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結束,便也從皇宮內出來,將軍府和凜的府並未在同一個方向,由於父親和哥哥在一起,憶兮也不好單獨去見凜,而且現在天色已不早,看了一眼凜,凜亦看着她。
會心一笑,便也上了馬車,而凜亦是翻身上馬,兩隊人馬,卻也走了相反的方向。
憶兮坐在馬車上,腦海裡亦是之前夜梓逸的話。
‘皇上聖旨,凜此役勇冠全軍,以一千六百戶受封冠軍侯。’
‘凜此役本也是戰功赫赫,便是封侯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憶兮,一門三侯,你可想過這其中的隱意,而凜雖是將軍府出身,但也不算牽扯太大,而你未發現嗎?父皇有意提攜他,僅兩年就封侯,而你可有想過穆廖將軍封侯用了多久?’
車輪碾壓着青石板,傳來獨特的聲音,憶兮看着自己的白色繡花鞋,思緒亦是飄散。
不錯,哥哥封侯,用了近七年,雖是跟着父親作戰,可立的戰功也不小,而凜這兩年上升的,的確是太快了。
皇上到底是何意……
到了府上,凜翻身下馬,他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場面,所以府上並無多餘的人。
推門而入,凜眸光亦多了幾分危險的氣息,聲音更是冷到了極致。
“出來。”
“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未見,你到變了不少。”清冷的聲音帶着幾分戲謔,黑暗中,一抹身影亦緩緩出現在月光下。
精緻的衣物不似郢霧的服侍,眼底的高傲卻是熟悉的異常,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年前來郢霧的古屹公主,溫多娜。
而她身後,亦有一個身影緩步出現。
一抹鬼魅的速度快速略過溫多娜,冷蕭還未反應過來,只覺眼前翻天覆地,後背重重的撞在牆上。
冷蕭只覺五臟六腑盡數顛了個兒,一口腥甜涌上了喉頭,卻憑着一股倔勁兒,在要緊牙關阻擋之下,又盡數嚥了回去。
“你真以爲我不會殺你?”凜的聲音似從地獄傳來,沒有一絲溫度。
擡起手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冷蕭卻無半分怕意,道:“那日的確是我未阻止她,將軍要殺便殺就是。”
冷蕭口中的人,自然是憶兮,其實凜當日把他留下,本也是讓他保護妤憶兮,可是他還是任由旁人將她帶走,即便他早就知曉那人叛主,只是不曾想,他竟會以命相互。
雖早知道他不會放過自己,只是不曾想自己還會多活幾日。
凜卻緩步上前,一腳踩在他的胸口,逼的他吐出一口血來,冷蕭軟弱無力的滑下牆根,倒在了地上,窒息的感覺縈繞胸前,耳邊是無盡的嗡嗡作響之聲。
“你似乎從不知道我討厭什麼。”
是的,背叛,被身邊的人背叛。
黑色長靴一寸未動,冷蕭卻覺有千鈞力道壓在胸前,冷蕭感覺自己的心肺都開吐了出來,他漲紅着臉,卻還是絕強道:“你要殺……便殺……之前的決斷,我亦不會後悔……”
殺意凌然而起,凜瞳孔一縮,只聽骨裂之聲想起,繞是冷蕭亦忍不住痛呼一聲,鎖骨幾乎被踩斷,橫生指節,戳破了肺葉,讓他的每一口呼吸都覺得備受煎熬。
並未給他太多喘息的機會,凜亦緩緩擡腳,慢慢踩上了冷蕭的咽喉。
一旁的溫多娜亦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到,這哪裡還是之前見到的小奴隸,不過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的上她。
“住手!”溫多娜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到也沒有多憐憫,卻也道:“是我讓他見死不救的。”
他活着還有用處,自己自然不能讓他死了。
凜聞言,鬆了鬆腳上的力道,而罷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到極致的笑,便是溫多娜亦是呆愣在原處。
一腳踩上冷蕭的肋骨,迎着力道,有血沫自空中溢出,冷蕭幾乎痛的昏厥過去。
“我只問你一遍,原因。”
叛主的原因。
冷蕭只是低着頭,口中不斷有血沫涌出,凜卻未言語半分,一股不知而起的殺意蔓延幾丈,從他的周身傳來,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我說過了,是我讓他這麼做的。”溫多娜緩步靠近,凜卻轉身,咫尺之間,讓溫多娜亦是錯愕。
這樣的距離根本不及曖昧之說,她只覺鋪天蓋地的恐懼迎面而來,他的瞳孔冰涼空洞,似是要吞噬她全部的生命之息。
不過片刻,她也正了正身子,擡眸道:“你不會殺了我的,赫連熙風。”
不僅凜瞳孔微縮,連重傷的冷蕭亦是一顫,驚愕的看着眼前的人。
赫連熙風……
赫連,是帝厄皇族的姓氏,而赫連熙風不是別人,正是少主的名字。
眼前的人,竟是少主。
難怪,難怪尊主會讓他跟在他的身邊,難怪,連尊主也會對他這般上心。
而溫多娜到是滿意眼前的人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道:“看來我的猜想不錯,也不枉這一年多的時間來費力調查你,不過就算是亡國了,你的勢力到不小,以古屹的能力竟查不到你半分消息。”
“不過查不到你,卻不代表查不到旁人,我說過,我看上的人,即便是殺了,也不可能讓他逃離我的手心。”
凜看着她,黑色的眸卻與這夜色相溶,看不到半分思緒,只是殺意卻騰空而起,攥着夏日獨有的夜風。
修長的手指卻緩緩攀上了那纖細的脖間,並無太多的力道,但那冰涼的觸感,竟讓溫多娜覺着幾乎被死人扼住了一般無二。
“我從不吝嗇殺人……”
“少主!”冷蕭亦是驚呼。
溫多娜卻是冷冷一笑。“你可以殺我,但連她的命你也不想要了嗎?”
說完,手中亦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塊玉佩,夜色下,更是晶瑩剔透。
凜手指一顫,瞳孔微縮,眸色變化,漆黑變爲深褐之色,像是一股無名怒火燃透了寂寂得黑。
這玉佩……
溫多娜顯然十分滿意他現在的神色。“看來你是真的認識這玉佩了,赫連輕舞。”
凜眸光微寒,手指卻猛的收緊。
溫多娜不曾想他會有這樣的舉動,驚愕之餘更是窒息的感覺襲來,彷彿脖頸要被捏碎般。
擡手使勁想扳開緊扣在脖頸上的手,卻未果。
“少主。”一抹黑色的身影卻忽然閃身出現,跪在原地,道:“少主,輕舞公主的確在她手中,還請少主手下留情。”
凜居高臨下,冰冷的眸子如弱水深黑潭,喜怒不辨,掃了一眼地上戴面具的人,渾身散發的卻是從未有過的殺意。
“連你也要騙我嗎?”
兀殤心裡咯噔一聲,指節青白的用勁兒,卻還是低頭道:“屬下不敢。”
“呵,好一句不敢。”
凜一雙黑眸黑而無物,猜不透,摸不準,他緩緩鬆開手,溫多娜卻無力的墜在地上,手捂着喉間,猛的喘着氣,似還未從剛剛的死亡邊緣回來般。
凜站在原處,詭異的月光,從天空泄落而下,照在他的身上,剎那間,冷冽的面容,以及眉間隱藏的凌厲殺氣在那容顏上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卻是莫名的悲涼。
他親眼看着姐姐被父皇殺害,親眼看着母后奔赴火海,親眼看着整個皇宮陷入火海。
那樣,姐姐又怎麼可能來的活路……
兀殤亦跪在地上,眼前亦是痛意,主上現在的心思,他又怎會不明白。
叩首,道:“主上,公主真的未死,屬下已經查明,當日皇上雖傷了公主,但公主並未死,這才僥倖逃離了帝厄。”
溫多娜心底雖惱凜對她動手,但眼下亦是機會,她必須要讓他知道,他離不開她,想要復國的話。
“不錯,那赫連輕舞的確有些本事,爲了報仇,不惜淪爲歌姬,周旋在古屹重臣之間,若非意外,我亦不可能知曉她的身份,她到比你狠,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
可話還未說完,脖頸卻再次本人鉗住,凜眸光赤紅,聲音薄涼至極。“你當真以爲我不會殺你?”
不過現在的溫多娜到沒了之前的怕意,而是擡眸往他,道:“自然,你不會傻到殺我,畢竟現在唯一能幫你和你姐姐的,只有我了。”
“幫我?呵,你拿什麼幫我,又憑什麼覺得我會需要你的幫忙。”
“你自然需要,你要復國,以爲憑藉着這江湖勢力便行了嗎?還是說你已習慣現在的生活,甘心未敵國賣命,而得個一官半職嗎?還是你真的能爲了那個女子,你仇人的女兒,放棄你帝厄苟延殘喘活下來的子民?包括你的姐姐?”
凜猛的鬆開手。“赫連輕舞早就死了。”
“看來你還是不信,也是,一塊玉佩而已,但她肩上的紋身你應該不會陌生,一枚血色殘月。”
果然,凜的神情亦有些許變化。
溫多娜卻繼續道:“我之前也有些奇怪,爲何一年前的夜獵你會那麼在意那女子,細查之下也未發現她有什麼特殊,而最近無意在赫連輕舞身上發現這枚紋身,便起了疑,我本以爲是斬月的標誌,卻不想竟會與帝厄有關。”
那枚紋身只有帝厄皇族人有,而旁人也不得而知,此後斬月亦以此爲標記,即便懷疑是斬月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