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廢話!你去還不是送死!”憶兮怒吼,而這時身後的隊伍中卻傳來嗜血般的殺戮之聲,原本如蝗的利箭卻也少了不少。
武殷肩頭染血,奮力劈開一支利箭,大聲叫道:“是我們的人!是伏虎營的人。”
回眸望去,果然,是郢霧的將士與匈奴之人廝殺了起來。
伏虎營本也是軍中精銳,亦是以一當十的高手,此時卻全部奔向次來,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聽從了冷蕭的命令。
“小姐!你先走!”
武殷亦是急急開口。
憶兮又何嘗不知他臉上的怕意是何,即便有伏虎營的將士,但實力真的太懸殊了。
“走不掉了。”憶兮忘了一眼四周,嘴角勾出一抹悽笑,武殷不解,擡眸望去,卻也聽到馬蹄之聲從四周傳來。
還是被包圍了。
“小姐……”他死了沒關係,可是小姐不該將命留在這裡。
“別拿這眼神看我,我可沒打算死在這裡。”說着,亦從腰帶裡抽出十支箭矢,快速的上好,便要往人羣裡衝。
“小姐!”武殷亦是一陣驚呼,快速劈開幾支利箭,便也駕馬跟了上來。
武殷大喝,敵我雙方的所有目光卻也霎時間凝聚在這纖瘦的人影身上。
憶兮馬術精湛,猶若出籠猛虎,手持*卻也於馬側馬下多個方位射擊,黑夜光線不足,那些沸騰而來的利箭竟沒有一絲傷害到他。
武殷又急又憂,快速殺入敵羣,卻也吼道:“護住他!”
以武殷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命令伏虎營的將士的,可眼下事情緊急,加上他們的目的本就是奉了冷護衛的命令,救下這軍醫,自不會多猶豫,朝憶兮的方向砍殺而去。
箭矢呼嘯不停,憶兮快速上箭發射,馬蹄狂奔,就接近了敵軍的前頭部隊。
那烏維本還惱怒,此時卻多了一抹嗜血的冷笑,舉起金弓,彎弓搭箭,銀色箭芒霎時間猶若流星,激射而去。
風聲呼嘯而來,待憶兮發現時已經太晚,利箭晃在她的雙眼之中,憶兮猛的側身,只一剎那,憶兮左肩中箭,卻也猛的朝馬下倒去。
“小姐!”武殷驚呼一聲,哪裡還管其他,目光赤紅的朝這邊殺了過來。
伏虎營的將士亦是奮力的廝殺着。
烏維臉上亦是閃過一絲得意,嘴上不知道說了什麼,不少將士便也朝武殷他們殺去。
而他們的隊伍卻正打算往後退,烏維卻聽見一聲銳響自耳邊傳來,王者的威儀到並未讓他懼怕什麼。
只是微微轉身,便也看着原本自己身邊的人已然倒在了地上,額頭被一支箭矢洞穿,由於那箭太短,沒入額肩時亦只是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點,四周皆是血跡。
嘴不可置信的大張着,似到死都不明白原因。
饒是烏維再鎮定,亦被眼前的一切嚇到,這箭他識得。
可剛待他發現危機,戰馬突然發出嘶鳴,兩條腿似受了什麼重擊般,嘭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烏維亦是毫無防備的被摔下馬,可還不待他爬起身來,一股冰涼的氣息便也抵在他的脖頸,一把怪異的匕首。
而與此同時,清冷的聲音至頭頂傳來,帶着些許惱意。“你輸了。”
憶兮亦開口,左肩亦有鮮血浸出,箭尾已經被截斷,徒留支殘箭在體內,很疼,可她卻絲毫未在意,亦沒有時間去探看。
那烏維顯然沒想到,亦惱怒說着什麼。
憶兮聽不懂,也不想聽,直接大聲道:“都給我住手!”
“小姐!”武殷亦是錯愕,揚起滿臉鮮血的頭,眼底卻帶着一抹淺笑。
還好,她沒事。
而烏維身邊的匈奴之人亦是驚呼,有人剛要驅馬上前,只聽嗖的一聲銳響,一支箭矢破空而出,流星般閃動着懾人的寒芒,準確無誤的射進那人的肩膀。
繞是他身手再好,亦被這一箭貫的生生摔下了馬。
左手拿着手術刀抵在烏維脖頸,右手持弩,眼中亦是警惕。
只聽眼前的人亦用惱怒慷慨的語氣說着什麼,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什麼不必管我的話。
果然,那邊武殷已經焦急的吼來。“小姐小心,他不顧命要殺你。”
其實對於眼前的廝殺,伏虎營更在意的卻是那聲小姐,武殷在喚誰,那個孩子嗎?可他不是軍醫嗎?
“是嗎?”憶兮可沒那麼多心思去猜別人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哼,卻也毫不猶豫的朝那人耳上落下。
只聽唰的一聲,伴隨着一聲尖銳的慘叫,一隻耳朵被生生切了下來,原本白裘鑲邊的王帽此刻也被血染得緋紅。
憶兮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也會如此至旁人的生死於不顧了,但是現在,她真的沒有選擇。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不能帶着武殷他們來給自己陪葬。
“烏維,郢霧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爲俊傑爲俊傑,你跟我不同,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兵,你卻還有一大片領土,一大羣士兵,拿你的命來換我的命,還是不值得的。”
憶兮說完,武殷卻也直接翻譯了過來,果然,那烏維的神情有一絲變化,只是依舊咬牙說着什麼。
憶兮看了一眼武殷,卻聽他道:“他說,有本事你就殺了他。”
憶兮亦是嘲諷的搖搖頭,這話似被威脅的人都愛說的,的確,他是她的籌碼,沒人會在還有希望的時候將自己的籌碼全部拋出,可他若真的這般慷慨,也不會在自己的手術刀下分毫不動了。
人,始終是自私的動物,或許他剛剛還因羞惱有些義憤填膺,慷慨赴死的決心,可在疼痛席捲全身時亦會懼怕的。
“告訴他,我的左臂受了傷,說不定就會手抖割破他的喉嚨,反正他的將士到現在都未有放下刀的。”
“對了,好像匈奴的部落王也不是那麼重要,死一個,不就就會能者居之吧!難道下一個會在他的護衛裡?否則怎麼一個個都逼的這麼緊,跟盼着他死似的。”
憶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武殷亦照話翻譯,果然,不僅烏維,他身後的兵士更是一臉錯愕,亦慌忙解釋着什麼。
憶兮好笑道:“人生苦短,本該享受,何必爲了我丟了性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果然,那烏維還是猶豫了,憶兮亦猛的拉起他,語氣中亦多了一份狠意,道:“都讓開!否則我宰了他!”
肩膀亦是牽動,鑽心的疼,可這次,那些匈奴人呢似真的聽懂了,紛紛後退着。
片刻,武殷和伏虎營的人亦到了憶兮身邊,將她團團護住。
“找馬,不然待會怎麼跑。”
憶兮亦低聲說,他們的馬要麼剛剛被利箭要去了性命,要麼受了傷,反正沒幾匹好的了。
武殷身上一掛了不少彩,卻也聽明白了憶兮的話,對着一羣匈奴人冷言說着什麼,卻見他們面面相覷,還是翻身下馬,隨即退下。
“小姐,你先上。”
憶兮點頭,卻也對烏維道:“還得麻煩你送我們一程。”
*直抵,那烏維亦沒辦法的上了馬,憶兮亦翻身坐上,其他將士亦忙跟上。
馬聲嘶鳴,馬蹄輕揚,原本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的匈奴人亦退開了一條口子。
憶兮牽繮駕馬,沒一個動作都能牽動肩膀上的傷口,撕心的疼。
身後的匈奴之人雖跟的慢,可馬蹄並未停過,她只能奮力的奔跑。
而烏維至始至終都未說過一句話,可在聞到撲鼻的血腥味和身後之人越來越不定的氣息時,眼底亦多了一抹狠意。
手肘聚力,毫不客氣的向身後之人襲去,那原本還凸在外面的殘箭完全沒入憶兮體內,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席捲全身,還不帶憶兮反應,整個人便也被摔下了馬。
而那馬上的人卻猛的牽起馬繮,朝反方向奔去,嘴裡還喊着什麼。
“小姐!”武殷亦是一驚,忙回繮拉馬,朝憶兮奔來。
“靠!”憶兮艱難站起身,亦是一聲低咒,她竟然疏忽了。
可哪能那麼容易就放過他,擡手射箭,只聽一聲呼嘯,那箭卻也直直朝那人心口射去。
烏維亦是察覺,忙閃避,可那箭實在太凌厲,便是他動作再快,亦傷在他的胸口。
被武殷拉上馬,只能奮力的奔跑着。
後面卻是大片追兵。
憶兮面色蒼白,一陣苦笑。“完了武殷,這次我或許真的要將你的命禍禍在這裡了。”
“武殷的命本就屬於沙場,從從軍之日起,便也算到今日,又怎麼會是小姐的錯。”武殷駕着馬,可看着那衣襟被鮮血染滿的女子,神情亦是緊了幾分。
小姐的傷,不輕。
身後的馬蹄之聲越來越近,直直利箭如蝗蟲般射來,伏虎營的將士只將她護在身前,奮力的劈開着利劍。
有的戰馬因中箭太多不得不墜地,伏虎營的將士亦是一個一個的倒下。
憶兮只感覺肩膀處的溫熱越來越多的往外溢出,眼底亦是模糊一片,她感覺不到疼痛,卻多了幾抹悲涼和不甘。
她要死了嗎?可是太划不來了,她還沒見到凜,還沒看到哥哥和父親,還沒跟夜梓逸那小子說抱歉呢……
這樣死,真的有幾分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