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文成的臉上,雖然有一些陰霾,但也沒覺得了李自成有多大的錯誤,華夏這麼大,的確需要軍隊,五十萬陸軍,也不算太多,大明時代,常備軍有百萬,最多的時候,竟然達到二百萬……
但少天命軍的軍費……實在令人頭痛!
“皇上,那騎兵、海軍呢,能否裁撤掉一些?”
“等徹底打殘了遼東的韃子,或許可以裁撤掉一部分騎兵,”李自成緩緩搖頭,“但海軍只能加強,絕對不能裁撤!”
“爲何?”
“海軍的事,待會再說,”李自成道“文成的擔憂,是國庫的銀子不夠花?”
“皇上,賦稅就這麼多……”
“文成不用擔心銀子的事,”李自成淡淡地道“去年只有一千八百萬兩的賦稅,那是因爲戰爭的緣故,很多地方減免了賦稅,文成放心,今年的賦稅會大幅增加,最多明年,賦稅就會翻番。”
“翻番?”
“文成,朕給你算筆帳,”李自成笑道“華夏的賦稅,主要有哪些?”
“農業稅與工商稅,主要是農業稅,工商稅較少。”
“大明賦稅低,是因爲大明的土地,很多是免稅的,宗室、士紳等等,都不用納稅,甚至有不少應該納稅的百姓,也將土地掛靠在士紳的名下,從而得以免稅,”李自成道“你是總理,可知道華夏有多少耕地?”
“大約八萬萬畝……”
李自成笑了,這個數字,比他的估計還要大些,“八萬萬畝,以單產最低一石計算,就是八萬萬石,十五稅一,農業稅就是五千餘萬石,假設兩成用於減災,剩餘的八成,至少四千萬石,價值超過兩千萬兩白銀!”
“這……”
“這還只是最低的算法,實際上大部分土地的產出,都不止一石,江南富庶之地,甚至能達到兩三石,僅農業稅一項,就能超過兩千萬兩,”李自成道“還有工商稅,別看現在很少,只要工業發展起來了,用不了幾十年,或許就能趕上農業稅!”
他將江南、京師、西寧蘭州三大工業板塊的發展計劃,與樑文成、郭世俊算了一遍。
不僅樑文成,臉郭世俊都是讚歎不已。
“人頭稅,”李自成道“自古以來,都有人頭稅,華夏暫時沒有徵收,不等於將來不會徵收,如果需要,朕隨時可以開徵人頭稅。”
他只是給樑文成畫餅,實際上並沒有徵收人頭稅的打算,如果向百姓徵收人頭稅,就會抑制人口的發展。
現在的華夏,不缺土地,而是缺少人口。
土地少了,可以征伐,人口少了,一時半會難以增加,特別是青壯勞力。
樑文成巴巴地道“皇上要開徵人頭稅嗎?”
“暫時沒有打算,華夏也沒有艱難到這種程度,不是還有鹽稅、茶稅等特產稅嗎?”李自成笑道“告訴你們,朕還有一樣賦稅,現在只是起步,將來會高得嚇人!”
樑文成嘟囔着道“無論如何,還不是加重百姓的負擔……”
“文成還真是誤會朕了,開國之初,百姓需要修生養息,這個道理,朕懂,”李自成看了郭世俊一眼,估計他懂,“關稅,海關之稅!”
“關稅?”郭世俊一愣,忙道“皇上要開海禁了?”
“實際上已經開了海禁!”李自成從南海艦隊的南下,說到從荷蘭人手中奪回臺灣、從葡萄牙人手中收回濠鏡,以及與兩國進行貿易活動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包括與荷蘭人簽訂條約的事。
郭世俊目光晶亮,而樑文成卻是十分擔憂,“皇上,開海禁的事,大臣們會不會反對?”
“文成忘了,禁海是大明的事,不是華夏,華夏開了海貿,然後向海商、向外國人徵稅,難道不是好過向百姓增加賦稅?”李自成道“即便大明時代,海上貿易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只是比較隱蔽而已,朝廷因此失去了許多賦稅,”壓低聲音,繼續道“朕知道,大明朝堂中,有不少人反對海外貿易,實際上是反對朝廷徵稅,讓利於民;華夏的朝廷中,如果誰有這種私心,朕絕不姑息,一律驅逐出去。”
“……”
李自成笑道“朕說這些,就是希望文成明白,雖然暫時不能減少支出,但華夏的賦稅,即將大幅度增加,每年應該會略有盈餘。”
“如此,臣就放心了,”樑文成的擔心並沒有完全消除,暫時只能這樣了,“皇上,朝廷和地方文武,留用前朝的居多,官員們的清廉,臣着實擔心……”
“朕明白,”李自成知道,治理貪墨,歷朝歷代、世界各國都是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只有輕重緩急之分,“朕會讓司法部儘快制定相關的律法,此外,你們在朝堂放出風聲,朝廷很快便要整頓吏治……”
“臣等明白!”
李自成與樑文成談了好一會,主要是關於經濟方面的事,至於專業問題,特別是軍事方面的事,他準備召見相應的部長。
等到協商得差不多了,方纔看了郭世俊一眼,“世俊該說說教育的事了,三百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文成沒準現在還心疼呢!”
樑文成嘴角一陣抽動,我心疼,難道皇上不心疼?
郭世俊卻是不慌不忙道“回皇上,青海、甘肅兩省的漢地,中小學以及全面開花,四川也差不多了,皇上應該知道,要發展教育,三百萬遠遠不夠,臣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發展下去,聽了皇上的話,知道今明兩年,賦稅便要大幅增加……”
“要增加教育經費?”李自成當然明白,要發展教育,尤其是面向全民的義務教育,經濟上就是無底洞,但眼下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百廢待興……特別是軍費,但賦稅就那麼多,工商稅、關稅的確誘人,但只是預期收入。
不知道樑文成會不會同意?
果然,樑文成幾乎跳起來,“郭大人,教育部去年用了三百萬,你想拖垮華夏嗎?不行,絕對不行,今年的教育經費,多一分都不行……”
郭世俊有李自成支持,心中有底,也不生氣,笑道“總理大人,這些教育經費,只管青海、甘肅、四川三省,尚不包括歸化之地,難道總理大人忍心看着,新式教育只停留在三省?”
“郭大人,你……”
李自成笑着搖搖頭,“兩位愛卿都是心懷華夏,是朕的肱骨之臣,朕心甚慰!”
樑文成心中生出蔑視,這話等於沒說!如果任由郭世俊無限增加教育支出,華夏遲早會被拖垮,“皇上,臣並不反對新式教育,但在目前的情形下,很難再增加教育經費,或許目前的時機不對……”
時機不對?
李自成心中一動,也許樑文成的保守是對的,華夏尚未進入工業化階段,強制推行教育,或許對華夏並不利,就像一個嬰兒,爲了讓他快速成長,每日強行灌輸牛奶、瘦肉、烤鴨等,結果可能適得其反,不是吃飯噎死,就是消化不良。
華夏的賦稅,還是以農業稅爲主……
但就這樣放棄了,李自成十分不甘,局面來之不易,而且甘肅、青海兩省,已經培養了大批的教師,難道讓這些教員在家待業?
關鍵是銀子不夠!
能不能用發行國債的形式,籌集部分資金,再爭取社會上有識之士的幫助……
李自成很快就否定了。
如果發行國債,樑文成還不哭鼻子?再說,一旦有了國債,將來向哪個方向發展,實在難以掌控。
他思索片刻,道“教育已經搭起了框架,此時如果堵死這股洪流,於國家,於教育本身,都是莫大的傷害,既然銀子不夠,那就放緩腳步,先從北方五省開始,每縣一所小學,每府一所中學,高學另議,等教育形成產業,能爲朝廷增加賦稅,再擴大教育規模!”
“……”
“此外,朕還有一個建議,北五省的中小學教育,不再實行免費,讓富人進入校園,籌集部分資金,同時,每校留出不少於三成的免費名額,給予寒門學子。”
樑文成認爲,步伐還是偏大,“皇上,能否選擇兩省試行?”
“新式教育在青海、甘肅兩省,已經試行了十餘年,在四川也有數年了,並不需要試行,”李自成道“文成如果有經濟上的考慮,不如這樣,全國的工商稅,全部用於發展教育,在工商稅小於教育支出之前,朕不再擴大教育的規模,別忘了,大明並沒有徵收工商稅……”
“皇上,臣實憂心……”
李自成暗笑,道“文成,軍事上的支出,超出去年賦稅的一半,不過,國內的戰爭基本結束,賦稅進一步恢復性增長,而軍事上的支出,應該不會有明顯的增加,甚至有可能出現下降!”
下降?如果不增加,臣就感謝天主了!
樑文成知道李自成的性子,雖然看是來十分溫和,但骨子裡卻是非常有主見,或者說,李自成的溫和,是對華夏的,對於異族異域,則是非常強硬,十足的鷹派。
軍事力量就是他強硬的本錢!
關鍵是,李自成的決斷,事後常常證明,他是對的,而且是最好的方案!
李自成是天才,還是因爲他是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