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名媛,請來的當然也是出名的戲班子,畫着面譜的戲子在舞臺上刷槍舞刀,嘴裡還唱着別有風情的京劇。
作爲國粹,上官若愚表示她妄爲曾經的本土人士,京劇神馬的,完全和她絕緣啊。
上眼皮和下眼皮開始打架,她昏昏欲睡的坐在花園的木椅上,手掌輕輕托住腮幫,彷彿下一秒就會熟睡過去。
“雨墨,你這姐姐還真有趣,怎麼,本小姐專程請來的戲班子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羅亞尖聲諷刺道,作爲圈子裡的大小姐,她對於突然出現的上官若愚全無任何的好感,更何況,這人還和她的表哥結怨,她能有什麼好臉色纔怪。
上官若愚耳尖的聽到她的諷刺,渾然不在意,大有衆人皆醉我獨醒的高尚覺悟。
“羅亞你別這麼說,姐姐她以前天性癡傻,好不容易恢復正常,又流離在外,不懂這些深奧的藝術,是可以理解的。”上官雨墨替她說情,可這話嘛,卻不是那麼回事。
這幫大小姐聽得樂不可支,顯然把上官若愚當作了不學無術的草包,印象再次降低。
“呵,雨墨,你倒是聰明人。”一道冷冽的聲音冷不丁從花園前方的石板路上傳來。
這幫滿臉冷嘲熱諷的千金小姐臉色同時大變,一個個慌忙整理衣裳,拿出最完美的儀態,擡眸向前方看去。
上官若愚輕飄飄轉移着目光,好吧,她覺得回去以後,要去翻翻日曆,看看今兒這日子是不是和自己相剋,不然,她怎麼會在這裡見到南宮歸玉?他不是皇子嗎?這種女人家的聚會,他來做什麼?
嘖嘖嘖,瞅瞅這一張張含情脈脈的小臉,就跟餓狼看見肉骨頭似的,上官若愚壞心眼的想着,說不定下一秒,這幫飢渴的女人就會撲上去,把南宮歸玉給瓜分掉。
抑鬱的心情成直線上升,她猥瑣的目光,落在南宮歸玉的身上,鋒利的眉頭暗自皺緊,這女人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表哥。”羅亞迅速起身,笑容滿面的迎上前去,“你可來了,怎麼這麼晚?”
“宮裡尚有事。”南宮歸玉解釋道,對這個表妹倒是多了幾分溫情。
“三皇子。”上官雨墨悠然起身,淑女的提了提裙襬,向他行禮問安。
上官若愚有樣學樣,堅決不給對方抓辮子的機會,只是這禮數嘛,一看就知道是敷衍。
南宮歸玉不屑的睨了她一眼,哼,既然心不甘情不願,又何需虛僞作態?
“你們這聚會什麼人都請嗎?”他譏誚的揚起嘴角,“這樣的女人也配出現在頤和園內?”
“咯咯。”不少女人捂嘴偷笑,看好戲的目光轉向上官若愚。
她們早就聽說過,這人和三皇子之間的恩怨,如今可不是樂於看戲嗎?
某人翻了個白眼,“臣女出現在這兒還真是對不起三皇子啊,這女人家的聚會,不知道堂堂皇子爲何會加入其中?這不是辱沒了您高高在上的尊貴姿態嗎?”
要比口才是吧?她奉陪!
“姐姐。”上官雨墨憂心忡忡的衝他搖搖頭,示意她別和三皇子對着幹。
“牙尖嘴利,呵,聽說你被認回丞相府了?怎麼,這平民的生活與府裡的生活可有不同?你可還習慣?”聽着像是關心的話語,卻暗藏鋒芒,擺明了是在諷刺她,哪怕有着大小姐的名頭,也沒那享受的命。
“習慣當然習慣,每天白吃白喝白住,哎喲喂,這日子過得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上官若愚美滋滋的開口,“說起來,我還得感謝暗地裡替我通風報信,泄漏我行蹤的人呢,不然,哎,以我這忘記了過去的腦子,或許也猜不到,自己竟是遺落在外的千金小姐。”
“……”南宮歸玉詭異的沉默了。
上官若愚頓時瞭然,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自己的身份被泄漏這件事,絕對有這位的功勞。
新仇加上舊恨,她是把南宮歸玉給氣到了骨子裡,媽蛋!原來是他乾的好事。
“真想不到,原來我還有這種身份,哎,早知道,我也不用流離在外,早些認祖歸宗,也不會受那麼多的冤枉罪。”她故意說得可憐,可眼眸中流淌的卻是挑釁的暗光。
手掌用力握緊,“是麼?哼,那你可要好好享受這認祖歸宗的好日子啊。”
“承你吉言,一定會的。”上官若愚樂呵呵的笑了,那笑容讓南宮歸玉有種一巴掌糊上去的衝動。
俊朗的面容緊繃着,“聽說你最近在京城裡可是家喻戶曉的名人,怎麼,這麼好的天氣出府看戲,皇兄他竟沒有陪同在你身邊?你們不是向來焦不離孟嗎?”
“……”啥意思?他突然間提起的話,讓上官若愚驚呆了,我去,怎麼聽着好像她和南宮無憂有一腿?“三皇子,你可別侮辱我的清譽啊,我對我那死去的死鬼丈夫絕對忠貞,至死不渝!”
編,繼續編!
自從得知她是知名仵作後,南宮歸玉就調查了她這七年間的經歷,什麼丈夫,完全是無稽之談。
“怎麼,你原來竟是敢做不敢當的人?”他涼薄的諷刺道。
兩人爭鋒相對的談話,叫其他人根本無法插嘴,只能愣愣的看着他們倆過招。
“您到底想讓我承認什麼?真是奇了怪了,這老百姓們愚昧無知,難道連皇子你也被傳染了嗎?流言有多不靠譜,你難道不知道?嘖嘖嘖,單憑几句傳言,就誤會我和二皇子純潔的朋友關係,哎,三皇子,你這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上官若愚攤攤手,一臉的無奈。
論口才,南宮歸玉遠不是她的對手,只能狠狠的冷哼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
“三皇子,您請坐。”上官雨墨讓出自己的位置,請他上座。
南宮歸玉也不拒絕,在他看來,這樣的待遇是理所應當的。
擦,高帥富了不起啊?差別待遇讓上官若愚有些不是滋味,剛纔對着自己,這些人可沒這麼殷勤,果然,這年頭有權有勢的人,總是被巴結的對象。
“表演繼續。”他優雅落座後,墨色的衣袖輕輕一揮,示意舞臺上被打斷的表演繼續。
戲班子又開始敲鑼打鼓。
“你方纔說你的丈夫已死?那你可有改嫁的念頭?”南宮歸玉繼續挑釁上官若愚,擺明了和她過不去。
有些人五行犯賤,天生欠虐,越是受挫,越是越挫越勇。
而他,則是很典型的例子。
“我也想啊,可惜,我一沒錢,二沒權,想改嫁也找不着人,現在這年頭,好男人都被豬拱了,剩下的都是些便宜貨色,白送給我,我都不要。”說着,意味深長的目光慢悠悠從某位皇子身上掃過。
眸光頓時一冷,他剛想發怒,誰料,上官若愚眼疾嘴快的先一步開口:“啊!三皇子,你可別在意,我可沒有在說你,千萬別對號入座哦。”
“……”怒火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來,她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若是他繼續追究,豈不是自己承認,是她口中的便宜貨色嗎?
緊繃的面容微微抽搐,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他被這女人氣到吐血。
從未有過的憋屈感,自從遇見她後,不知道體會過多少次。
羅亞立馬憤怒的瞪圓雙眼,“你怎麼可以對錶哥不敬?”
“我有嗎?”上官若愚滿臉無辜,“我不過是一介臣女,怎敢對三皇子不敬呢?”
“你還說沒有?”她分明就是故意在挑釁表哥的權威!這人好生可惡!
“本來就沒有嘛,這年頭,栽贓嫁禍什麼的,不要太多哦。”上官若愚真心覺得自己特冤枉,她好心好意提醒人家別對號入座,這也有錯?
羅亞被她這話一堵,頓時面上火辣辣的,像是被誰當面扇了一巴掌。
“你說誰嫁禍你?說話是要負責的。”她底氣十足的叫囂道,對上官若愚愈發不善。
“誰應說誰唄。”這麼明顯的話還要自己給她解釋?智硬啊,上官若愚憐憫的表情把羅亞氣得火燒眉毛,卻又礙於身旁的男人,努力想要表現風度,於是乎,強忍着,用眼神廝殺她。
瞪吧瞪吧,能瞪得出朵花兒?
“表妹。”南宮歸玉輕飄飄朝她投去一抹警告的眼神,羅亞立馬眼觀鼻鼻觀心站直了身體,沒再繼續和上官若愚對持。
哼!她纔不會爲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而讓表哥不滿呢。
戲班子唱完了三齣戲,上官若愚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你們慢慢欣賞,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
“這麼急回去?該不會是想趁機和人私會吧?”羅亞諷刺道,認爲自己抓住了她的小辮子。
上官若愚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私會?你知道誹謗是一種需要承擔責任的重罪嗎?羅亞小姐,剛纔你才說,人要爲自己說的話負責,我現在是不是該計較一下,你抹黑我的名聲這件事?”
這女人怎麼會這麼難纏?
羅亞從沒有應付過如她這般的女子,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姐姐。”上官雨墨出聲想要緩和氣氛,“羅亞她只是一時衝動,你就別和她計較了。”
“放心啦,我從來不會和不是特別看重的人一般見識。”上官若愚故作大氣的罷罷手,“三皇子,敢問我可以告退了嗎?”
尼瑪的,不知道在這兒她待得有多無聊麼?還以爲今天會有什麼樂子看,也不過如此!
南宮歸玉緊抿着脣瓣,攔下不甘心的羅亞,微微頷首,示意她滾蛋。
上官若愚很識趣的速度滾遠,至於後方這些人心裡頭的想法,完全沒在她的考慮中,可是,當她走出花園,卻忽然間意識到一件事,那啥,上官雨墨不和她一起走,她要怎麼回去?
望着眼前這條幽靜的山路,再看看自己瘦弱的雙腿,她難道要徒步走下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