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裡便可以真的那般容易做到心外無物,閒看庭前花開花落了?哪裡便可以真的那般容易做到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
——青荷
“這雨看樣子,還沒法停了。”用過早膳,任夫人擡眼去看那一直沒日沒夜在下着的梅雨,開口說了這樣一句。
江浸月此刻並不在場,因江明朗隨同任良前往泰興支援,青月一直掛心擔憂,任夫人遂讓江浸月回府去安撫她的情緒,生怕青月心緒不穩,憂思憂慮而影響到胎兒。
顏如玉接過丫頭手裡的茶水漱了漱,又拿過桃紅遞來的手帕擦去嘴角沾上少許的茶水,才悠然開口,“娘,我聽聞歷朝歷代,但凡一到梅雨時節,江南一帶的出行總是不便的。”
在側的芝蘭姑姑知道任夫人這樣的話,哪裡是忽然而至的嘆息,定是擔心昨日午時就出發前往泰興支援的任良他們。早就生生地冒雨圍着泰興同清兵僵持了熬過一個晚上,還沒有捷報傳來,任夫人怎會不憂心?
芝蘭姑姑扶任夫人從主位上起身,“小姐,萬事功到自然成。公子早已領兵前去支援,加上百姓聚衆圍攻泰興城外也是早於支援隊伍發生的事,想必滿洲韃虜的如意算盤可該打錯了。”
任夫人起身走到門邊,不待芝蘭姑姑出言吩咐,伺候在側的碧藍瞧見任夫人這陣勢,隨即機靈地拿過傘遞到芝蘭姑姑手裡。
接過碧藍遞來的油紙傘輕易地就打開了,芝蘭姑姑舉過任夫人頭頂,明白任夫人是要前往府衙,接着再前往各大城門查看守城的情況。
菊青得了空,早得任夫人的吩咐陪着任辰去上早課。桃紅見顏如玉沒心思再呆着,礙着位分她自然也是沒法跟着任夫人出門去的,只能陪顏如玉回如意閣。
瞬間大廳只剩下碧藍領着丫頭手勢桌子一類的瑣事,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同往時一樣一件一件不緊不慢地進行着。
躡手躡腳地進到青月房裡,見到青月還在熟睡,江浸月提着的心才放下來,正要轉身離去卻忽然聽青月大聲地喊道,“不要!”
這一聲驚呼無形中含有太多恐懼的情緒,驚得江浸月連忙奔到青月牀邊,一把握住青月的手,喚了一聲“青月。”
聽到有人喚她的名,青月一下睜開眼睛,額頭上全是汗水。連帶臉上也是汗津津的,江浸月沒隨身攜帶手帕,只好輕輕扯過袖角慢慢地替青月擦拭。“可是做惡夢了?怎會出這樣多的汗?”
醒來的青月卻如同還在夢裡,眼裡充滿懼怕地重複喃着,“不要……”
江浸月無法,伸手去探青月的額頭,並無不妥。多少猜到些青月害怕的緣由,江浸月斂了斂眸光,低頭一邊用手輕輕拍着青月的肩頭,一邊細心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汗水,意圖讓青月冷靜下來。“青月別怕,沒事了,會沒事的。姐姐在這裡,是姐姐在這裡。”
聽到這些話,青月才轉頭去看。待到她看清眼前的人是江浸月,淚水卻忽然不聽使喚地撲簌落下,顫抖着靠近江浸月懷裡,“小姐,我夢到好多好多人,他們在梅雨淅瀝裡不停地廝殺。而我只是無能爲力地站在邊上看,如何努力都找不着公子的身影。漫天漫地的都是倒下的人,有好多血融進雨水裡,彎彎曲曲地順着流到我腳邊。我心裡害怕極了,大聲喊着公子的名字,卻怎麼等都等不來他的回答。我站在高高的城牆下,仰頭看到有人從城樓上被狠狠推下,一下倒在我的眼前。小姐,你說那會不會是……”
“滿嘴的胡話!”江浸月急急出聲攔着青月沒說完的話,放下替青月擦拭的手,順勢握住她一直抖動的小手。“什麼小姐公子的,青月你又記不住自己的身份了不成?你好好看看我是誰?我是姐姐,青月。”
江浸月不停地安撫着青月,青月這才扭頭看她,映入眼簾的人果然是江浸月,不是他人。青月的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了,望進江浸月的眼裡,那裡有她小小的一丁點倒影。“姐姐,我只是怕……姐姐,我並不是故意的……”
想來青月也只是擔驚受怕罷了,江浸月動手攬過青月,迫使她對上自己的眸光,堅定道,“青月,你沒有錯。你聽姐姐說,明朗他只是隨軍前往泰興支援。他們那樣多人一起並肩作戰,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凱旋歸來。他們會向我們證明,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姐夫在,一定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事,自然包括明朗。”
青月眸光帶淚,驚甫未定地看着江浸月信誓旦旦地同她保證的目光。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的夫君定會平安歸來。“當真?”
伸手擦乾淨青月臉上的淚痕,江浸月依舊堅定地點頭,“當真。”心裡卻默默道,“怎會不真,這可是他答應過我的事。”
安撫好青月,江浸月讓她再睡一會。青月害怕怎麼都不敢閉眼,江浸月哄着她道,“姐姐在這裡陪你,你儘管安心睡去。一覺醒來,便可以聽到好消息了。”
青月並不覺得江浸月在唬她,當了真地便信了。江浸月坐在牀邊的椅子上,扭頭看到窗外的雨簾,竟閃過一瞬的恍惚。
原來,她以爲她可以輕描淡寫一般地勾畫出一些時光的別離,然後再一句輕描淡寫,勾勒盡了他們擔憂的呼吸……
江心月急匆匆地進到青月房裡,看到江浸月坐在那,快步上前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江浸月舉起食指噓聲制止。移眼一看,原來是青月還在睡着,江心月才恍然大悟地過去拉江浸月的手,急慌慌地走到房外的走廊。
“姐姐,泰興的張老先生和其他的一些鄉紳,悉數被滿洲韃虜殺害了。”纔來到走廊,江心月便壓低了聲音同江浸月說出這個消息。
惹得江浸月一驚,覆上江心月抓着她的手,“怎會這樣?”
江心月也不敢有所隱瞞,湊近江浸月接着道,“姐姐,府裡上下只留下了萬康,萬福萬安他們都陪哥哥去支援泰興。我見嫂嫂一直不放心哥哥的安危,所以偷偷地讓萬康前去打探。沒想到萬康回來就同我說了這樣一個壞消息,他還說滿洲韃虜和我們前去的援兵昨夜發生了一場大混戰。今日萬康見到哥哥渾身都髒兮兮的,他差些認不出哥哥來了。好在哥哥並沒有受什麼重傷,援兵的傷亡數量也不大。只是滿洲韃虜忽然之間兵力太盛,姐夫說是昨日我們援兵還未啓程,他們就從北邊發過來了一萬名精兵。加上他們先前的兵力,如今是整整兩萬多的滿洲韃虜!而我們的援兵只有七千人,這如此大的兵力懸殊。”
江浸月眉心一蹙,沉吟着沒即刻說話。江心月被江浸月這樣的反應惹了着急,“姐姐,你怎的不說話?莫不是你也覺得我們此仗沒有勝算嗎?”
哪裡是這一仗的勝算問題,江浸月不過是聯想到了一些事情,心裡不免打鼓,只盼自己的猜測是站不住腳的。“心月,你陪着你嫂嫂。她若是醒來了,便讓廚房端些吃食讓她多少用些。你可以向她說你哥哥無事,讓她放寬心。其他的消息,切記一概不提。姐姐要即刻去府衙一趟,若是我巳時前還未回來,你就讓萬康去泰興請他們撤兵回來!切記,巳時前我若沒有回來,你千萬要讓萬康快馬加鞭去泰興請他們速速歸來!”
頓時被江浸月這樣嚴肅的神情鎮住,江心月不安地拉着江浸月的手想要問是怎麼一回事。江浸月卻掙開她的手急急離開,看向她着急離去的背影,江心月隱約覺得心口一悶,定是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趕到府衙,留守的衙役見到是江浸月來了,也不敢多加阻攔。江浸月脫口就問,“娘人可在府衙內?”
衙役畢恭畢敬地答話,“回少夫人的話,宜人夫人已經離開府衙前往南門巡看守城士兵了。”
江浸月更不敢多留,若是她步行至南門肯定是來不及了。心裡害怕她的猜測會應了驗,大聲朝衙役道,“快快替我牽一匹快馬來!”
衙役自是不敢怠慢,慌忙牽過馬來給江浸月。江浸月隨手丟了傘,利落地翻身上馬,完全沒有顧慮天還在下着雨。“你趕緊召集府衙所有衙役和留守的散兵,在府衙集合待命,隨時準備迎戰滿洲韃虜。”
衙役被江浸月這樣女中豪傑的利落陣勢驚了呆,眼睜睜地看着江浸月揚起馬鞭也不怕顛簸狠狠地抽打了一鞭子馬屁股,疼得快馬撒開四蹄狂奔離去,濺起水花一大片。回過神來,衙役三步並作兩步地進到府衙內召集所有人。
緊趕慢趕來打南門,守城士兵卻同江浸月說任夫人已經離開前往東門了。江浸月一時着急,伸手抹了一把溼噠噠的臉,顧不上儀容言表,對南門的守兵大聲吩咐,“你們快快派人到北門和西門傳令,讓所有守兵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仔細提防着滿洲韃虜隨時會來攻城!切忌掉以輕心,留意是否有人潛伏進了我們城內。如今揚州城的生死存亡,全在你們的守護之間!”
話音一落江浸月不等守兵反應過來,慌忙策馬轉身馬不停蹄地趕往東門。守兵驚訝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怠慢,一下慌里慌張地散開按照江浸月的吩咐行事。
雨勢越來越大,江浸月渾身都溼透了也渾然不知,只盼着快些見到任夫人。漫天的梅雨,順着江浸月的髮髻低落而下,有雨水滑進她的眼裡,一時遮擋住她可以看清的方向,只是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來纔好。
來到東門,江浸月提着溼透的裙襬顧不上累,被打溼的發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貼到她光潔的額頭上。守兵見到江浸月這樣,紛紛低頭不敢看她,嘴裡喚着,“少夫人。”
無法分神回答守兵的問安,江浸月只朝着他劈頭蓋臉就問,“宜人夫人現在何處?”
江浸月這樣,惹得被問話的守兵只能一味地低着頭,嘴裡朗聲應答,“宜人夫人在城樓上和王府大公子說話。”
聽到這答案,江浸月顧不上累地上了城樓,着急地尋找任夫人的身影。胡亂伸手撇過額際的亂髮,江浸月纔看清任夫人由芝蘭姑姑打着傘站在城牆後放眼望那些煙雨迷濛,王子青赫然自己撐傘陪在一邊。
江浸月疾步走過去,她還沒走到任夫人身邊,王子青就聽到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本能地警惕着回身去看來者何人。
映入王子青眼簾的,竟是江浸月從風雨裡趕來後一派狼狽的模樣。王子青微皺起眉頭,不滿於江浸月從漫天風雨裡孤身一人冒雨不管不顧地一路來了。
江浸月邊走邊喚,“娘。”聽了這聲急切的呼喚,任夫人轉身去看。
芝蘭姑姑扭頭看到江浸月渾身溼漉漉地出現在人前,不待她說些什麼,就看到王子青不知何時已然移步去到江浸月身側替她遮擋漫天的風雨。
看得任夫人趕忙解下系在身上的披風,過去心疼地替江浸月繫好,嘴裡說着,“這大風雨天,怎的出門也不打傘?看看你都被淋成落湯雞了,這可怎麼是好?”
哪裡還顧得上任夫人的心疼嗔怪,江浸月按住任夫人的手腕,艱澀出聲,“娘,我是騎馬過來的。”
聽江浸月這樣說,王子青心裡一時感慨萬千。沒記錯的話,還是他教會她騎馬的吧?那還是不久前的事,如今,她竟也能自如地駕馭住生性暴烈的陌生馬匹了。竟然還敢在這樣壞的天氣裡騎馬出行,她是遇到了什麼樣的情況,才能讓她這樣不管不顧自己生性體寒地豁出性命去策馬狂奔而來?
心思一轉,王子青唯一可猜測到的情況,竟是任良他們一行在泰興出了意外狀況,不然江浸月怎會這樣失魂落魄地拼命趕來?
沒想到江浸月還未來得及多說別的,王子青順着傘沿看到灰濛濛的天際,不知從哪裡開始冉冉升起好幾股濃煙,漸漸散去黑色的煙霧一圈一圈地傳出極遠。
握着傘柄的手一緊,王子青顯然沒料到煙火彈竟也可以不經由他的手點燃!他們,竟信不過他!心裡雖有怨氣,王子青也無法分心去想其中的緣由,動手拉過江浸月的手順着城牆直飛而下。
被王子青突然伸手拉住,驚得江浸月連連後退,嘴裡說着,“你拉我作甚?”
這下王子青如此動作,惹得任夫人面上微變。芝蘭姑姑也想不出王子青爲何這般作爲,正要出聲制止他。
卻見江浸月已自己掙脫王子青的束縛,迎上任夫人的目光,用着急的語氣道,“娘,我們不知不覺間中了滿洲韃虜的調虎離山計了!萬康今日前去泰興打探,才知昨日我們城內援兵還未啓程抵達泰興時,滿洲韃虜就從北邊發來一萬名精兵,加上他們先前的兵力赫然是整整兩萬多的清朝精兵!而我們發往泰興的援兵就有七千人,當下留守城內的兵力不足五千人!如此一來,正是中滿洲韃虜下懷。想必今日他們定要圍攻揚州城,這該如何是好?”
聽完江浸月的猜想,任夫人沉着臉,芝蘭姑姑指着不遠處的黑色濃煙,驚呼道,“小姐,那是滿洲韃虜的煙火彈!”
聽得芝蘭姑姑這話,任夫人依言去看,這才真的着了急。她面上卻不好顯露,音量卻下意識地拔高了些,“城內何時竟混進了清朝的細作?”
任夫人這樣一問,王子青朝散佈在城樓上的死士使了眼色。可那些死士僅互相對看一眼,竟沒人願意聽從王子青的指示。
王子青心裡瞭然,他們可都是王仁建的死士,並不是他旗下的死士。到這一刻,王子青才完全明白:我的死士的死士,不是我的死士。這一條不容逾越的規矩,一直被沿用的道理。即使他是他的親生兒子,王仁建也要跟防外人一般時刻提防着他。
如今在他視線範圍裡的那些所謂守兵,自然不會聽命於他,沒料到自己的父親這樣放心不下自己。王子青心裡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時百味雜陳。
王子青皺着眉,回身朝任夫人道,“任夫人,我們快些離開這,以防……”
不待王子青的話說完,早已在看到煙火彈燃起時那些死士們就明白自己該如何做了。城樓上的死士們對了眼色,紛紛從腰間解下自己的軟劍,開始砍殺真正在守城的明朝士兵。
任夫人見到這混亂的場面,知道清朝的細作定是潛伏了許久,恨恨地看一眼,意欲上前同他們一起打鬥。芝蘭姑姑自然心裡着急,眼睜睜地看着任夫人走出油紙傘的遮擋範圍,冒雨點起腳尖過去同死士過招。她三下兩下就把幾個死士制服於掌下,回身又要再戰。
王子青雖不是善輩,可也不想江浸月在接下來的烽火連天裡失去性命。顧不上許多,他伸手拉過江浸月護在懷裡,又往前踏幾步想要拉過任夫人一起沿着城牆滑下,任夫人卻出聲道,“你帶着月兒走,我隨後就到。”
聽任夫人這話,江浸月雖然被眼前的場面惹了慌張,卻不肯離去。就算是看到任夫人使出武功,她也不放心任夫人一人在這同他們周旋,費力逃出王子青的圍護。
江浸月這一推就推掉王子青手上本因這突發的狀況失了一瞬的神沒握緊的油紙傘。形狀好看的油紙傘掉到地上,翻過來,砍削的竹片厚度適中,一片一片地按着順序排着,圍城油紙傘的弧度。
王子青聽見江浸月同任夫人道,“娘,我已經讓衙役召集城內的兵力,火速前往各大城門查看。清朝的細作即使潛伏城內,數量該是不多。若是您一味被這幾個細作纏着,其他的百姓該如何活命?”
聽江浸月這樣說,任夫人一腳把一名死士踹下城樓去,接着腳尖一挑 ,踢起死士掉在地上的軟劍,毫不猶豫地對着芝蘭姑姑的方向射去,嘴裡還說着,“一二三。”
被任夫人這陣仗嚇得不輕,江浸月驚得扭頭看,生怕任夫人失手傷到芝蘭姑姑。沒想到芝蘭姑姑聽到任夫人喊出這三聲,心下會意,一下把頭偏到右邊,那把軟劍就嗖地一下帶着風從她耳邊飛過。
芝蘭姑姑也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有死士在她身後應聲倒下了。江浸月才知道,原來是有死士從後面過來,想要對芝蘭姑姑不利。
王子青暗自驚訝,沒料到任夫人一介女流,竟這樣好的身手。他一時也不好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死士同早已爲數不多的守兵不約而至地廝殺在一起,卻怎麼都不能出手。
任夫人拉過芝蘭姑姑的手,離他們有些距離的火藥因一名守兵失足掉下去,被引炸了。接二連三的守兵被死士砍殺一一倒下,使得他們昨夜悉心埋伏的火藥大多數應聲炸開,城樓上頓時一派煙霧繚繞。
好在經過一夜的雨水淋打,火藥的威力比王仁建預想的要小上許多。可任夫人明顯沒有預料到清兵竟會在城樓上埋有火藥,暗呼不好。也沒有同王子青提前知會一聲,任夫人用力地推了一把他的背,“快走!”
突然被任夫人這樣一推,王子青纔回過神來,回頭一看江浸月也被這陣勢嚇得不輕。他低眼看到江浸月眼睛裡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趕忙護着她沿着城牆的高度用輕功飛下。
點着潮乎乎的地面飛出好大一段距離,王子青才放心地停下來,見任夫人和芝蘭姑姑也在同側的不遠處。
城樓上還是一派廝殺,王子青擡頭看,卻見到王仁建不知何時出現在被火藥炸開的城牆上,正居高臨下地從斷垣殘壁間望着他。
芝蘭姑姑正好瞧見王仁建正站在城樓上,除了王仁建,府衙的衙役也終於及時趕來,此刻正同那些死士打鬥,“小姐,是王府老爺帶着衙役來了。”
心裡好似被螞蟻細細地不知疲倦地咬着,王子青回身對任夫人和江浸月道,“宜人夫人,你們在這不要走開,我回城樓上看看情況如何。”
江浸月着實是被適才的險境喚起了許多的不安,從長長的披風下伸出手,輕微用力拉了拉王子青溼乎乎的衣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擠出兩個字,“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