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話擱到一個曾親眼目睹她在朝堂上爲南宮無憂撐腰的人耳裡,是完全沒有任何說服力的,上官清風細細的眯起雙眼,沒多說什麼,只是旁敲側擊的提醒了一句:“二皇子是皇室子弟,而我們是爲人臣子的,該有的本份必須要有,若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話分明是在提醒她,要記得和南宮無憂保持安全距離。
上官若愚老老實實的點頭:“是,我記下了。”
媽蛋!來到這裡就沒一件順心的事,又在前廳圍觀了一場父慈子孝的深情戲碼後,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扶牆離開。
無法理解啊,明明都是心懷鬼胎的傢伙,卻能夠維持表面上的祥和,共處一室,他們就不覺得膈應嗎?搖搖頭,她決定不再浪費自己的腦細胞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有這份閒心,還不如去看看寶寶呢。
隨手攔下一名下人,詢問了廂房的方位後,她便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一家三口算是在丞相府安了家,按照她的說法,這裡包吃包住,還有下人伺候,可不是人間天堂麼?不過,要是能夠少一些心懷鬼胎的傢伙,這小日子或許會過得更加舒適。
三天,上官若愚一直在旁敲側擊的收集有關本尊的事情,大多的過去,是從紅蓮嘴裡打聽到的。
根據她的瞭解,本尊儼然是一個二愣子,天生智商低下,沒有正常人的思維。
在她忙碌的時間裡,外界有關她和南宮無憂不得不說的故事版本,已經演變了無數種,什麼醜女看上惡魔,什麼藕斷絲連,什麼愛到難分難離,花樣百出。
“主子,屬下去教訓這般只會亂嚼舌根的傢伙。”夜靈殺氣騰騰的說道,她只不過是外出採購生活必需用品,卻聽到了京城裡四處傳開的流言,心裡的火氣蹭蹭的上漲,恨不得立即拔刀,宰了這些混蛋。
南宮無憂雲淡風輕的倚靠着花園的石桌,身前擱着一副圍棋,白皙纖長的手指輕輕夾着一顆黑子,黑與白的色澤,形成鮮明的反差。
“外面已傳得沸沸揚揚了麼?”這樣下去,她的名聲只怕會……
一聲嘆息從他寡淡的脣縫間滑出,就算知道最後的結果,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咳咳咳。”手掌輕輕捂住脣瓣,虛弱的咳嗽聲,讓夜靈聽得膽戰心驚。
“主子,你快別動怒,太醫說了,你需要靜心調養。”該死!她怎麼可以讓主子煩心外界的傳言?心裡充斥着深深的懊惱與愧疚。
“我無礙。”平復了體內翻騰不息的難受後,南宮無憂輕撫衣袖,“儘量平息流言,莫要讓這些流言中傷了她。”
這事因他而起,他唯一所能做的,只有盡最大的力量,保她周全。
夜靈神色憤憤的,很不情願,在她看來,那女人根本不值得主子替她着想。
雖然南宮無憂在第一時間做出應對,但流言卻依舊未能停歇,暗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黑手,在用力掀起波瀾。
“孃親。”上官鈴大清早就哭喪着一張臉,推開門,猛撲到牀邊,眼眸含淚,看上去好不可憐。
還在睡夢中的上官若愚被她吵醒,手指輕揉着眉心,慢悠悠睜開眼睛:“你丫的最好有重要的事情,不然,小心你的皮!”
擦,知道打擾人睡美容覺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嗎?
她身上散發着一股低氣壓,俗稱起牀氣。
上官鈴嚇得身體一抖,淚汪汪的瞅着她:“孃親,人家不要念書嘛。”
她就不是讀書的料,爲嘛要學那些深奧的東西?
“不念書你想做什麼?”上官若愚黑着一張臉,咬牙切齒的問道,這是住進丞相府後,她第幾次說同樣的話了?能不能來點新穎的?
“人家想去探望白髮哥哥。”她美滋滋的咧開嘴,露出兩排茭白的牙齒。
正打算給皮癢的女兒一個深刻教訓的女人,餘光瞥見屋外追過來的兒子,默默的忍下了這股衝動,輕靠在枕頭上,打算圍觀看戲。
“你說什麼?”彷彿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話,格外冰冷。
背後,那股熟悉的冷流讓上官鈴臉上瞬間滲出無數冷汗,嚶嚶嚶,老哥怎麼這麼快就追上來啦?
小手無助的扯住身前的被子,她拼命的衝上官若愚眨着眼睛,試圖尋求保護。
可後者卻一臉無奈,乾脆掀開被子,矇住腦袋,來了個視而不見。
“老哥。”上官鈴僵硬的轉過頭去,笑容略顯討好。
“哼,跟我走,到唸書的時間了。”上官白直接無視掉她可憐的表情,拽着妹妹的沖天辮,把人往門口拖。
“不要啊,人家不要啊!孃親,救命——”聲嘶力竭的哀嚎刺人耳膜,上官若愚在胸口爲女兒畫了個十字架,哀悼她悲催的下場,然後雙眼一閉,直接就睡了過去,繼續會周公。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而且還是被上官雨墨的敲門聲給吵醒的,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裹上外套打開房門,神色略顯慵懶,斜靠着房門,睨着一席盛裝打扮的妹妹,“啥事?”
上官雨墨微微一愣,目光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將她掃視了一番,“大姐,你怎麼沒換衣服啊?”
擦,聲音能稍微小點嗎?
上官若愚還以爲自己睡到迷糊,光着身體裸奔,低頭一看,尼瑪,她不是穿着裙子嗎?
“快進去啊大姐,你這樣子讓下人看見,可是會招惹到流言蜚語的。”上官雨墨趕緊伸手,將她推到房中,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因爲她的驚呼,已經有不少的下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此刻正伸長脖子,偷偷朝這邊張望。
這一覺睡醒就深陷姐妹情深的戲碼,被人挖坑讓自己跳,上官若愚的心情成直線下降。
她腳下一個錯位,躲閃開了上官雨墨的觸碰,眉梢高挑:“到底啥事?”
你妹!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也許是意識到她的不歡迎,上官雨墨有些委屈,“大姐,今兒個早上,尚書府的千金送來帖子,她聽說大姐你回家了,想要請你賞園聽戲。”
聽你妹的戲!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上官若愚可不覺得對方會這麼友善,擺明了是一場鴻門宴有木有?
“可以不去嗎?”她特真誠的問道。
上官雨墨搖搖頭:“大姐,你既然已經回京,就得努力融入大環境裡,沒關係的,你不要怕,凡事有妹妹我在,不會有人對你怎麼樣的。”
不,正是因爲有你在,她纔會特別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在心裡默默的腹誹了一句以後,上官若愚才揉着眉心點頭:“行,你等我更衣。”
“好。”按捺着心裡的激動,上官雨墨立即出門,在屋外靜候。
隨便從衣櫃裡挑了件不太鮮豔的長裙,腰間纏着一條白色緞帶,將長髮紮成馬尾,姿態利落且隨性,帶着女兒家少見的灑脫,上官若愚就素面朝天的打算出門。
“大姐,你不稍微添些首飾嗎?”也許是注意到她身上的樸素,上官雨墨詢問道。
“啊,在外邊流浪的這些年,光是把孩子拉扯到大,就耗盡了我的心血,哪裡還有多餘的銀子來添購飾品?”她無奈的嘆息道,可這話聽着,更像是在提醒某位姐妹情深的妹妹出資扶貧。
對上她飽含期待的目光,上官雨墨艱難的擠出一抹笑,“妹妹那兒還有幾件不值錢的首飾,不如……”
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上官若愚就迫不及待的催促着要過去拿首飾,哎喲喂,不要錢的東西,不拿白不拿。
“……”她難道不該爲了尊嚴果斷拒絕嗎?完全不在預料中的神發展,讓上官雨墨有些接受不能,看着興高采烈的某人,她忽然間有些後悔,她能把剛纔的話收回來嗎?
回到自己的房間,吩咐下人將梳妝檯前的首飾盒取來,打開後,玲琅滿目的首飾,差點亮瞎了上官若愚的雙眼,她看得幾乎雙眼發直,完全沒辦法將目光從這些首飾上挪開,張開的嘴脣似乎還有透明的液體吱溜吱溜往外流淌。
“這些都是給我的?”她指着首飾盒,樂呵呵的問道。
“不……”她沒想過要全部贈送出去。
沒等上官雨墨說出實情,某人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哎喲,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身外物,哎,咱們可是親姐妹,因爲我的貧困,而讓你破費,姐姐我着實不好意思。”
“我沒……”她真的沒打算全部送出去啊。
“我知道你沒這麼想,在你眼裡,這些都是你應該做的,可是,姐姐依舊感激你。”上官若愚用力拍着她僵硬的肩頭,一副我理解,我明白的表情:“我原本沒打算要的,可是,既然你這麼誠心相送,若是再推脫,反倒是辱沒了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好吧,我就勉爲其難把它們收下。”
“你……”無恥!她好無恥!上官雨墨氣得險些吐血,什麼話都被她給說光了,自己還能說什麼?
“我知道你很感動,哎,姐姐我也很感動啊,咱們姐妹一定要和睦相處,共創美好未來。”手掌迅速將首飾盒抱在懷裡,佔爲己用,她笑得只見眉毛不見眼睛,心裡的得意溢於言表。
反觀上官雨墨,此刻是氣得上氣不接下氣,胸口不停的起伏着,那沉重且急促的喘息聲,真讓上官若愚擔心,她會不會下一秒直接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抱着滿懷的戰利品,她隨意挑了個鐲子套弄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還拉着上官雨墨詢問好不好看。
這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上官雨墨柔弱的小臉出現了陰鷙的猙獰與扭曲,但她很快就把想要掐死對方的這種衝動壓下來。
且讓她暫時得意得意,哼,之後有她的苦頭吃!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一改那一瞬間的憤怒,笑得愈發純良、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