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蔡懋德試着瞭解天主教。
蔡懋德會不會信奉天主,需要一個過程,但李自成在太原逗留的時間不會太長,倒是說服蔡懋德出任陝西省長。
又在投靠華夏的城內降官,挑選了布政使趙建極出任法院院長、兵備副使吉兆炳出任監察院院長,兵備副使毛炳、山西副使藺剛等爲廳長,初步搭建了山西省府框架。
太原知府孫康周留任,陽曲縣代理知縣範志泰爲法院院長,監司畢拱辰爲監察院院長,組建新的太原府。
省、府兩級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執行華夏國的律法,沒收宗室、大戶的土地,按丁口數字,無償分發給百姓。
蔡懋德投入到新的工作之後,才發現華夏國的律法,的確是爲了天下最貧弱的百姓,對朝廷的忠義也淡了些。
次覲見李自成的時候,唯恐李自成心還留有荊刺,便主動替華夏國擬定檄,通報全國,要求朱由檢退位讓賢;另外還以省府的名義,向山西各府縣傳召,要求各府縣順應天命,聞召而降。
李自成心暗喜,蔡懋德以華夏國名義傳出的檄,傳到京師,朱由檢絕對不會主動退位,但蔡懋德擬定的檄,華夏國原先的檄更加有力,他昨日還是朝廷的人!
此時各營傷亡的士兵,已經從降兵得到補充,太原城內的城防兵也是組建完畢,城防兵暫定爲一個團的編制,應時盛爲團長、太原城守城的主將,王永魁、朱孔訓爲副將。
李自成抽出時間,在行轅召見了晉王朱審烜、王妃範氏。
朱審烜、範氏向李自成行了大禮,除了表示忠心、歸順,捐出所有的財物、土地、商鋪,包括王府,還捎帶着罵了朱由檢幾句。
李自成從朱審烜眼,看出了些許不甘,不過,大勢在手,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他按照男丁的數量,給朱家重新分發土地,絕大部分錢糧、商鋪都是受了,但也給朱審烜留下不少財物,以及部分商鋪,只要他不生出異心,此生做個富家翁是不成問題的。
按照西安秦王朱存極的例子,李自成也是赦奉朱審烜爲樂將軍,賜城內的郡王府一座,更名“將軍府”!
李自成的大軍在太原府休整了八日,匯合第五營周賓部,於十六日開始北進。
山西的地形非常封閉,東西兩面分別南北走向的太行山、呂梁山,南面隔着條山、王屋山便是黃河,北面在大同附近,又是斷斷續續的山脈,邊牆將這些山脈連接起來。
在這些山脈之間,汾水自北向南,幾乎貫穿全省,北部還有兩條非常重要的河流:桑乾河與滹沱河。
山西境內,以山地、丘陵爲主,少量的平原,分佈在這三條河流的河谷,因爲被各種山勢所分割,實際是一個個小型盆地,自南向北,排列在東西兩大山脈之間,像一顆顆鑲嵌的珍珠,如果用“珍珠盆地”來形容,似乎更爲確切。
除了部稍大的盆地,南部的澤州、東部的潞安府,各有一小塊盆地鑲嵌在山脈之,第五營周賓部在攻下這兩個小型盆地之後,與大軍匯合。
獨立營李信部做爲先鋒,於十六日一早便離開太原,直撲北面的忻州,李自成自引大軍隨後,每攻破州縣,便由宋獻策、牛金星組建地方官府,安撫屬地的百姓。
忻州知州楊家龍,早已接到蔡懋德的檄,知道忻州城守不住,便召集城內武道:“賊軍勢大,忻州城必不守,我出城受死,爾等與民可以保全。”
衆人苦勸,但楊家龍心意已決,大開城門,孤身站在城外,遇到獨立營的士兵,他破口大罵,只求速死。
士兵綁縛了楊家龍,用破布堵了口,帶回營,忻州不戰而下。
李自成趕到忻州,聽到楊家龍的訊息,便着人鬆綁,命楊家龍官復原職,楊化龍見天命軍並沒有侵犯百姓,不到半日,城內已經恢復了秩序,知道朝廷的檄有誤,天命軍並非燒殺擄掠的流寇。
又見李自成禮賢下士,方纔接受了知州一職,帶着百姓歡歡喜喜分發土地去了。
李自成預備在忻州停留一日,讓各營將士收攏附近的州縣。
二十日,大軍趕到崞縣,前方傳回訊息:獨立營在代縣受阻,山西總兵官周遇吉,在代州參將閻夢夔的協助下,依仗天險,死守代縣和雁門關。
李自成讓士兵在城外紮營,隨即召見了牛金星,將李信傳回的訊息交給他。
牛金星看完訊息,表情嚴重起來,再也不見了平日輕捋長鬚的淡定樣子,連着看了兩遍,方纔擡起來,卻是一言不發。
李自成一愣,知道前方的確是出現了困難了,不過,在大勢面前,一座雁門關,豈能阻擋天命軍的步伐?
歷史所有的戰役,從來都不是依靠堅城取得決定性的勝利,無非是延緩時間而已。
當年忽必烈南下,在釣魚城被阻,打了三十六年,最終還是破城;後世的歷史,大明花了大量的銀子,在關外建立大量的堅城,依靠堅固的城牆節節防守,然而山海關最終還是陷於滿清之手。
李自成忽地想到什麼,便道:“當年修築雁門關,最初是爲了對付北方的遊牧民族,如果我們從南向北進攻,或許不會太難吧?”
牛金星搖頭,“皇有所不知,歷朝修築雁門關的時候,除了面對北方,也會擔心遊牧騎兵從西面突破寧武關,從而南北夾擊,所以,雁門關修築於雁門山巔,南北兩面都十分險要。”
“那依先生看,我們該如何攻打雁門關?”李自成心道,總不能拿人命去拼吧?
“皇,雁門關還在其次,關內守軍少,只要保持進攻的強度,耗也要耗死他們,”牛金星道:“倒是代州,似乎更爲棘手,城內至少有五千士兵,城頭部署了火炮,周遇吉誓死守城……獨立團不過兩萬士兵,又沒有火器,一時恐怕很難破城。”
“獨立營是先鋒,主要是清除路障,爲大軍打探訊息,不必管代州,”李自成笑道:“既然李信獨立營的人數不足,朕可以增派人手,甚至帶着步槍、山地炮前去助戰,小小的代州城,難道能阻擋天命軍的步伐?”
“皇,恐怕不行,”牛金星的眼神,顯得有些猶豫,“代州原本是雁門的後方補給地,有雁門爲呼應,南北分別是五臺山與恆山,又依託滹沱河,城外根本沒有縱深,人數再多也沒用,除非用人肉去填。”
不到萬不得已,李自成自然不願意用士兵的屍體去填平城牆,他看了牛金星一眼,笑道:“先生莫急,朕晚召集武,集思廣益,總有破城的法子!”
李自成獨自思索片刻,一時沒有主意,便蒐集了不少有關代州、雁門關的訊息,晚膳後召集牛金星、宋獻策,以及各營的主將,陳尚智當日打開城門,放天命軍進入太原,是天命軍的功臣,雖然沒有具體的職務,卻一直跟在李自成的身邊,這次也參加了軍事會議。
能參加這麼高級的會議,陳尚智受寵若驚,不過,牛金星、宋獻策分別是人事部長和國防部長,朝重臣,各營主將都是制將軍,皇的親信,而他暫時不過是皇的幕僚,相當於私人顧問,與這些武無法相提並論,皇雖然讓他參加了這次會議,他還是乖乖地坐在最靠後的位置,如果不是皇坐的位置稍高,根本連人影都看不見。
李自成沒有廢話,只是將有關代州、雁門關的訊息擺在面前的方桌,待衆人差不多都看了一遍,方道:“獨立營在前方受阻,各位有什麼好辦法?”
劉雲水最喜歡打仗,不過,這次是攻城,騎兵很難發揮作用,他雖然坐立難安,卻毫無辦法。
周賓看了眼行軍地圖,喜道:“啓稟皇,代州南臨滹沱河,能不能用河水做做章?”
宋微微點頭,道:“周將軍說得不錯,如果能水淹代州,則可不戰而下,不過,”頓了一頓,方道:“這是水淹代州,城內一片汪洋,百姓……”
李自成笑道:“宋將軍說得不錯,天命軍承天而生,是爲了解救天下的百姓而生,如果爲了破城,而致百姓與水火之,諸位於心何安?”頓了一頓,又道:“代州乃雁門關的後方依託,屯糧、屯兵之所,豈能輕易被河水淹沒?”
衆人都是默默無言,不少人都是盯着面前的行軍地圖,會場一時變得十分寧靜。
馬有水忽地道:“皇,代州、雁門豈能阻擋我大軍的步伐?臣願意去增援,是用人堆,也要拿下代州和雁門!”
李自成搖頭,“天命軍的士兵,每一名都十分寶貴,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與明軍拼消耗!”
陳尚智忽地心一動,見衆人都沒有發言,忙小心地道:“皇,雁門守將熊通,與臣下倒有些淵源,不如讓臣下去勸降……”
“奧?”李自成笑道:“陳將軍請道其詳!”
“回皇、諸位,天命軍逼近黃河的時候,巡撫蔡大人向京師求援,不知怎的,朝廷只派出派出兩千士兵,由副將熊通率領……現在雁門關的守將,便是此人!”
李自成思索片刻,道:“陳將軍去雁門,有幾成把握說服熊通?”
“至少五成,”陳尚智顯然暗思索了很久,此時脫口而出,“而且,熊通與周遇吉必定相熟,到時候再讓熊通去勸說周遇吉……”後面的話,他沒有把握,所以不敢說得滿滿的。
李自成掃了陳尚智一眼,覺得有五成的把握,完全可以一試,再說,此時對天命軍並沒有什麼損失,無非是耽誤一日的攻城時間。
他並不擔心陳尚智跑了,大勢在天命軍的一邊,陳尚智如果跑了,那是傻子,再說,天命軍並不缺少他這樣的武將。
思索片刻,李自成同意了陳尚智去勸降,不過,想到去京師的路,尚有不少關隘,大同、宣府、居庸等,如果都像雁門關這樣一點點向前推進,何日才能抵達京師?
會議的最後,李自成讓牛金星重新起草了一份檄,着人送往大同、宣府,讓他們認清形勢,早早歸順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