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15)

出了鄴城, 往西北方向走,越顯天地肅殺, 生氣凝絕, 晏清源先不坐馬車,而是同歸菀一人一騎, 上馬前,一笑問她:

“跟的上我嗎?”

歸菀戴着個突騎帽,一頭秀髮全窩裡面去了, 絨絨的簇鋒只擁出了張晶瑩秀致的小臉,腳底下踩着馬靴,遠遠一目,雌雄莫辨,倒也像個鮮卑少年了。

第一次這樣徹頭徹尾異族裝扮, 她只是起先覺得有些彆扭, 等往落地鏡裡一照, 只覺爽利輕便,比她百褶裙帛巾的一套自是兩種風情。

此刻,把小臉一擡, 衝晏清源綻出個不服輸的笑來:“我跟的上世子!”說罷腦中閃過李文姜那一抹颯爽英姿,也不知她是否就留在了東柏堂, 無暇他顧, 見晏清源回她一記讚許的眼神,馬頭一掉,扯緊繮繩就此輕快絕塵地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 歸菀果然跟的很緊,晏清源卻也有心等了兩步,偶一回首,歸菀的身畔就是那一隊精騎,一行人浩浩蕩蕩順清漳河古道疾馳而過,迎面的是金燦燦朝陽,背後的是狹長長投影,頭頂微雲淡薄,地上行人匆碌,天地倏地又變大了,而人渺如螻蟻。

歸菀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隨着晏清源,和全副重甲的扈從不同,他依舊身着袍衫,如若不是那襲玄色大氅隨風飄舉似戰旗,他也依舊還是鄴城那個瀟灑不羣的風流卿士。

趁着日頭正好,不停不歇,一氣奔到涉縣縣驛,才略作休整,劉響帶人去後院餵馬,衆扈從有條不紊各自去忙絡。歸菀下馬時,兩手早凍得麻木,掐一下,扭一下都覺不到疼,一着地,她便直搓手跺腳,不住地朝手心哈氣。

縱使日光打在身上,馬背上的風,還是刀子割臉,可身子卻被馬顛簸的烘出一脊背的細汗,歸菀只覺四肢百骸是一熱,手腳卻是一涼,整個人冰火交替間,簡直受罪沒法說。

晏清源走過來,捏弄着馬鞭似笑非笑看她:“怎麼樣,還受得住嗎?陸姑娘?”

行這將將百里路,於他而言,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歸菀見他一臉的雲淡風輕,那張無論經什麼樣日曬雨淋的臉,都也還是白淨俊秀如常,心底納罕,一時也恨上天爲何這般眷顧此人,舔舔發乾的脣,搖了搖頭:

“我沒事。”

“別舔,”晏清源看她動作,伸手點了點,“天乾物燥,你越舔回頭嘴脣裂的越快,到時腫起來就不美了,塗些口脂罷。”說罷偏頭一打量,忍笑拉着人進了驛站的廂房。

因一早得了消息,驛站把廂房佈置的齊備,一腳進來,就見火盆子燒的正旺,歸菀把帽子一摘,腦袋一晃,滿頭青絲垂落,搖擺出陣陣馨香,正要找梳子,晏清源從躞蹀帶上順手一解,已經給遞了過來。

在鄴城,躞蹀帶他不常用,多用尋常腰帶,這會子,扣上掛了一衆如匕首、火石等隨身物件,歸菀瞄一眼,脣角微微一彎,覺得他又像個懷朔武士了,儘管她從未見過所謂真正的懷朔武士,如果有,就當是晏清源這個樣子了。

隨意挽了個髻,蓬蓬鬆鬆的拿金簪子一插,險險要落,歸菀也不在意,不想自己看起來那麼嬌氣,淨了手,直接問晏清源:

“用飯嗎?”

話音剛落,肚子好一陣咕嘰亂叫,歸菀到底臉皮薄,臉上紅了一霎,才低聲支吾道:“我有些餓了。”

晏清源哈哈一笑,揚手錯了個響指,把歸菀往榻上一抱,自己盤腿坐了,少頃,飯菜一送,兩人便隔着繚繞熱氣吃了起來。

天黑的極快,屋裡視線暗下來,晏清源吃到一半,下榻掌燈,見歸菀果真是餓了,並不忌口,再不是當初來鄴那個挑挑揀揀的小姑娘,不過一載,人就是能成長那麼快,只不過,用飯時還是半點聲音也無,他默默看她半晌,把掉下來的一縷青絲給掛耳朵後邊去,笑道:

“你人不頑皮,頭髮倒總頑皮得很。”

歸菀略覺羞赧,柔聲道:“頭髮長是怪麻煩的。”

說罷拿帕子按按嘴角,問他道:“我們快到晉陽了嗎?”晏清源把筷子一擱,轉臉漱了口:“沒見識的話,這纔到哪兒?下一站樂平郡,之所以單人騎馬,是怕路上遇雪,到時不能抄近道,只能坐馬車。”

歸菀“咦”了一聲,面上疑惑:“可馬車不是留鄴城了?”

晏清源忍不住朝她腦門就是一彈:“你眼睛呢?不一直跟在後頭?”歸菀捂着腦門,嗔他一眼,慢慢放下手,因吃的熱了,不自覺把個領口微微一扯,露出截雪白的頸子,連帶一股幽香也似有若無地跟着出來,一鬆手,見晏清源黑沉沉的眼睛投過來,歸菀才覺自己方纔那個舉動,似乎多少有些輕浮了,忙又一裹,強自鎮定地在他噙笑的目光裡下榻,坐到胡牀上,蹙眉把靴子拽下,露出白綾襪子,隨手扯平整些,換上翹頭履,終於輕輕透過來口氣,一擡眸--

晏清源還在看着自己。

方纔那一連串動作分明都落眼睛裡去了,歸菀縮了縮腳,低頭抿髮,瞥見個蘭釉蒜頭瓶空蕩蕩擺在几上,想了一想,對晏清源說:

“我去折幾枝花。”

“折什麼花,還沒凍夠?回頭我去罷,你先洗漱,早點歇息。”晏清源俯身把靴子一提,二話不說,兀自出去了。

不多時,外頭廊下有喁喁低語,歸菀知道是他在和劉響說話,等婢子送進來熱水,草草梳洗一番,見等不來他,先脫了外裳,把被褥鋪好,堪堪剛臥,就聽門吱呀一聲開了。

晏清源手裡多了兩枝豔麗山茶,往瓶中一插,走到牀前,一掀帳子,見歸菀闔了雙目,睫毛輕翹,知道她沒睡着,也不點破,眯眼打量片刻,便伏在了她身側。

在外頭站半日,身上的寒氣被帶進來,等他甫一靠近,歸菀不由打了個寒顫,眼睛一睜,對上他湛然雙目,靦腆笑道:

“世子回來了,花呢?”

晏清源被她頸子裡的幽香吸引,不由自主蹭上來,呢呢喃喃的:“嗯,插上了,我們歇息好不好?”歸菀掙開來,一臉嫌棄的模樣,“你髒不髒呀,都不洗……”

晏清源把她抵在胸膛的手,一扯,放到枕邊,對着那嬌豔的紅脣就是一咬:“敢嫌我?”歸菀嚇得身子聳動,直往後躲,一雙眼睛灼灼看着他,“世子沒心事了?”

晏清源一停,笑着問她:“我該有什麼心事?”

歸菀意味深長看他一眼,垂下眼睫,手指扣在他肩頭:“晉陽,是不是大相國有事,世子纔回去的?”

一下被她說中,晏清源也不意外,目視歸菀而笑:“關心我呀,真是難得。”歸菀沉默一瞬,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聽外頭風聲起來,一點也遜色於鄴城,便往被褥中瑟縮一下:

“明天還要趕路,世子好好歇一歇罷。”

晏清源微微一笑,俯下身,在她脣上好一陣溫存,等歸菀細細喘起來,才捉住手,沉聲在她耳畔吐氣:“要不要這樣?”歸菀被他撩撥得無法,一室內溫暖如春,他整個身子把自己箍得太緊,水草一樣纏着不放,一時意動難耐,只得順從了。

這一覺,兩人後來擁在一起,睡得極酣暢,再一醒,都驚了下,晏清源把人一推,穿了衣裳出來,見廊下劉響正在坐在欄杆上候着,眉頭一皺:

“怎麼不叫醒我?”

劉響面上尷尬,知道里頭還有個陸歸菀,含含糊糊卻指着天道:

“想溫雪了,世子爺。”

空氣忽然有了幾分蒼寂的暖意,等重新上路,駛進幷州地界,果真開始飄起點點飛瓊,鷂子的一聲嘶鳴,從頭頂蒼穹灑落,歸菀擡頭一尋,雪花掉進眼裡,迅速融了,她忍不住對晏清源喊道:

“世子,你看!”

“看什麼看,少見多怪!”晏清源知道她驚奇什麼,譏誚一笑,翻身下馬,命人把馬車送到前頭,攜歸菀上來,又自是另一番天地了。

“怎麼說落雪就落雪?”歸菀自言自語,把車窗推開條縫,還想找那隻野鷹,除卻一片灰濛濛的天,潔白白的雪,再沒蹤跡了。

晏清源笑而不語,闔目養起神來。

不知過了多久,雪越下越大,劉響不得不叩壁請示:“世子爺,必須得走官道了,前頭十五里外才有驛站。”

晏清源睜了眼,一看歸菀,早窩在車壁拐角睡着了,那個姿勢,也不怕扭傷脖子,他輕輕踢一下她的腳,歸菀身子一動,睜開惺忪的眼,神智還不大清醒:

“秋姊姊?”

頰上猛地作痛,晏清源已經捏上來晃了晃:“發什麼囈語,下來醒醒神。”說罷把人弄出車,凜冽的風一吹,歸菀當真清醒了,湃骨的涼。

晏清源踩着咯吱咯吱的積雪,往前走了幾步,抱肩四下望了一望,把目光揉進茫茫的一片瑩白中,知道晉陽這場雪,看來也是跑不掉了。

一轉身,見歸菀不動,便把手一伸:“過來。”歸菀便一腳又一腳踩在他方纔留下的深印中,顫顫巍巍到了跟前,晏清源看的有趣,眼裡溢出一絲笑意:

“唔,我今日才知道,原來這就叫作亦步亦趨。”

歸菀心裡着惱,手一抽,迅速把晏清源猛地一推,他沒着意,往後踉蹌兩步竟跌坐到雪裡去了,一時啞然失笑,兩手撐在身後,眼睛在歸菀身上一掃,伸出了一隻手:

“拉我起來啊!”

歸菀本也沒想過他竟跌的這般容易,腦子裡閃過個念頭,也許,他這個人,指不定哪一刻,就這麼跌倒了,也許,比她想的還要突然又便宜。

心不在焉去迴應他,手剛被一捉,晏清源陡然一拽,歸菀一陣天旋地轉就趴到了雪裡,啃一嘴冰涼。

隨即被晏清源翻過身來,他一垂眸,見她眉眼上額發上全是雪,看得人忍俊不禁,伸手給溫柔拂去,露出個清晰如畫的臉,兩人就這麼對上目光,離得極近,氣息相交,歸菀長睫上溼漉漉一片,雪還在不住地落,晏清源忽想起去歲在梅花樹上的一幕,她當時也就如此刻,仰着臉,似怨似恨地看向他,還是不是那個陸歸菀?

可微微翕動的紅脣,幽幽吐芳,分明又像是在無聲地邀請着他,晏清源哼的一笑,低首在上頭碰了碰,察覺到身下人直顫,便吻地深了,不過很快鬆開,一拍臉頰:

“起來吧!”

歸菀猶自失神,那張英俊的臉,倏地遠去了,她再起來時,晏清源已經不搭理她,率先鑽進了馬車。

紅着臉上來,晏清源神色怡然,平靜如常,無事人一樣,彷彿剛纔那一幕不曾發生,他反而衝自己和悅一笑:

“還困嗎?”

歸菀搖搖頭,拿過幹手巾,慢慢擦起被雪打溼的頭髮來。

車身動了,外頭有些微的人語,駿馬打着響鼻,掉頭時,歸菀身子一歪,低呼一聲便倒向了晏清源,樂的晏清源再逗她:

“哦?美人投懷送抱呀?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歸菀正要掙扎,晏清源臉色微微一沉,忽把她嘴一捂,低聲警告:“別說話!”

他一雙耳朵,早在爲質子時,就練的格外敏銳,人被關在黑漆漆的石牢裡,眼睛看不見時,聽覺便會自動挑起大任。

外頭,樹林中雪簌簌而落,一騎如雨燕,黑壓壓的就從微隆的雪坡後露了頭,直撲晏清源所在馬車。

劉響面上頓怒:“有刺客,快!”

車裡晏清源安坐如常,絕無動容,只是看了眼滿臉驚恐的歸菀,把人朝角落裡一推,好整以暇等人刺上門來一般。

這一支黑衣黑麪刺客,明顯又是死士做派,只爲取晏清源性命而來,一衝進扈從的隊伍裡,晃出無數道凌光,衝着馬腿就是一陣狂砍,分明是魏平的招數!

連劉響也俱是一愣,不及思索,一時間駿馬悲鳴,人聲嘈雜,濃稠的血忽的飆出老遠,落在雪地裡,成了幅潦草紅梅圖。

馭車的兩匹駿馬,顯然也受了驚嚇,分頭去掙,拉扯着車身左右相扭,把個歸菀撞到車壁上,額角痛不可支。

兵刃相接,叮噹作響,晏清源坐在車裡,分毫沒有躲閃之意,直到簾角一動,雪龍般的劍身明晃晃閃了進來,青鋒正對胸口,他冷冷一哂,眉頭動都沒動,那銀光的末端,手持它的刺客忽的身子一軟,就趴伏在了眼前。

只聽外頭劉響大聲問道:“世子爺沒事吧?!”

晏清源一掀簾子,探出半張臉,四下迅速一掠,看橫七豎八已經躺了一地的人,沉聲道:“留幾個活口!”

劉響見他安然無恙,再無顧慮,東柏堂的精銳又豈能被一羣不要命的輕易絆住,沒個幾下,一個倒地呻吟的就被提溜到了晏清源眼皮子底下,劉響捏住了他下頜,手底一動,就把口中毒囊給抖了出來,然後擡眼看了看晏清源。

一個眼神丟下來,劉響會意,擰住了脖子問道:“說,誰派你們來的?如何知道世子爺的行蹤!”

這人被扼的幾要斷氣,哪裡還能憋出話,劉響手稍微一鬆快,這人立馬脖子一橫,一副等死模樣,晏清源見狀微微一笑:

“有骨氣,”說罷神情一變,冷酷異常,“砍他一隻手,看他說不說。”

話音剛落,劉響揮劍就砍,天地間陡然爆出一聲淒厲慘叫,一隻斷手飛了出去,淋淋漓漓,掉在不遠的雪地裡,猶自抽搐了幾下。

身後是不知幾時也擠出身來一探究竟的歸菀,嚇的一把捂住了嘴,兩眼睜的極大,見那人立刻便生不如死地嚎叫不止了。

“給我忍着,說。”晏清源冷漠如霜,這人大雪天裡,一頭的黃豆大汗,此刻,斷腕鮮血如注,卻還是死咬了牙關,零零碎碎遞出一句:

“亂臣賊子,人人,人人得而誅之……”

晏清源莞爾,面上一點慍色也無,只是將下頜稍稍一擡,劉響即刻再度揮劍,另一隻手也倏地從視線裡飛去,歸菀幾要瞧的暈厥,一下跌撞在車廂上,在那不似人腔的嚎叫中渾身軟如泥,再扶不起來。

“我說,我說,是陛下,我等都是陛下……”這人生不能,死不能,痙攣如蟲,再不用任何人相逼,把話奮力全吐露了出來,眼見要疼過去,晏清源眼風一動,劉響撈起把雪,往脖頸裡一塞,激得這人又撐了一陣。

晏清源氣定神閒問道:“他一個半大孩子,能知道什麼,說,誰在背後出的主意?”

“小人真的不知!小人只知道陛下提過,這世上,除了老師,最信任的就是,就是小人們了!”

幾語答的飛快,再不能支撐,一耷拉腦袋,徹底疼死過去了。

“世子爺,這……”劉響等他明示,晏清源冷冷一瞥:“活着的,都給我砍掉手腳,扔這等野狗來舔。”

這話一出,本在一旁低聲哼唧的幾人,早被方纔一幕齊齊下破了膽,終於知道晏世子是個什麼角色,在扈從手底下不顧一切的,掙的傷口鮮血直流:“世子饒命,請世子饒命!”

此刻,晏清源似乎連話都懶得再說了,劉響睨他們一眼:“想世子爺饒命,要看你們取捨了。”

這些人已是魂飛魄散,一時間涕淚連連,有的竟嚇得失禁,被扈從拖向一邊了。

晏清源這會整個人被裹在風雪間,沒了言語,劉響目光在他面上一掠,腦子轉的一點不比那羅延慢:

“這些人顯然是早設埋伏,世子爺路趕的不慢,緊打緊算,分明是有人一早得了世子爺要赴晉陽的消息,已經準備下來了,如此之快,可是,世子爺接到急信,也不過就是二十六當晚的事,當時……”

話到這裡,有意無意的,是往晏清源身後瞟的,那裡,正是個瑟瑟發抖臉已慘白的陸歸菀。

晏清源也順着他的目光,慢慢調頭,把眸光一定,落在眼前人身上:即便小臉難看至極,可那娟秀的眉,水光光的眼,一受驚嚇便失血的脣瓣,都只不過更添柔弱罷了,整個人,林間小鹿一樣,拿看獵人的目光看着自己,這樣楚楚無助的目光,只怕再鐵石心腸的獵人,也有些不忍了。

他含笑揉上歸菀的脣,搓弄到重新上了色,才溫柔問她:

“有道理,我也想知道,誰那麼膽大包天,又一副好本領,能教唆陛下來殺我,好菀兒,要麼,你給我剖析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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