又有如一隻小乖貓。如果白秋被連累在紀委,我們今天一定把白秋弄回來。”
李黎看李天孚黑眉閃動,愈發堅定:“老李,肯定。絕對的肯定!我們什麼關係,我是他妹夫,更重要的是,他的生命是我茂華給的,他家興盛衰落,與我茂華息息相關。”
李天孚說:“這些,我們不知道。”
尤茂華說:“我們父母早年車禍雙亡,兄妹倆相依爲命靠國家撫卹金讀書,哥幾年前得了白血病,是我尤茂華的骨髓救了他的命。我茂華對抽了骨髓的後果毫無考慮,沒有半點遲疑就辦完全部手續抽了骨髓。嫂子患帕金森十幾年,生活難以自理了,這麼多年,我把他裡裡外外的家當了一大半。幾乎每週都要到他家,購置一週的米麪肉菜,給他們洗涮衣物,打掃衛生,把他家家務幾乎全部包攬,哥對我的話肯定言聽計從。”
幾人到白展牀前,安慰了一番。又和金楠一起去勸慰鄧素芳。尤茂華說:“孃,這肯定有誤會,或者是哪門子環節卡了殼。你金楠也是,直截了當告訴我,我在成都直接去把白秋
喊上車。”他好像是紀委書記,從紀委秘密辦公地點放一人出來如囊中取物。“孃,吃了飯我就回成都,今天晚上我尤茂華不把白秋帶回牌坊溝,你就不把我喊‘茂華’!”
鄧素芳拉着尤茂華的手,不停地搖,“勞煩你了,茂華。孃謝謝你!”
菜已上齊,白老五安排白展哥鄧素芳大姐陪張國強李黎兩家。白展鄧素芳聽尤茂華如此一說,精神好多了,待幾人入座,白展拿着酒瓶,恭恭敬敬給尤茂華敬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了一小杯,抱拳致謝:“侄女兒,叔謝謝你!”
尤茂華噙着淚花,“叔,侄女領受了。”叔侄二人同幹。
尤茂華李黎趕到成都,已經十一點過,尤朝全剛剛回家。尤朝全問:“深更半夜,茂華有啥事?”
尤茂華噼裡啪啦數落起哥來:“哥,你做的好事!我和李黎到五溝去吃喜酒,你手下的人把我們生死之交、新郎之父喊到成都完善補充狗屁材料至今杳無音訊,你們是不是沒收了人家手機?”
說着說着,尤茂華哭了。
尤朝全看着妹夫,他希望妹夫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白。
李黎問:“哥,你是省紀委專職常委,你們都是有級別有素質的黨務工作者。你看你們做了多少無規無紀的事!”李黎柔中帶剛娓娓道來,“三月二十八日那天,你們深夜無證拘人,傷害無辜。你們知道不知道,我的生死之交白秋被你們拳打腳踢,造成內傷和**內淤血,至今未愈,可能致殘。今天,今天你們遲不通知早不通知,在國家法定節假日前把一個與案件無關緊要的人從鄉鎮催到省城補充完善什麼材料,”他看了手機,“今天就是人家兒子我們侄兒的婚禮,害得人家兩家老人急火攻心臥牀不起!我知道你們這些人有職業的鐵血!你們這樣處人處事,叫一個普通黨員,怎樣對黨心存敬仰之情,胸駐熱愛之心?”
“你不扯遠了!我要見白秋!”尤茂華一步上前,拉着他哥哥就要下樓。
尤朝全訕訕的說:“茂華,我們紀委是同一案子,各司其職,誰叫的你們朋友來的成都,我總要我問一下,問清楚再說。”
尤茂華大吼:“還問什麼?我先問你!你們重案組,怎麼爲一個小小的山區鄉鎮學校校長牽扯到貪官索賄未果案百般摧殘刁難校長,你還要把他怎樣?走!你前面走!”
她嫂子穿着睡衣從居室出來,對尤朝全說:“去,去。妹妹沒有,沒有求你辦過事。”
尤朝全說:“去!馬上就去!”
尤朝全打電話問了楊晨讓,楊晨讓說:“糟了
,我搞忘了!寫補充材料是我通知的。本來是等白校長把材料寫好,我就和白校長一起出來逛一逛省城,我還計劃給白校長辦招待。”他說,在五溝,白校長對紀委同志很熱情,生活安排很周到,工作很是支持配合。下午,他正在看白校長寫材料,材料還沒有看完,老達喊他一起去處理交通廳副廳跳樓那事,就匆匆忙忙走了。在現場,在醫院,在二號辦公樓,忙到十點過纔回家,現在正吃晚飯,忙亂之中,就把白秋白校長給搞忘了。
尤朝全生氣的說:“不說了,這就是你給白校長辦的最好的招待!”他把手機砸到地板上,說:“我的教授同志,我的好弟弟,茂華,都是我們工作疏漏,我代表我們重案組所有人給你們陪不是。不說了。”
三人下得樓來,尤朝全主動進了妹夫的車子,親自駕車,直奔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白秋沒有吃早飯就匆匆上車,下車吃了碗米線,因爲交通事故耽誤了時間,很香很香的半碗湯都沒有來得及喝一口就眼巴巴等着楊晨讓來接他的車。寫了材料,重新抄謄完就到了五點半,他無法打發時間就在在院子裡走,走累了就坐,坐困了,就打盹。他幾次要求取出手機打電話,人家說要領導同意。他找了許多人,人家說,你的事不是我負責,不能介入,這是紀律。他找門衛要求提供飲食,門衛說,你不是雙規人員,飲食自己負責。他要出去吃飯,有人說要找負責你的案子的人批准。他要求拿牀被子,在辦公桌上將就睡一晚上,門衛說,沒有被子,他只好在那個辦公桌邊躺着。
見了李黎、尤茂華,白秋什麼也沒說。
尤朝全不斷賠不是,自去取了白秋的手機交與白秋。白秋看看時間,已是五月二日一時十三分。
白秋胸中憋得慌,他很想打人,尤茂華問他吃飯睡覺的事情,白秋說:“你不問了。”
尤茂華哭了,拉扯着哥哥的衣領,咬牙切齒:“哥,你剛纔的電話我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基層的人怎樣對待你們,你們的人又是怎樣對的待基層人員?你們是不是身居高位就可以高高在上毫無人性?”
哥哥無語。
李黎摩挲尤茂華的背。
白秋很想用一連串最經典的語言把曾經映像頗佳的尤朝全怒斥一番,話到嘴邊,變得很是心平氣和:“茂華,不說了,這幾年反腐形勢嚴峻,他們人少事繁,掛一漏萬,在所難免。”
尤茂華推搡他上了車。
龍門山人曰:
書生本彷徨,雪上又加霜。
囧難疊疊來,子夜回牌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