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5)

邙山這一戰, 大相國集合大軍十萬,晉陽七萬, 鄴城三萬, 南下河橋,務必要力保虎牢, 兼柏宮等自領兩萬,如此陣仗壓向洛陽大地,伊始卻並不大順利。

依照晏垂所定計策, 大軍面西背東,以北邙爲依託,沉心靜氣並不冒進,以牽制賀賴。

見柏宮段韶等人如此能耗得住,賀賴卻無實力同兵強馬壯輜重充足的北魏大軍耗, 彼此僵持不下十餘日後, 索性孤注一擲, 東方微醺之際,一隊人馬連城一線,攪得黃沙漫天, 繞過主力,直撲段、柏中軍大帳所在。

倉促之間, 中軍大帳中的兩名主帥應對不及, 營外步兵全軍覆沒,這兩人半生戎馬,雖乍陷驚險之中, 腦子卻沒被嚇懵,棄了被亂箭射中的坐騎,在親衛的捨身相護下,一路狂奔,退了回來。

時節正在盛夏,青意滿眼,日頭酷辣,射得人臉冒油光,渾身黏透,進得邙山樹影之下,才略得幾分涼意,段、柏兩人逃的狼狽,兩人彼此相視一看,倘在平時,依柏宮目中無人的性子,定要把段韶從頭到腳痠上一遍,此刻同是天涯淪落人,自己也覺太不光彩,加之段韶帶來的幾個,全是刺頭,早在鄴城時,就跟他一點也不對付,便乾巴巴笑了兩聲,跳下馬,走到水邊,把個一汪子碧潭攪得水珠四濺。

開局不利,兩人心中都難能痛快,一左一右挑了簾子進來,隨即召集衆將商討後續。

很快,羣策羣力下,段、柏二人一錘定音:北魏大軍兩翼由鮮卑精騎防衛,大將竇歸彥便率右翼千騎自東北方向橫截賀賴左翼。

如此一來,柏宮重新佈置手下步兵防線,加之魏平所援,在正面形成嚴密一線,猛攻賀賴,側後方則由竇歸彥率輕騎合力夾擊。

賀賴的騎兵同後方中軍營帳間,赫然被拉開了道天塹,而天塹上,正是伺機而入的竇氏一部,賀賴左翼,很快如期崩潰。

捷報傳到鄴城時,晏清源正在東柏堂別院放箭,一旁那羅延把個軍報讀的神采飛揚,躊躇自得,還特地拿漢話鮮卑語唸了兩遍,一旁聚着的幾十名貼身扈從,個個聽得是振奮異常,拍手叫好。

這邊豪情尚未散盡,晏清源剛搭了一枝新箭,弓還沒拉滿,就見個親衛跑過來說:“牢裡那個叫李文姜的女人吵着鬧着要見世子爺,不給見,她就要吊死在牢裡,廷尉被她鬧的無法,把人送到了門口,請世子爺明示。”

仔細算算,也押近二十日了,想必吃了不少苦頭,晏清源眸子一定,拉了個滿弓,“嗖”的一聲射中靶心,笑了一笑:

“那羅延,把她帶進來。”

那羅延將軍報往劉響懷中一丟,轉身就往門口奔來,往階下一瞅,就瞧見個衣衫髒污,髮鬢掠的還算整齊的李文姜立在中央,兩排的侍衛,目光都在她身上聚着呢。

許是沒見過東柏堂門前跑來女人鬧事,大家都新奇得很,可東柏堂的侍衛訓練有素,也只是投過去目光,一片的鴉雀無聲,沒有一個敢交頭接耳的,那羅延根本不往下來,居高臨下一抱肩,口氣裡還帶着宣讀捷報的那股子高聲大氣:

“呦呵,晏夫人,哦,不對,”他指頭一動,玩兒似的點在胳臂上,“李文姜,你現下就是個階下囚,”說罷拿靴尖兒踢了兩下臺階,“還真應景,貨真價實的階下囚,說吧,來東柏堂找我們世子爺,有何貴幹吶!”

一個臭鮮卑隨從,也這麼作踐起自己來了,李文姜一張俊臉,連着多日關在牢裡不見天日,吃睡又差,粉白的麪皮子成了蒼白,兩頰都陷下去了,水靈勁兒十分去了八成,蔫蔫的,跟被太陽曬耷拉頭的花兒一樣。

那加上這身估摸着都要發餿了的衣裳,怕也是臭烘烘一身,那羅延心中一哂:這會在你就是脫光了,我看你一眼都算我輸!

李文姜面上卻忽的添了層慍意,把個掉出一縷的碎髮,利索挽起,頭一昂:“我找的是大將軍,又不是你!你既然出來了,肯定是他的意思,還不趕緊帶我進去?”

這麼高的嗓門,擲地有聲,理直氣壯,兩派侍衛面面相覷,又都看向了那羅延,那羅延看她面上發紅,這麼一動怒,反而把個一張俏麗的臉染的有了幾分精神,頭一歪,朝前一甩:

“走吧!”

於是,領着李文姜,踏進了東柏堂。

還沒走幾步,李文姜忽的停下,問那羅延說:“大將軍在東柏堂養了個女人是不是?”

那羅延一聽,真稀奇,反問她說:“關你什麼事?”

“我想找她借身衣裳一盒胭脂膏子!再梳個頭洗把臉!”李文姜條件提的跟方纔挽頭髮一樣利索,那羅延更稀奇了,這麼直截了當,夠厚臉皮的,轉念一想,上下認真瞧她幾眼,姿色倒也算個美人,目光往她那高高聳起的胸脯上一溜,暗道這可實在是有料,世子爺肯定喜歡,既然送上門來了,不要白不要,除了世子爺,她這打扮還能是想給誰看呢?

想着想着,歪點子就上來了,卻琢磨着直接領梅塢不大好,便招來個丫頭,去到梅塢要身衣裳,又把李文姜帶到天井旁,汲盆清水讓她擦了臉,等丫鬟拿來套鵝黃鮮嫩的夏衣,把個李文姜隨便搡進一間屋子,候了片刻,一抹清麗身影轉到眼前,看得那羅延眼前也是一亮:

那張本來沒啥氣色的脣上,已經是鮮紅一片,人立刻活了過來,看來,一盒胭脂膏子大用妙用。再有兩道彎眉,這顏色……那羅延看的蹊蹺:

“你畫眉毛了?”

李文姜換了個人似的,再沒了剛纔在門口那股硬邦邦的勁兒,眼神都軟了,腰肢跟抽去了骨頭一般嫋嫋娜娜地走上兩步:“屋裡有墨,我順手拿來畫眉了。”

呵,那羅延忍不住笑了一聲,只是這身衣裳,顏色雖襯時令,套身上嫌瘦了,卻意外地更襯的個曲線有致,凸翹惹眼,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就是頭豬,打扮起來,也得好看幾分,那羅延撇嘴又打量幾眼:難道不比那個南樑虜來的小丫頭片子?

一路走,李文姜倒半點拘束也無,腰肢擺的款款,把東柏堂裡的雕樑畫棟,亭臺樓閣走馬觀花看遍,途經花園時,捎帶幾眼,卻是驚鴻一面似的,忙問那羅延:

“剛纔過去那園子,是鄴城哪個工匠畫的圖紙?”

真夠閒的,那羅延對這個女人可以說是有點佩服了,還有心看園子,心不在焉答了句:“陸士衡的女兒。”

李文姜一怔,回頭忍不住迅速多看幾眼,紅脣一張:“陸士衡的女兒?就是大將軍養在東柏堂的那個?”見那羅延點頭,李文姜不大服氣,趁隙又問,“你看她,可有我生的好看?”

語氣裡卻是信心十足,根本不是詢問,那羅延噗嗤笑出聲來,故意滅滅她心氣:“東柏堂的伙房丫頭都比你標緻,晏夫人。”

說的李文姜立時身子直顫,眼波一蕩,摸了摸臉,很快冷靜下來,嘴角一抹譏誚笑意一閃而過,閉口不言了。

等前方爆出一陣喝彩聲,再行幾步,繞過花廊,一站住腳,前方對面青山隱隱,立在中央那個背影,蜂腰長臂,英挺而立,手裡正拉弓搭箭,對準靶心,就是一個準頭,不是晏清源還能有誰?

弓馬嫺熟,晏清源一點也不比常年征伐的百保鮮卑差,李文姜一想到自己日後身家前程,就捏在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年輕男人手裡,心底涌出的,不單單是懼怕,且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心下一動,往腿旁的睡蓮缸裡一撈,摘片荷葉遮在了頭上。

她這一路,儘管撿着樹蔭走,可還是出了些微薄汗意,不着意等悄悄往頸肩一嗅,自己也皺了皺眉頭,正懊惱沒想出法子好好洗洗,就見那羅延跑到晏清源身邊說了句什麼,忙調整好表情,只等晏清源回頭。

果不其然,晏清源一轉身,視線投過來,那張俊美的臉上,嵌着的那雙黑亮亮的眼睛裡,似是極快得閃過一抹詫異,倏地沒了,變作一副似笑非笑悠閒自若的神態,眯起雙眼,隔着算有些的距離,把一雙品玩的眼睛定在了李文姜身上。

像是有心要接受這目光鑑賞似的,李文姜挺起胸脯,把個荷葉要遮不遮,只露半面臉給他,紅脣似有若無勾起了個弧度。

聲音立馬浸透粉膩的胭脂水:“大將軍把人關在牢裡,不殺不放的,到底算什麼?”

晏清源不應話,只是噙着笑兀自看她,李文姜拿不準晏清源是個什麼意思,這個男人,狐狸一樣狡猾,惡狼一般兇狠,她在他手裡雖還沒吃過什麼虧,到底還是得能豁的出去才行:

“妾願來東柏堂侍奉大將軍。”

“哦?”晏清源一笑,把弓箭遞給那羅延,“夫人這是自薦枕蓆來了?”

圍觀的一羣親衛是沒想到晏慎的夫人,竟是這麼個行徑,一時忍笑相看,目光不住地在世子和李文姜兩個身上交換來交換去。

胸口雖早一陣窒息,李文姜卻仍能強作出一派鎮定,絲毫不理會周遭圍上來的目光,看晏清源對她勾了勾手,心一橫,又嫋嫋娜娜,拿葉遮面地走過來了。

卻又下意識地沒敢靠太近,一擡眸,對上晏清源那雙幽深的眼睛,心底又是一顫,卻還是調出個嫣然百媚的笑容:

“妾知道東柏堂裡大將軍已經養了一個人,可妾敢肯定,她能做的,我都能做,她不能做的,我也能做到,到時,大將軍就知道東柏堂裡養誰更好了。”

晏清源蹙眉笑笑,接過溼過水的手巾,擦了兩把,手裡一頓,擡眼瞥她一下,忽然走近幾步,把個衣襟一分,輕佻地往她胸口一塞:

“是麼?夫人這麼多好處?我還真是一樣都不知道呢。”

李文姜被那涼手巾一激,胸口登時起了層戰慄,到底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麪皮一紅,舉起荷葉,想要把半露的豐滿擋一擋,晏清源手一按,停在那綿密彈軟的上半端,笑意更加曖昧了:

“這算是一樣好處麼?”

說的李文姜心中頓時升騰起了希望,一雙眼睛緊緊勾住他,聲音跟着微喘起來:

“大將軍,容妾先去沐浴,再來侍奉將軍。”

“啪”的一聲,荷葉被晏清源揚手抽掉了,忽俯向她胸口,轉眼就擡起了臉,眉頭一鎖,搖了搖頭,一副了無興趣的樣子,淡淡笑道:

“夫人都臭了,我恐怕下不去嘴。”

這一下,親衛們再憋不住,爆出一陣陣亂七八糟的嬉笑聲,把個李文姜惱得立刻漲紫了臉,沒想到晏清源氣定神閒負起手,轉頭朝親衛們掃了一圈,搖手一指:

“他們倒無所謂,平日潑辣慣了,豬窩裡都能吃能睡,女人麼,能操就成,要麼,夫人去問問他們哪個願意?”

說着給那羅延丟個眼神,那羅延會意,過來在她背後搡了三兩下,李文姜就踉踉蹌蹌地撞到了這羣親衛跟前。

看他衣冠楚楚,風雅清貴的一個人,說起下流話來,流暢無匹,不愧是上黨郡出身的鄉巴佬,李文姜氣得渾身直抖,咬死了後槽牙,紅着個臉,把帶刀子的目光,寒泠泠刮到一干男人身上,再猛地一收回,扭頭看向晏清源:

晏清源倒一副置身事外,靜觀好戲的模樣,笑吟吟一挑眉:“夫人,晏刺史還沒死呢,牢裡的親屬,也知道夫人公開跑來賣嗎?”

李文姜這回徹底惱羞成怒了,恨不能把他的嘴撕爛,晏清源猶如未見,還是笑吟吟的,略表遺憾:“早知道,應該讓陳塘把他們都送來的,這樣大開眼界的好機會,可遇不可求。”

衆人的笑聲早散,聽出世子爺的意思,一雙雙眼睛,便不再避諱,齊刷刷地落在李文姜春、光一泄的胸前,盡數化作了團團男人才懂的燥火。

看着她又羞又氣的一張臉,晏清源似有所思點點頭:“不如你把他們都侍奉了,他們也住東柏堂,好的話,留你在東柏堂,也無不可。”

說罷目光在人羣裡一睃,找到兩個身影,溫和說道:

“馬奴、阿醜,你倆不是還沒開過葷嗎?去,帶到你們值房吧。”

這話一出,聽得李文姜兩腿一軟,根本站立不住,不敢相信地看向晏清源,他依然風度翩翩的樣子,可手裡,不知幾時多了把羽扇,往胸前倜儻一搖,竟是個要走的架勢。

李文姜轉身就朝他奔來,毫不猶豫地撲到腳下,緊摟住胡靴不放,一雙水媚的美目蓄滿了淚水,嬌顫顫地哭起來:

“我要侍奉大將軍,除了你,我誰也不侍奉!”

晏清源一低頭,將羽扇往下頜處一擡,看着這雙眼睛,倒也動人,目光再往下去,那兩團白肉,呼之欲出,他笑笑:

“唔,夫人這麼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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