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藝一直以爲這件事或許兩個時辰之後就會有答覆,然而等到了深夜,也一直沒有個消息。紅鶯幾次來催讓蘇矜藝休息,她卻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沒有消息傳出,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難道那些元老們就這麼算了嗎?還是傅麟揚真有手腕將他們說服?
若這樣都不能讓他們鬧起來,那還有什麼能引開傅麟揚的注意力?
她該怎麼辦?
一夜無眠,蘇矜藝第二天一早就將木舟打發了出去探聽消息,而後抱着只能空等消息的心態,無所事事的在院子裡閒逛了起來,可惜院子不大,逛了兩圈後,她的心思又跑到了這件事情上來,木舟還沒有回來,蘇矜藝本想讓老二去探聽一下消息,可惜老二這次卻說什麼都不肯去。
蘇矜藝知道他是怕自己出事,也不再爲難他,爲了讓自己定下心來,她便出了馨德院,想着四處走走逛逛。
自從出了玉歌苑成爲傅麟胤的小妾之後,她還沒有真正的閒逛過這個康德王府,王府很大,每一個院子都可以作爲一個獨立的房子來看,除了通向王府大門那一條路之外,還有好幾條道是共用的,於是剛剛出來閒逛的蘇矜藝便不可避免的遇到了熟人。
傅麟逸扶着季語鳶兩人自外面回來,一見着蘇矜藝,季語鳶臉色便變得陰沉起來,帶着幸災樂禍卻又冷嘲熱諷的笑道:“哎呦,這不是矜夫人嘛?矜夫人出來散步啊?唉!我說矜夫人的心情真夠好的,這世子讓人困在了毓王府出不來,矜夫人居然還有閒心在這裡散步,語鳶實在是佩服啊佩服。”
蘇矜藝皺了皺眉,季語鳶的話正中蘇矜藝內心的煩悶,她實在是沒有心情和她吵,聽她這麼說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原來是二夫人,矜藝累了,便不奉陪了。”
季語鳶見蘇矜藝要走,橫跨一步攔了蘇矜藝的路便又笑道:“哎呀,別急啊。我和麟逸正從外面回來,聽到了一些有關世子的風聲,難道矜夫人便不想知道?”
蘇矜藝擡頭看了季語鳶一眼,又看着心情很好的傅麟逸,心下隱隱的着急了起來,耐着性子笑着問道:“那二夫人又聽到了什麼風聲?還請二夫人告訴矜藝一聲。”
季語鳶目光中似乎閃過一絲快意,很快卻又擔憂了起來,蹙着眉沉重道:“剛剛麟逸帶着我去了一趟毓王府,矜夫人知道那裡現在變得怎麼樣了麼?唉,可真是銅牆鐵壁的守着啊,光是丈高的圍牆下便是兩步一崗,門口更是一隊帶刀的禁衛軍守得緊緊的,連路口也有禁衛軍把手,根本不讓人進。我聽說啊,世子他……”
這些蘇矜藝倒是聽老二說過了,倒也不吃驚,現在只是擔心傅麟胤的傷還有事情該怎麼樣解決而已。現在聽季語鳶停在了最關鍵的地方,她心裡一突,脫口而出道:“世子他怎麼了?”
季語鳶眯着高貴的丹鳳眼,很快便沉重的道:“毓王府雖然配置有太醫一名,但可惜裡面的藥材根本不夠用,聽說毓王府的大總管便多次和門口的禁衛軍交涉,說要讓一位下人出來買藥材,可是禁衛軍守得連着蒼蠅都不讓出啊……昨天總管不是帶來消息說世子傷重麼?唉,也不知道他需不需要藥材……”
蘇矜藝心下一痛,眼眶便急得紅了起來,很快又忍住,強逼出一抹笑,衝着季語鳶道:“多謝二夫人相告,不過我相信世子不會有事的。”
說着,她又盈盈一拜,不再理會季語鳶,往馨德院走去。
開始時蘇矜藝還能鎮定自若的走着,越是到了馨德院,她的步伐便越是凌亂,甚至在進房的時候,還不小心讓門檻阻了一下,差點摔倒,那個時候,蘇矜藝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絲自嘲。
記得傅麟揚這麼評價過南玉歌,他說,到底女人就是女人,一遇到重視的事情,就沒了分寸。
她還是不夠冷靜麼?這麼點事情,就能分寸大亂,若是以後出了什麼事情,她豈不是真要拖累傅麟胤?
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朝着房樑上叫了聲:“老二。”
門已經讓蘇矜藝關住,裡屋的窗沒有開,她讓老二下來,打量了他幾眼,見老二有些遲疑,乾脆的道:“我不會讓你去辦事,就是想問問,你能聯繫到其他的影衛麼?”
老二有些驚訝,想了想還是回道:“我們影衛雖然不許私自聯繫,不過情急的時候,還是有一套手法能聯繫到其他影衛,就是不知夫人需要屬下做什麼?”
蘇矜藝很快便道:“不管毓王府是不是真的需要藥材,我還是希望你能想個辦法,將一些治傷,解毒的藥材,送一些進去。”說着,又加了一句:“若是有可能,最好每個被看守住的王府,都送一些進去。”
老二最初有些驚訝,很快便想通了蘇矜藝的做法,點頭道:“這點屬下會聯繫其他影衛,讓他們想辦法去做。”
蘇矜藝點了點頭,低着頭又沉默了下來,老二本該離開,然而看着蘇矜藝,還是忍不住道:“夫人不需要擔心世子,世子他自有辦法脫困。”
蘇矜藝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平靜堅定,心突然便鬆了不少,點了點頭說了聲:“麻煩老二了。”
老二說了聲沒事,便起身離開。留下蘇矜藝一人,靠着牀頭,開始想着傅麟胤的事情。
傅麟胤當初便一直不願讓她離開,而且也曾肯定的說,他不會有事,又說傅麟揚能握着他的把柄,那麼他便不會握着他的把柄?
今日老二也這麼說,蘇矜藝便忍不住開始猜測,傅麟胤是否真的握着能致傅麟揚於死地的把柄?便是不能,哪也一定能夠給傅麟揚一個重創,否則像現在這種情況,小把柄根本不夠用。
可是,那會是什麼呢?而且,此刻傅麟揚既然能趁着三皇子的刺殺將其他幾位皇子看住,那麼他就該當天發難,趁機將她是青岱郡主的事情掀出來,爲何不動手?
蘇矜藝不明白,正如她怎麼也想不出,到底是誰要刺殺她。最初的懷疑是傅麟揚,可是後來想想,並不可能。
她本就是傅麟揚對付傅麟胤的一個把柄,若她被殺,雖然還能用,但也要打個折,效果並沒有讓她活着,然後活捉的好。那麼會是誰呢?
若真要她死的,除了沈燕平還有誰?但沈燕平不會用這種手段,至少她不會讓她死在康德王府,畢竟她死在這裡,她也脫不了干係。那麼還有誰想讓她死?王妃,還是康德王?
蘇矜藝不知道。
但她知道,他們兩個,確實很有嫌疑。
日升日落,很快又是一天,今天是傅麟胤被困在毓王府的第三天了……早上的時候,老二便趁着無人的時候,告訴他昨天晚上已經想辦法將大量的藥送進了幾個王府,並且將傅麟胤的消息傳了出來,雖然只是輕描淡寫,但蘇矜藝知道,傅麟胤真的受了傷,而且傷很重。
聽說她的藥送得及時,她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有他的消息,就好。
同時,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太后那邊有消息嗎?”
老二搖了搖頭,想了想卻道:“聽說今天早上四位元老都沒有去上朝,聽玉御史那邊帶來的消息,說是玉御史前天晚上很早便回了家,並沒有什麼異象,昨日早上早朝之後,和幾位元老又去了皇上的御書房,具體說了什麼屬下也不知道,不過聽說走的時候,都很臉色很不好看。”
說着,又道:“這兩天刑部尚書一直都在大理寺裡,似乎在翻當年的舊檔案。”
蘇矜藝忍不住冷笑:“當年的事情,怎麼會被記載下來?”
老二也苦笑了聲,道:“確實。”
不過蘇矜藝雖然這麼說,心下卻鬆了口氣,他們有動作就好,有動作至少能牽制一下傅麟揚,若是他們被傅麟揚三言兩語給打發了,那麼她做下的這一番功夫,既不是白費了?
想了想她又道:“我讓你將事情散佈出去,怎麼外面沒有人議論這件事?”
老二面色凝重了些,嘆息道:“這件事情畢竟已經成爲了舊事,外面的人議論倒是議論了,只是注意力似乎還是在這次造反當中。”
蘇矜藝愣了愣,很快便明白過來,也是,有什麼事情比造反還要大呢?
她的心又糾結了起來,到底要怎麼樣將傅麟胤的事情化小了下來?又要怎麼樣將事情移駕到傅麟揚頭上?而且,還一定要將一切的錯,都轉嫁到傅麟揚的頭上才行。
至少,要讓傅麟揚這位皇帝,變得不合格了。
老二已經回了房樑上,小心的注視着四周,任由蘇矜藝陷入沉思。
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敲門道:“夫人?”
蘇矜藝很快清醒,聽聲音發現是紅鶯,這才道:“進來。”
紅鶯推開了門,快速走了進來,也不等蘇矜藝問話,急急忙忙的便道:“夫人,外面!外面都鬧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