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一個人去時空的狹間?哼, 你也不怕自己是螳臂當車、像撲火的飛蛾一樣無用的掙扎幾下就被火焰燃盡。”
十二番隊的地下設施裡,鬆梨站在還沒有開啓的、通往時空狹間的沉重大門前深深的呼吸着,與涅繭利、涅音無對視。
“是的, 涅隊長。我已經決定了。”認真的點頭, 隨後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鬆梨的表情輕鬆到讓涅繭利都覺得有些懷疑的程度。
“……”再一次確定鬆梨身上那種遊刃有餘不是勉強表現出來的, 涅繭利略覺無趣的彈了彈舌, “嘖,隨你好了。”
“請跟我來。”得到涅繭利的允許,涅音無對鬆梨做了個“請這邊”的手勢。
“謝謝!涅隊長!還有音無也是!”鬆梨道過謝, 連忙跟在了音無的身後。
“等一下,不要隨便就決定要一個人去啊。”“一個人去做英雄實在是太狡猾了, 鬆梨姐姐。”
“……咦!?”聽到由高處傳來、剎那間就到了自己身後的聲音, 錯愕回頭的鬆梨意外的看到了明顯是來阻止自己的檜佐木修兵與吉良伊鶴。
“修兵、伊鶴……”
“喂, 你這傢伙啊……是誰決定要讓你一個人去的?”用容易被人誤會是惡人的表情居高臨下的睨着鬆梨,修兵沉聲道:“如果這是你一個人的決定, 那麼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這個決定被駁回了。”
“我真的很沒用吧?非常的沒用吧?啊……在這種情況下鬆梨姐姐也想不起我的存在……我果然是沒用的人……”不等鬆梨對修兵的話提出異議,伊鶴低聲的碎碎念已傳入了鬆梨的耳中。“說的也是……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關鍵的時候被想起?”
“不是的,伊鶴——”“不過即使是我這種沒什麼用的人也希望能幫上鬆梨姐姐的忙。況且我好歹也是四番隊的出身,在治療和援護上面多少應該能做些什麼。”伊鶴讓鬆梨的解釋咽回了喉中。
“所以一起去吧, 鬆梨姐姐。”同修兵走到鬆梨的面前, 伊鶴對鬆梨伸出了手, “就算是堅強的鬆梨姐姐, 一個人也會不安的時候吧?”
“……”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鬆梨只覺得胸口的地方有什麼滿溢了出來,“嗯……”
“鬆梨姐姐?”見鬆梨深深地低頭, 伊鶴心頭猛然一震,開始在心中反省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那個、鬆梨姐姐,我不是……”
“是那樣沒錯。”低着頭忽然道的鬆梨頓了一頓後小聲的繼續說着,“一個人的話,我確實會很不安……”
(一個人的話不僅僅是不安,還會覺得……痛苦。)因伊鶴的一席話發現自己的內心其實充滿了不安的鬆梨承認了自己的這份軟弱。
(我只是在假裝沒有發現罷了。)
(比任何人都想要和大家在一起的人,是我啊。)
“鬆梨……姐姐?”
“伊鶴,我有話想說。”
(沒錯,這種時候應該說的只有一句話。)擡頭凝視着伊鶴,鬆梨心頭已是一片清明。
“是?”被鬆梨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伊鶴有些擔憂鬆梨之後說出口的是責備自己的話語。
用力的咬了下脣,鬆梨道:“伊鶴、還有修兵,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時空的狹間?”
“……”一呆復一笑,修兵沒什麼好氣的笑道:“那是當然的吧!”
“鬆梨姐姐……”伊鶴安心的笑了,隨後又似想起了什麼,“但是鬆梨姐姐真的要去嗎?去了時空的狹間之後鬆梨姐姐肯定是無法迴避和親人們的直接對決的……”
“嗯,我知道。”鬆梨早已想過伊鶴所問的這個問題,而答案早已存在於鬆梨的心中,“但是正因爲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都是我重要的家人,所以我決定了。”
“要好好的對伊花大人、徵源大人說‘再見’。這是我能爲伊花大人與徵源大人做的最後一件事。”
“原來如此。”天空色的眸中透出的是不可動搖的堅定決心,看着這樣的鬆梨,伊鶴再無任何的疑慮。
“那就出發吧!再拖下去或許就遲了也說不定。”站在被涅音無開啓的通道大門前,修兵回頭對鬆梨與伊鶴道。
“嗯!”“是的!”
應了修兵的話鬆梨與伊鶴跟在修兵的身後,三人一同以瞬步進入了漆黑的通道之中。
在狹長且黑暗的通道看不到盡頭裡向前奔馳,童年時代的事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鬆梨的眼前。
『伊花大人!』『徵源大人!』早晨才換過的衣服被弄的渾身髒兮兮的,小小的鬆梨和藤丸雙手背在身後,輕呼伊花與徵源的名字。
『啊啦啊啦~今天鬆梨和藤丸又去哪裡玩了呢~?』對於來到朱司波家時間還不長的雙胞胎兄妹,伊花既沒有因爲兩人弄髒了才換洗過的衣物而生氣,也沒有責怪兩個孩子不懂事,沒事只顧着玩。
『你們啊……功課有好好的做完嗎?』陪着伊花在廊下的地板上坐下,徵源詢問着,語氣無奈而有着不易察覺的寵溺。
『做完了!藍染老師教我們的鬼道詠唱我們已經完全記得了!』『徵源大人讓我們看的史書我們也看完了!』小臉被幾塊泥巴弄得頗爲滑稽,被汗沾溼了頭髮的鬆梨和藤丸不僅一點也不在意自身的狼狽,反而還十分高興的回答着徵源的問題。
『鬆梨還有爲看過的史書做筆記哦!鬆梨很厲害吧!?徵源大人!』『什麼啊!藤丸還不是把藍染老師還沒教過的鬼道詠唱都先背下來不少了!藤丸纔是那個厲害的人啦!』
『……』無言的看着辯論的越來越激烈,兩人都不願意做那個“厲害的人”的雙胞胎兄妹,伊花與徵源同時笑了。
『唉,你們啊……』
『徵源大人?』『徵源大人……笑了呢!』和不明所以有些呆住的哥哥不同,看到了徵源少見笑容的鬆梨不禁雀躍。『徵源大人的笑容……很漂亮呢!不遜於伊花大人啊!』
聞言,伊花掩着嘴笑得一陣花枝亂顫,徵源則是徹底的沉默了。
『鬆梨,男人的笑容好像不能用‘漂亮’來形容啊。』藤丸小聲提醒着妹妹。
『可是徵源大人的笑容真的很漂亮啊!』鬆梨堅持自己的意見。
『噗呵呵~徵源,以後還是多笑笑比較好吧?難得鬆梨都說你的笑容很漂亮了~』無法再繼續忍耐下去的伊花笑出了聲,接着揶揄徵源。
『……姐姐大人,請不要拿我開玩笑。』想要反駁又反駁不了的徵源岔開了話題,『對了,你們兩個人是跑去哪裡玩才弄得這麼髒?』
終於等到了期待被問到的問題,雙胞胎兄妹的眼忽然一亮。相視點頭,鬆梨與藤丸同時把藏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並掂起腳努力將手上的東西送到伊花和徵源的眼前。
露齒笑得燦爛的藤丸與羞澀而期待的笑着的鬆梨手上捧着的是白色與紅色的小花纏成的一大一小的兩個花環。
『這個是……?』
『我們送給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的禮物!』鬆梨與藤丸異口同聲。
『……難道你們是爲了這些花環纔會弄得那麼髒嗎?』伊花領悟了什麼似的問到。
『對、對不起……!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果然生氣了吧……因爲我們把衣服弄髒了……』雙胞胎兄妹一起低下了頭。
『對不起……』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伊、伊花大人!?』被伊花猛然抱住的鬆梨驚詫的擡起了頭。
『好高興啊!這是鬆梨和藤丸給我和徵源的禮物!真的、好高興!』伊花用力的抱緊了鬆梨,也不管鬆梨身上的泥巴灰塵是否會弄髒了自己。
(那個時候……伊花大人會那麼高興的理由,我現在明白了……)
舒適的薰風,透過花木灑下的碎陽,鬆梨爲伊花的頭上戴上大花環,藤丸替徵源把小花環套在手上的畫面在鬆梨的腦海中揮散不去。
(那是新家人最初的禮物啊。)
通道盡頭是時明時暗的光暈,朝着那光暈加速前進,鬆梨與伊鶴、修兵並肩前進。
“鬆……梨……”血淚模糊的視線裡終於出現了一直期盼着早些到來的人,快被虛蠶食完所剩不多理性的伊花甚至用笑容來連表現自己的喜悅都做不到。
“伊花大人!!”
“對不……起……”血淚蜿蜒滴落在了徵源的背上,在徵源震耳欲聾的吼叫中,熾水鏡牽引着伊花擡手爲之注入力量。
“鬆梨姐姐!!”“小心!!”伊鶴與修兵同時驚呼,兩人一左一右分別擋下了徵源的骨爪與觸手。
拔刀在手,高躍於空的鬆梨避過了徵源骨爪與觸手的襲擊卻躲不過飄浮在伊花身前、轉動個不停的熾水鏡所釋放出的巨型光柱。
“……!!”咬牙,於半空中向後翻去的鬆梨瞬退數米躲過了巨型光柱的一擊,然而就在勉強避免了致命一擊的鬆梨身形還未定的時候,擊空的巨型光柱自動分裂爲無數光球像鬆梨襲去。
快速移動的光球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凜冽的光暈,來不及閃躲後退的鬆梨反手握刀,心裡做好了拼上最大靈壓全力防禦的準備。
“卍解,千本櫻景嚴。”“射殺吧,神槍——”
薄紅籠罩了四周,比閃電更快的銀芒閃爍其間;半秒不到的時間,熾水鏡所放出的光球就被神槍一一從中斬成兩半,接着被千本櫻包裹住、無聲的被切碎,消失於虛無。
“救援登倡”
“藤丸、白哉君、銀君……”看到在自己身邊快速結出鏡門的藤丸,接着又看向居然背對着彼此聯手作戰的白哉與銀,鬆梨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聽到了更出乎意料的聲音。
“宮能!!”“浮竹隊長!?”
白髮飄揚,浮竹手握的雙魚理趕了過來。
“不要愣着了,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碎蜂!!”
蜂紋華於鋪天蓋地向衆人襲來的觸手上綻放,碎蜂如同蝴蝶一般輕盈地閃躲着並不斷反擊。
“咱和喜助也來助你們一臂之力。”身着刑軍的裝束,夜一瞬間就到了碎蜂的身後,替碎蜂擊退癲狂的徵源揮來的骨爪。
“呀咧呀咧,夜一小姐還真是會使喚人啊。”一手壓低帽子,另一手也不見怎麼動作,襲到了浦原身前不到十公分之處的巨爪被斬斷了。
“夜一小姐!!浦原隊……店長!!”
“好了,接下來就是全力反擊的時間了。”輕拍妹妹的肩,藤丸笑道:“走吧!去見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
“嗯!!”鬆梨點頭。不需要雙胞胎哥哥的任何提示與暗號,鬆梨已與藤丸一起瞬步上前。
“鬆……梨……藤、藤……丸……”受到傷勢過重的徵源的影響,伊花表情痛苦的微動着身體,劇痛使伊花恢復了一點神智。
“伊花大人——!!”“伊花大人!!”見狀,破入觸手與骨爪攻勢之中的雙胞胎兄妹加快了向前的速度。
“封……”身體像被撕扯成千萬片一樣疼痛,伊花掙扎着,用盡全力朝鬆梨與藤丸吶喊:“封印我——!!!”
“!?”
“我是已經死了的人了!但是徵源還活着!徵源還有救!!把和熾水鏡同化的我封印的話……!!我教給你們的舞蹈,那是封印的舞——!!”
伊花的話還沒有說完,熾水鏡裡便射出第二道超巨型的光芒。
“看來熾水鏡知道你們對於它來說是危險的存在呢。”輕笑一聲,浦原和夜一上前擋在了鬆梨和藤丸的面前。兩人所釋放出的靈壓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
“去吧!”碎蜂輕喝,跟在夜一的身後加入了抵擋熾水鏡的戰線。
“我等着鬆梨姐姐回來。”“……”微笑的銀與面無表情的白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相同的是兩人的眼裡都有着關切與對鬆梨、藤丸絕對會回來的信任。
“鬆梨姐姐、藤丸大哥,加油啊!!”“這裡交給我們吧!!”“去吧!宮能!!”侘助砍中骨爪,風死在觸手中劈出一條道路,雙魚理的維持着觸手中可以前進的道路,伊鶴、修兵與浮竹三人爲雙胞胎兄妹開拓出了接近徵源與伊花的道路。
“嗯!!”“我們走了!!”
疾馳過鬆梨與藤丸從衆人身邊經過,向着伊花、徵源所在的地方奔去。
“鬆梨、藤丸,卍解!!”看着越來越接近自己的鬆梨與藤丸,伊花大聲呼喚聲,生怕自己的意識在什麼時候就會因虛的侵佔而遠去。
“是的!伊花大人!”“嗯!”
雙胞胎兄妹一躍而起,金紅蒼藍絢爛的在空中爆發。
“卍解!!龍糾虎濤丸!!!”“卍解!!虎糾龍條丸!!!”
白色的軟甲覆蓋在了黑色的死霸裝上,暗紅與深藍的熾焰火團旋舞在鬆梨與藤丸的周身。呈鏡中相映之姿,朱司波家的雙子踏着鏡像般的步子向前而去。
“以娑羅之舞封印我!!”艱難地與虛的意識抗爭着,伊花像要擁抱兩人一樣朝着兩人展開雙臂。
“伊花……大人!”銀牙欲碎,把所有撕心裂肺的悲傷、痛苦、質疑、軟弱咽回喉嚨裡,鬆梨強忍着大哭的衝動,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在這個時候哭了的話,就是對伊花決心的褻瀆。
同樣紅了眼眶,和妹妹一樣把斬魄刀握得死緊的藤丸發出了嘶啞的聲音:“……鬆梨,開始吧。”
“嗯……!”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個字就會掉下眼淚來,與哥哥並肩相靠的鬆梨擺出了娑羅之舞的前置姿勢。
舞起,似有無聲的音樂流淌在整個無上無下的微暗空間中。以刀代扇,雙胞胎兄妹的身姿被熾焰火團所照亮。
徵源的嚎叫聲在舞蹈中逐漸低了下來,望着鬆梨與藤丸,伊花笑着落淚:“鬆梨、藤丸……你們……真的都成長了呢。”
初生之陽,潤物之雨,生生不息的強大生命力;無論遇到怎樣的挫折也不懼怕前途坎坷的堅定意志,飽含着鬆梨與藤丸全部心意的這舞蹈是鬆梨與藤丸回贈給摯愛家人的最後禮物。
(伊花大人……徵源大人!)
是的,宮能鬆梨絕對不會忘記一家人度過的時光。
(和伊花大人、徵源大人的回憶……)
絕對不會忘記有着高潔靈魂、不屈鬥志的家人。
(是我永遠地寶物——)
絕對不會再次迷失前進方向。
(朱司波家的意志……)
天空色的明眸中是不可動搖的決意,做完娑羅之舞最後一個動作鬆梨輕盈地落地。
(由我來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