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4)

尋人的隊伍到底是出現了, 見此情狀,晏清河把燈塞給歸菀, 一個閃身, 藏到了石牆後頭,在半邊陰影裡窺着, 看着游魚遊進了夜色,她也跟着溶進了夜色,直到什麼也瞧不見。

彷彿她脖頸間的幽香, 還盤在眼前不散,讓人微醺,輕盈如燕柔弱無骨的身子,也還在自己肩背,晏清河展開掌心, 看了看歸菀本收了卻又丟回來的碧玉藥盒, 揚手一拋, 叮叮噹噹的,不知滾到哪裡去了。

“二公子,”他身邊不知不覺, 走近了一個黑影,也盯着歸菀消失的方向, “她要是回去說了, 豈不壞事?”

晏清河眼睛裡暗沉沉的,聲調如昔:“她不會,隱瞞還來不及, 要告訴大將軍,她同別的男人在一起?”說着嘴角動了動,也不知是個什麼表情,轉身也走進了夜色,“我讓你上回查的一個人,查的怎麼樣了?”

街市上的動靜,已經來回稟過了,行兇的人,一個活口也沒能留下,儼然死士的做派,讓人頭疼。

晏清源在坐榻上,揉了揉兩邊太陽,手裡拿起的還是那柄刺傷他胳臂的刀具,翻來覆去看着,刀是寶刀,身長尺餘,七星嵌飾,一出鞘,寒光亂閃,雪龍一般,晏清源目光定了半晌,忽的擡手,削掉了案頭一角,嚇的一旁公主花容失色,幾乎要跳起來,忙要去探看他傷口,聽晏清源一笑道:

“果真是好刀。”

這個舉動,完全看傻了公主,不知他這是何意,好在發力的是那隻好胳臂,這一隻,好好的放着,安然無恙,公主這才略略安心,雖是輕傷,卻也覺得不能大意了,何況,傷的還是右臂,難免影響他寫字看公文的,一想到方纔的兇險,公主的臉色又變了幾分。

可是,也分明在護着自己,一時間,公主心神盪漾,眼角眉梢也跟着添了絲小女孩似的嬌羞得意。

“那羅延,你來看看。”晏清源突然吩咐,在一旁一直豎着手靜等的那羅延,幾步走過來,捧起刀,上頭還留着世子爺剛凝了的血跡,仔仔細細瞧了半日,面容一肅:

“這刀,不是尋常人能用的起的。”

“接着說。”晏清源微微一笑,直視着他,似乎絲毫沒把今晚遇刺的事情放在心上,他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遇刺了,想他死的,不差這幾個。

那羅延眉頭擰了兩道,邊思忖着,邊回話:“打簇竹的,是鮮卑人,所以不可能是晏慎走了走了,還要回頭再來陰世子爺一回,犯不着,他也沒這個把握,況且,他不喜鮮卑人,有目共睹,在鄴的幾年,同他交惡的鮮卑勳貴也不在少數,屬下覺得,不會是他。”

正說着,外頭跑進一個家僕,過來見禮回話:

“世子爺,小晏將軍把人找到了,按世子爺的吩咐,沒送東柏堂,在家門口等着呢。”

公主神情微微一變,一個時辰前,晏清源剛包紮好了傷口,發覺陸歸菀因亂不見了蹤影,除卻她,其餘幾人都還在,惹得他明顯不豫,雖未發作,她卻是知道的,這邊那羅延走不開,晏九雲親帶着大將軍府的侍衛,烏烏泱泱一衆人,滿大街找去了。

找她一個外室養着的小情人,又鬧得滿城風雨了罷?公主這半日裡,心腸百轉了千回,卻聽晏清源道一句:

“讓他等着。”

那羅延聽得陸歸菀找回來了,心下也是一鬆,一想世子爺那猶如利刃一樣的眼風,刺在身上,整個人都渾不自在了,倘是真找不到人,他可能真要回晉陽可以開始養老了。

可當時的情形,誰還顧得上一個陸歸菀啊,自然是救世子爺要緊,那羅延覺得自己一點兒也沒錯,將刀又掂了兩遍,對上晏清源催促的目光,繼續道:

“屬下猜想,幕後的主使,定很看重這些死士,給這樣的寶刀,也是以示器重,能用得起這樣身手不凡,又不懼死的鮮卑死士,絕不是常人,”那羅延眼中一動,“但是,如果換做是屬下,屬下不會用這麼起眼的東西。”

晏清源不置可否,笑着在婢子端來的水盆裡,盥洗了一番,將手巾一擲:

“按你所想,摸過去,別打草驚蛇,我再給你指個路,去刑部,找劉尚書,翻翻卷宗。”

一席話,說的那羅延心領神會,更加由衷佩服晏清源,這麼短的時間裡頭,世子爺的思緒便理的清清楚楚。

晏清源把刀重新入鞘,朝案上一扔,靠在引枕上,盤起了兩條長腿,纔對那羅延說:

“把陸歸菀領進來,告訴小晏,有勞他了,讓他先回去罷。”

說着看向公主,笑了一笑:“臣有幾句話,要問陸歸菀。”

是解釋,也是要她避嫌,話說的委婉,公主十分懂他,慢慢起身,撥了撥炭火,又加了幾塊薪炭,怕一時半刻不能再有人進來,最後,笑着丟開了手:“妾正說去看看梅姐兒,醒了又要鬧的。”

府前一片通明,兩隻紅綃糊的大燈籠,在嗤嗤燃燒的火把映照下,也失了顏色,那羅延跨步出來,一眼瞧見晏九雲身邊站着的歸菀,先不搭理她,跑過來一攬晏九雲的肩膀,走了幾步,背過臉去:

“哪兒找到的?”

“一個小巷子裡頭,她自己提着個玻璃燈走出來的,我趕巧見着了,要不,還不知要找到幾時。”晏九雲手裡繞了繞馬鞭,腦子想的已經是那玻璃燈既然歸菀喜歡,指不定媛華也喜歡,可惜歸菀半路撒手就給扔了,不知是誰招惹的她。

那羅延呲溜一口氣,琢磨起來,眉頭一挑:“跟前沒人?”

晏九雲搖搖頭,當時確是聽見歸菀喊了他的名字,有氣無力的,晏九雲才掉頭髮現的她,怕是被嚇傻了,一直覺得蹊蹺,雖有那陣子騷亂,小叔叔遇刺,可他們三個最後都碰了頭,就弄丟了歸菀,媛華急的跟閻王搓麻繩似的,一副妹妹有好歹她也不活了的架勢,好在,有驚無險,小叔叔沒有大礙,陸歸菀也找到了,萬事都有了着落。

晏九雲此刻忙着回府送消息,悄聲問道:

“小叔叔還有吩咐沒,沒了的話,我要回家了。”

月亮都西沉了,光線黯淡,到處影影綽綽一片,寒氣也重了幾分,那羅延自然清楚他那點子心思,還是怕顧媛華等急了眼,點點頭笑道:

“沒了,天也晚了,回去罷,老夫人別擔心你。”

等晏九雲翻身上馬,呵斥一聲,夾緊馬肚踏着夜色去了,那羅延轉頭看了看歸菀:哪裡有什麼玻璃燈,“嗤”地冷笑一聲,忍不住想拿她撒火,總覺得世子爺的晦氣,都是她帶來的,可到底是怕晏清源追究,心虛虛的,也就吊着個嘴角,不陰不陽怪笑了兩聲,對歸菀說:

“行啊,陸姑娘,每一回,不把鄴城翻個兩遍,都請不出你,面子比天還大。”

歸菀知道他在挖苦,並不說話,眼睛哭得幹疼,嗓子也沙啞了,上階時,又回眸看了看那已經墜到乾枯枝丫裡的泛紅的月亮,默默跟着那羅延進來了。

道路兩旁,串起了長長的鑲着絹紗的灑金燈籠,恍若天宮仙境,歸菀無心去看,只覺腳下漫漫,不知轉了幾道門,被領進一間正廳,一擡頭,什麼都看不見,唯獨晏清源的身影,笑吟吟的他,一下就滿滿的撞進了眼睛裡。

他的手邊,正燃着一盞青釉蟠螭燈,胳臂上紗布宛然,歸菀整個人,此刻才彷彿活了過來,一顆心重重一震,從眉到眼,從眼到脣,無不有了變化:他幾乎毫髮無損!

就沒有人能殺的了晏清源麼?歸菀心頭一陣痙攣。

晏清源自她進來那一剎,已經上上下下,將歸菀看了幾遍,那目光,能穿透人似的,彷彿她裡裡外外都被他給扒拉看乾淨了,眼睛最後定格在她依舊微敞的領口上。

半縷青絲,纏着雪白的玉頸,她模樣雖被人羣擠的狼狽,可泄出的這一隙春、光,怎麼看都覺旖、旎,晏清源手底叩着幾面,不溫不燥地笑看着她:

“到我跟前來。”

等人來到了眼皮子底下,晏清源纔看出她兩頰赤紅,眼睛也溼潤潤的,明顯是哭過了,且哭得不輕,否則,不會紅腫了眼睛。

可身上衣裳大體整齊,不過髒了幾點子,並無大礙,這點判斷晏清源還是有的,隨即看她一個哆嗦,疑心是受了驚嚇,便挪了挪地方,拍拍榻上鋪着的灰鼠褥子:

“坐上來罷。”

歸菀這一夜,心緒大起大落,知道這人是死不了了,此刻渾身脫了力,人也跟着恍惚,兩腿直顫,恍若未聞,下一刻,就被晏清源抱在了腿上,她只是掙扎了一下,轉瞬作罷。

他一雙眼睛,比外頭正月裡的星子還要清冷明亮,在歸菀身上滾來滾去,偏過頭,在她頸窩蹭了兩下,還是這般香甜,晏清源心頭難免又是一陣搖曳,摸了摸她不知幾時又紅了的小耳垂:

“好孩子,我說什麼來着?再給我跑丟,我絕不輕饒了你。”

說着一隻手直接探進了衣襟裡,發狠揉着,歸菀頓時吃了他大手的苦頭,兩顆晶瑩的淚珠子,一下就掉了出來,腦子也跟着清楚了,她忙努力按住他:

“這是你家裡,你不能,你真的不能……”

“菀兒害羞了?我差點忘記了,你只喜歡在東柏堂裡,還是更懷念在壽春的軍帳裡?”晏清源心頭因遇刺,是窩着些火的,到底敗興,又逢着她跑的沒了人影,這會心頭激盪,恨不能立刻扒光了歸菀,在這坐榻上就弄死她,目光一動,落在她擦破皮的手背上,晏清源眉頭一皺,抓到眼前:

“怎麼了?”

歸菀聽出他這馬上就要細問的苗頭,想自己這刻,真的是疲於應付了,一個晚上跟生生死死幾回一般,再一想到外頭,尚掛着滿月,爹爹卻只剩了一堆白骨,連個衣冠冢都沒有,自己卻衣衫不整的,受着仇人的折辱,這哪裡是人過的日子,歸菀憋得滿臉漲紅,突然“哇”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髮髻早亂了,披了滿肩,烏黑濃密,在燭光裡光澤比月色還要動人,一張小臉,卻哭的婆娑發紅,晏清源被她突如其來的慟哭也嚇了一跳,蹙眉想了想,玩味地箍着她細腰問:

“難道是有人欺負你了?我去殺了他!”

歸菀淚眼朦朧地看向他,抽抽搭搭不忘反駁:“晏清源,除了你,還能有誰欺負我?”

她是真的累了,沒工夫和他周旋,晏清源則半信半疑地聽着,從她袖管裡掏出帕子,給抹了兩把:“好,是我欺負你,你別哭了,和我說說,今晚是怎麼了?怎麼這樣傷心?”

他真是狡猾透頂,這樣了還是要問,歸菀眼淚滴到了手上,疼的一縮:“我累了,想回東柏堂,你讓我回去好不好?”

方纔那一連串動作,晏清源看的分明,也知道她手背確是受了傷,指不定被人踩踏,手指無意在那顏色有些異常的附近,揩了一揩,油膩一層,晏清源沒說話,將被自己扒開的衣襟,給收了一收,重新扣好芙蓉扣,不忘戲弄她一句:

“人前怎解芙蓉扣,我讓那羅延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見她身子一扭,就要從腿上下去,晏清源還是有些不捨,腹底勁勁兒的,總過不去了,便緊摟着腰肢不放,勾來歸菀的脖頸,順勢咬上她飽滿透了的櫻口,脣舌間廝纏起來,嚥下了無數的津液。

她那腔壁裡頭,又溼又熱,晏清源腦子裡忽就掠過了個強烈的念頭,一下就亢奮了起來,底下已經漲的發疼,手底不禁扣住了歸菀的小腦袋,連帶着借肩頭的力,把小姑娘往下壓,讓她趴伏在自己胯骨處,粗喘着捏緊了歸菀的下頜,擡起她紅撲撲的小臉,那道命令還沒下,外頭,忽響起篤篤的叩門聲,不及他反應,已經閃進了個丫頭,低着頭,也不敢看他,只訥訥說道:

“茶涼了,奴婢來換茶。”

屋裡這險些上演的一幕,被耐不住過來看一看的公主站在窗子外頭,盡收眼底,一時間,一動不動,心底不知是氣是怨,是酸是苦,眼淚不是卡在眼眶裡,而是憋在喉頭,忍了半日,方喘息不定地轉過身,拿帕子捂住嘴,顫顫地離開了。

那個陸士衡的女兒,確是天人之姿,嬌豔得連花都比不得,公主不得不承認歸菀生的讓人過目難忘,再想一貫冷靜從容的晏清源,在那女孩子面前,竟是這般一副把控不住失態的模樣,在家裡就要……公主渾身直抖,心道難怪死活要帶回鄴城,難怪在東柏堂絆住了腿腳,公主想的手足發麻,半日裡,都不知身在何方。

屋子裡,被打了岔子的晏清源,面無表情看着婢子換好了茶水,什麼也沒問,兩隻眼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情緒,等人出去了,將歸菀的烏髮抿了抿,含笑按了按她紅脣,不理會她惶恐受驚又不解的目光,幽幽盯着出了片刻神,還是什麼也沒說,將身上搭着的氅衣撩開,起身到門口喊來那羅延:

“把她送回去。”

走出這間正廳,歸菀忍不住摸了摸幾被他吻腫的嘴脣,那股燙意,彷彿還留在上頭,口齒間還盡是他的東西,一陣惡寒,再一回想他按住自己趴在他那一處時的尷尬情形,臉更是火鉗子燙着一般,被冷風一吹,反倒好受多了。

那些漂亮耀眼的紅燈籠再次映入眼簾,順着一路望過去,似乎爬上了屋脊,也要同天河相交接而去,整個大將軍就被這派妍麗之景籠罩盡了。

“這位就是陸姑娘嗎?”背後突然響起一聲溫柔語,歸菀一怔,停住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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