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崇禎的神情微動,轉而問道:“對了,孫元化,接應毛文龍的戰船,準備的怎麼樣了?”
“啓稟皇上,水師已經準備好了,戰船就在鯨海〔日本海〕附近,隨時都能接應毛文龍部,撤離建州,回到遼東。”
“好,那就行,如此一來,朕就放心了。”
崇禎迴應了一句的同時,輕輕點頭,神色很是平靜,似乎沒有了一開始對毛文龍的猜忌與防患。
這個時候,不等孫元化做出進一步地回話,崇禎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對了,如果朝鮮王答應了朕的條件,出兵建州,向建奴宣戰,不管朝鮮軍弄出多大的動靜,只要其一到邊境線,吸引到野豬皮的注意力,你們水師就可以行動了,接應毛文龍部撤回來。”
“是,皇上,末將領旨....”
孫元化回答的有一些猶疑,更像是錯愕,轉瞬間,他就明白了崇禎的諸多深意,心中就是一陣暗自腹誹,主要的還是不解。
皇上提出這麼一個要求,看似是想朝鮮軍當炮灰,有意試探和爲難朝鮮王,實則卻是儘可能地吸引野豬皮的注意力,最大限度地分散韃子的兵力,不僅是爲了更好的收復遼東失地,更是在爲毛文龍部減輕壓力。
之所以有最後一個猜測,一個最有力的證明就是,皇上將計劃提前了,提早接應毛文龍部撤離,如此一來,皮島軍的折損勢必會有所減少。
相應地,皇上想要藉助這個機會,儘可能地削弱毛文龍的實力,也會大打折扣。
孫元化沒有多嘴,沒有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詢問崇禎爲何改變了主意,而是很識趣地離開了,執行崇禎的命令。
看着孫元化離去的方向,崇禎的雙眼卻是黯淡無光,臉上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是在想着什麼,轉瞬間,又清醒了過來,眸子裡隨即閃過幾縷精芒。
“小磊,傳朕的手諭下去,告訴錦衣衛和東廠的負責人,讓他們啓動在朝鮮的暗探,動用在漢城的情報人員,全力促成此事,不惜代價地讓朝鮮王李倧答應朕的條件。”
“是,皇上,末將領旨!”
冷曉磊答應一聲,就要轉身離去,卻又被崇禎給叫住了。
“對了,還有,小磊,讓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珪,攜帶朕的旨意,讓其立馬趕赴關內,分別前往陝西和河南,通知洪承疇、孫傳庭和丘兆麟,告訴他們,可以將那些災民和招撫的亂軍,混編在一起,分批送到遼東的寧錦防線,或者通過海路,由遼東水師運送,送到金州和復州兩地,大軍佔領的區域......”
這個時候,金州城內,原知州衙門,大廳之上,劉興祚來來回回地踱着步,滿臉的焦急之色,更多的還是不安,更像是謀圖大事前的緊張,而生員金應魁正在樂此不彼的絮叨着,建議的同時,更像是表達自己的不滿,似在復仇一般。
“將軍,不能再猶豫了,要想順利地將復州城交到袁大人的手中,爲了避免更多的傷亡,您不能再猶豫了,必須在朝廷的大軍到來之前,除去王丙這些漢族敗類,甘當韃子走狗之人。”
“將軍,難道您忘記了當初的那件事情了嗎?若不是王丙的告密,將軍的兄弟劉興仁也不會被努爾哈赤殺害,更不會殃及復州城的兩萬多漢人百姓,遭到毒手。”
“將軍,若是不除去這些禍害,難保他們不會突然跳出來,向野豬皮告密,壞了咱們的大事。”
儘管知道,王丙那些人再如何的蹦躂,也不可能威脅到自己所謀之事,畢竟,如今這種局面,大勢已定,韃子已經退出了遼東的東部區域,餘下之人躲在遼東的西部區域,即便王丙告密,也無礙大局。
可是,一聽到當初的那件事情所引起的風暴,不僅險些讓自己墜入萬劫不復之地,差一點就身死,更是連累了自己的親弟弟劉興仁,還有兩萬多復州城的漢人,全都丟了性命。
造成這樣的結果,全都是因爲王丙爲了討好努爾哈赤而告密,告發自己有歸降大明之謀,一想到這些,劉興祚就是怒意橫生,眸光凜冽,殺意盎然。
“金應魁,攜帶本將軍的首領,調一隊士兵,立馬趕往王丙等人的府邸,將其滿門全部斬殺,爲那兩萬多人報仇,以告他們的在天之靈。”
“是,將軍,小的這就去!”
這個時候,金應魁就要轉身離去,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停了下來,面露猶疑之色,有一些躊躇地看着劉興祚,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沉聲說道:“將軍,在起事之前,有一人不可不防啊?”
“誰?”劉興祚徑直問出,有一些疑惑的看着金應魁。
“李——延——庚”
幾乎是一字一頓,金應魁緩緩吐出三個字,看到劉興祚眉頭微皺,幾乎擰成了一團,有一些遲疑,不等對方發話,進而補充道:“將軍,雖然李延庚一直非常支持您的謀劃,重新迴歸大明,並協助劉興治將軍逃離遼東,與袁大人接頭。”
“可是,也不能就此忽略了一點,李延庚也是李永芳的長子,李延庚雖然爲人正直,有強烈的正義感,也非常憎恨韃子的暴虐。”
“然而,自從其父走上了變節之路,就是一直在爲虎作倀,替建奴賣命,可謂是忠心耿耿,當初的消息走漏,恐怕也和李永芳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最爲關鍵的是,如今之時,雖然大勢已成,但在這復州城內,僅就實力而言,也就是李延庚有這個實力,能夠與將軍一較長短,手握着建奴在復州城的殘餘兵力。”
“起事之時,若李延庚突然改變了主意,臨陣倒戈,奮力阻撓袁大人他們進城,雖然改變不了最終結果,卻會引起袁大人的誤會,以爲咱們不是真心重歸大明,有意縱容李延庚,將軍不可因小失大啊~”
“若是那樣的話,可就壞了,咱們以前的那些努力,那些花費的心血,將會大打折扣。爲了以防萬一,不可不防啊。”
漸漸地,劉興祚的神色變得凝重不已,甚至於還有一些陰霾,似乎有什麼顧忌,更像是於心不忍,猶豫了半天,這才緩緩張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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