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又是一陣寧靜的日子,大房和二房和樂融融,三房沈燕平和蘇矜藝再加上蘇柳煙三人,也是和和美美的過着日子,都已經開始爲十幾天後的春節做起準備。
一切看上去是那樣的溫馨,除了幾天前皇宮傳出皇上傷了寒,病重,還有蘇停雲做了傅麟胤的跟隨,開始跟着他忙近忙出的消息讓許多人開始心中有了一絲的猜疑起伏。
反常即爲妖,蘇柳煙和蘇停雲雖然是蘇矜藝的家人,然而憑着蘇矜藝那小小的身份,傅麟胤能答應將蘇柳煙和蘇停雲接回王府小住,已經很是難得,現在又將蘇停雲收在了身旁做跑腿的,難免讓許多觀望的人心中猜測不斷。
外面的人自然是大誇傅麟胤爲人厚道,不僅不會看不起世代爲農的蘇停雲,還能帶在身旁調教着,又說這蘇停雲命好,人也知道長進,不僅不辭辛苦的讀書,打破了世代爲農的命運,還知道去求傅麟胤,學習一些知識。
然而,王府中的人,看他們的目光卻又不一樣了,先是傅麟逸和季語鳶兩人合計了半天也想不出傅麟胤這麼做的目的,而後傅麟逸便又尋了個機會,帶着傅麟鵬往馨德院去了,說是要兄弟幾個聚聚,而後便設法讓蘇停雲暴露在了傅麟鵬的目光下。
傅麟鵬早就惦記蘇矜藝好久了,這時見了蘇停雲,一團慾火便這樣燒了起來。
然而這些蘇矜藝都不知道,她還在和季語鳶鬥智鬥勇中。
季語鳶頗是擔憂道:“蘇少爺來年開春便要參加春闈考試,這個時候跟着三叔,不會影響他的學習吧?”
這點蘇矜藝自然是不會擔心,然而對蘇停雲保有大寄望的蘇柳煙卻登時便擔心上了,蹙着眉看向了蘇矜藝。這點自然是落在了季語鳶的眼中,當下季語鳶眼珠子一轉,看向了一旁坐着的王因因,王因因立即便掩着嘴笑了起來,道:“世子也真是,蘇少爺好學是對的,他人小分不出輕重,世子還會不知道嗎?怎麼這個時候讓他跟着跑腿?若是累着人了,分了蘇少爺的心,到時……”
王因因越說越是沒有個度了,蘇柳煙自然也聽出了個大概,見蘇矜藝雖然還微笑着,眼眸卻越來越黑沉了,生怕蘇矜藝會說出什麼得罪了她們,當下便奪了話頭,道:“老婦人謝幾位夫人關心了,這次是世子心疼我家那小子自小生活在鄉下,沒見過大世面,缺少見識,這才親自帶在了身邊好讓他多見識見識一些世面,學些知識呢,那小子雖然身子弱了些,可到底常年跟着我在鄉下四處亂跑的,哪裡會那麼弱,就這樣累着了呢?再說便是累着了,那也是值得!”
蘇矜藝也跟着笑了起來,道:“母親說得對,也該多讓停雲好好長點見識了,若是怕累着,回頭好好補補身子就是了,難得停雲知道要長進。”
蘇矜藝母女都這麼說了,季語鳶和王因因也只能賠笑着說“是的是的,跟着世子忙近忙出的,也好多認識一些權貴大臣,就是將來考中了,也才能分得一個好點的位子,某個好職。”
本來蘇柳煙口中雖說感謝傅麟胤,卻還是擔心會影響蘇停雲的學習,但讓季語鳶這麼一說,卻又想開了,蘇停雲還小,靠科舉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反倒是能跟着傅麟胤出去多認識一些大臣公子也是好的。
於是季語鳶和王因因兩人在馨德院坐了大半天,拐彎抹角卻還是沒能探出一點有用的消息來,反倒是打消了蘇柳煙的顧慮了。回去的路上,王因因恨得牙癢癢,倒是季語鳶道:“你覺得蘇老夫人那個女人,真會是鄉下沒見識的老婦人?”
蘇柳煙雖窮迫潦倒多年,然而自小養成的氣質卻還在,王因因想起那進退有度,說話條理清楚,句句娓娓動聽的女人,一看便不會是那種不動規矩沒有見識的鄉下粗婦。
且不說王因因和季語鳶在如何設法算計蘇矜藝母女,便說蘇矜藝送走兩人後,紅鶯便匆匆跑了進來,道:“夫人夫人,今日世子妃身子不舒服,早上傳了太醫,說是有喜了。”
蘇矜藝正反身扶着椅把要坐下,咋一聽到這消息,腿一軟便險些摔倒下去。幸好一旁的蘇柳煙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擔憂的看着她,問道:“怎麼了?”
蘇矜藝微微抿了抿脣,壓下心頭的痛,咧嘴朝蘇柳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道:“我沒事。”說着,又轉身看向擔憂的紅鶯,道:“快去準備一下,我們過去看看姐姐。”
蘇柳煙伸手拉了一下蘇矜藝,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問道:“你跟了世子這麼久了,怎麼一直都沒有消息?反而讓她搶了先?藝兒,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孩子,你……”
蘇矜藝猛地回頭,打斷了母親的話,道:“娘,這點我知道,但這不是我能控制的,以後便別再說這些了,我還得過去看一下郡主。”
蘇柳煙卻猛地一扯女兒,道:“你還想騙我麼?這些天我並非看不明白,世子對你也不是無情的,但你對他的態度,卻也太冷淡了些,藝兒,這些事情不比其他,你現在只是個妾,若再不主動些,遲早便要落下個被拋棄,被遺忘的下場,你明白嗎?何況這些事情,沒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女人易老,等你老了沒有個孩子依靠,這可怎麼辦啊?”
蘇矜藝心中一陣煩悶,眼神也有些閃躲,掙開母親扯着她的手,轉身對她笑道:“我知道該怎麼做,母親不用爲女兒擔憂。”說着,蘇矜藝便急急要出門去。身後母親並沒有追上去,而是突然道:“藝兒,別妄想這些人能有什麼真心真愛,母親妄想了十幾二十年,才終於想明白,一切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什麼都沒有活着,並且好好活着重要。”
蘇矜藝跨出門去的腳步猛地一滯,她沒有回頭,只是心卻在不斷加速的跳動起來。真的沒有真愛的存在嗎?真的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能嗎?她的母親也已經放棄了嗎?她又該放棄嗎?
她不知道,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將眼中的傷藏起,而後帶着紅鶯往沈燕平那邊去。
到了沈燕平房門口的時候,便聽到了傅麟胤帶着欣喜興奮的聲音,那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激動和興奮:“燕平,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別四處奔波,迎春的一些事物就交給藝兒還有下面的人去做,你就給我好好將養着,來年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沈燕平帶着嬌羞的聲音這時也嚶嚶婉轉的傳出,道:“不過才一個多月,你就知道是個大胖小子了?”
傅麟胤前所未有的帶着強勢肯定的聲音道:“我說是就一定是。”
蘇矜藝剛剛邁開的腳步就是一滯,身後紅鶯疑惑道:“夫人?”
蘇矜藝猛地一震,咬了咬脣走了進去,衝着坐在牀邊的傅麟胤和躺在牀上的沈燕平福身道:“矜藝見過世子,姐姐。恭喜姐姐。”
沈燕平動了動身子,似乎要坐起來。她一動,傅麟胤便連忙伸手,小心的扶着她,一邊叮囑道:“別亂動,有什麼事叫人就好。”
蘇矜藝看了傅麟胤一眼,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這才知道,原來他是這麼渴望着能有個孩子。然後看着他,又看着沈燕平,心中對要離開的事情,似乎越發的堅定不移了。哪怕是剛剛母親才那樣叮囑過她。
她是個小氣的人,她的愛人她不想與人分享,而對於心中沒有她的男人,她也不想去爭取。既然沒有想要一生一世只愛她一個,爭取來又有何用?沒有沈燕平,還會有別的女人。
蘇矜藝看了眼沈燕平,又坐下和她聊了一陣,叮囑她好好養着身子,又聽從傅麟胤的話,接手了馨德院新春的一切佈置事宜。蘇矜藝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要走,和他們吃什麼醋呢?不如趁着走之前,好好的幫他們一幫,至少要讓傅麟胤如願以償的有個大胖兒子。
出了門之後,便看見正院已經聚滿了人,都是馨德院大大小小的丫鬟僕婦。想必是聽說了消息,過來給沈燕平請安的吧。她也沒在意,任由蘭煙招呼着,從一旁路過,打算離開。
這時,一聲飄渺的聲音從那一羣唧唧咋咋的吵鬧聲傳出:“哎,你聽說了嗎?聽說前些天來的蘇老夫人,以前是做那種……”
蘇矜藝只覺得心瞬間咯噔了一下,猛地轉身看向人羣,卻怎麼也找不出剛剛說話的丫鬟。她有心尋找,然而一個大堂擠着十幾二十個丫鬟僕婦,卻已經找不出聲音剛剛來自哪裡。想着一個個詢問會打草驚蛇,便乾脆吩咐心思比較細膩的煙翠留了下來,和蘭煙一起照顧沈燕平。
口中說的是讓煙翠留下來做幫手,然而卻又仔細的吩咐了煙翠,好好觀察一下這些丫鬟,好好查找剛剛聽到的流言,究竟從哪個地方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