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色的眸中倒映着將熾水鏡拿到手中的藍染。
“我……”
鬆梨含淚而笑, 明朗的表情中完全沒有憎惡。
“一直都是被大家保護着的呢……”
看着面沉如水的徵源,感覺着銀微弱的靈壓,鬆梨心痛得難以自抑。
“我以爲……只要變強就可以保護身邊的所有人……”面對右臉皮膚下開始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的徵源, 鬆梨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悲傷情緒;像是呼應着鬆梨的情緒, 在藤丸身旁不遠處的虎濤丸在地上略略鳴動着。
“我以爲……只要用熾水鏡的力量就可以回到原來的生活……”眼淚滑過鬆梨的下顎, 被風吹落在徵源滿是血漬的衣襟上。
“對不起……徵源……大人……”鬆梨哽咽着, 瞬也不瞬的看着沒有表情的徵源從下巴開始, 右半部分的頭顱上的皮膚被森白的骨架撐開,變成一幅不人不鬼的樣子。
“那是……那是什麼!?”望着身體上不斷有白骨破體而出的徵源,年輕地死神們不禁胃部一陣翻攪。
“那是……”元柳齋沉吟着, 立刻察覺到了徵源靈壓的異常。
比衆人早發現徵源靈壓異常的鬆梨只是咬脣落淚。
在虛夜宮生活了數個月,也和奧多烏羅相處過一段日子, 並且還在奧多烏羅生命的最後關頭看到了奧多烏羅的記憶;鬆梨對於破面的靈壓波動遠比其他人要敏感得多。當注意到徵源的靈壓的時候, 鬆梨同時也察覺到了徵源靈壓的變化——那是混合了虛的波動, 和破面的波動相似的靈壓。
鬆梨並不愚蠢,到這個時候不可能還什麼都不明白——徵源這段時間的失蹤一定是因爲藍染將虛的力量融入徵源體內, 對徵源進行人體改造的緣故。
被抹去了感情的徵源已經不再是徵源了。現在站在鬆梨面前的這個男人僅僅是一臺活生生的殺戮兵器而已。
“對不起……伊花大人……沒有、守護好徵源大人……”雙手握拳,指甲深深沒入皮膚之中。鬆梨銀牙欲碎。“對不起……銀君,我拖累了你……”
說不出話的銀微微一笑,以眼神告訴鬆梨他永遠是站在她一邊的。
得到銀的眼神支持,鬆梨深深吸了一口, 緩緩道:“對不起, 老師。我不能隨你回虛夜宮。”
“是嗎?”藍染一點也不意外鬆梨的回答。帶着某種期待的口吻, 藍染以極柔和的聲音道:“真是讓人遺憾。那麼, 連同這個腐朽的瀞靈廷、無藥可救的現世, 你同這些劣等骯髒的魂魄們一起消亡吧。”低沉而柔和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充滿磁性,就那冰冷的語氣都還是那樣的有魅力。
“對不起……徵源大人、伊花大人、銀君、藤丸、大家……”鬆梨微微輕顫, 沒有回頭去看邁步園區的藍染,鬆梨用力一抹臉上的眼淚後挺起了胸。
“請讓我……再任意妄爲一次……!!”
靈壓爆發,金紅如晚霞般噴薄,霎那間晃花了衆人的眼。
“我不會讓你毀了值得重視的事物的,老師!!”不想再因爲看到重要的人被傷害而後悔了。同第一次拿到斬魄刀的時候不同,沒能守護的“不甘心”轉化爲了其他更爲堅定的東西。
再一次的,祈求着力量。這份心情,不是回到了原點,而是於原點昇華。
『鬆梨,你知道嗎?朱司波家雙色家紋的意義。』伊花的話迴響在耳邊。
紅霞之中,被人遺忘在地的虎濤丸化作螢火般的光芒,瞬間回到了鬆梨的手上。
靈壓像是灼燒靈魂的火焰一樣炙熱,熱烈的炎風捲起鬆梨,將之包覆在其中心。“想要守護”的心情透過掌心傳遞到虎濤丸上,激起虎濤丸強烈的共鳴。
想要守護。
變成了怪物的徵源、被自己所傷害的藤丸,因自己的一意孤行被拖累的銀。爲叛離瀞靈廷的自己甘願淪爲背叛者的亂菊、冬獅郎、戀次。替自己打開道路的浮竹、京樂。將自己帶到這裡的伊鶴、修兵。與自己兵戎相見的白哉,在遙遠的虛夜宮戰鬥着的露琪亞、一護等人。
曾經忘記了力量是用來守護的東西。但現在……
(奉上所有的一切,用以守護——!!)
『白,是高潔的靈魂。』
噴薄的金紅輕裹鬆梨身體各處,燦爛若霞的顏色迅速變淡,在鬆梨的死霸裝上形成白色的軟甲。
『紅,是不屈的鬥志。』
虎濤丸的劍刃上分離出數團深紅熾焰。熾焰交錯而舞,留下深紅的透明軌跡的同時將鬆梨天空色的眸染成夕暮之紫。
紅繩穿過額發系在鬆梨的發間,同伊花做給鬆梨的髮飾相似白花紅羽掛在紅繩之上。
“卍解!!龍糾虎濤丸——!!!”
以舞蹈般的節奏踏出步子,鬆梨如離弦之箭朝藍染而去。
長長的金鳴響起,是東仙擋住了鬆梨的去路;而一手拿着熾水鏡緩步走向元柳齋的藍染連眉都未挑一下。
與鬆梨相持片刻便和鬆梨同時向後飛退,東仙心中大爲驚愕——現在鬆梨的靈壓比之前沒有受傷的時候還強上數倍,但又沒有摻雜熾水鏡那不純的靈壓。
飛退數米,鬆梨在地面上穩住腳步,再度攻上前去;宛如只是擡了一根羽毛,鬆梨輕鬆的擡着沉重的虎淘丸不斷變幻着攻擊角度;同時圍繞在鬆梨身邊的熾焰火團從各種刁鑽的角度攻擊東仙無法照顧到的死角,在東仙的攻擊逼近鬆梨時又對東仙的攻擊進行防禦或干擾。
“好厲害……”忍住被靈壓互相撞擊所產生的衝擊波壓得胸口悶疼,伊鶴輕道:“那個東仙隊長……居然被壓制住了……”
“我還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卍解……”修兵壓低身形,作出了準備戰鬥的姿勢,“彌補了自身防禦上的缺陷,同時又提高了攻擊效果,還真是——”就在一旁的諾伊特拉出手偷襲鬆梨的時候,修兵風馳電掣的疾馳而出,拋出風死,以風死的鎖鏈緊纏住諾伊特拉的雙刃大鐮。
讓副官們暫時纏住浮竹和京樂,拜勒岡身形甫動便被白哉所控制的千本櫻的萬千花瓣阻礙了其行動。
“對不起,請忍耐一下!我現在就幫您治療!”急急忙忙的跑到被白哉以前本櫻花瓣築起的高牆之後銀的身旁,代替去了虛夜宮的隊長卯之花烈展開急救行動的是四番隊的山田花太郎。
“……”無法說話也無法動彈的銀看着保護着自己和花太郎不受戰鬥波及的花瓣高牆,眼中流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
“我……曾經也被宮能前輩救過!”花太郎一邊爲銀治療一邊道:“宮能前輩一直都是我們的憧憬……!所以、所以……”眼淚在眼眶裡滾動,花太郎抽着鼻子,“下次也請在宮能前輩遇到危險的時候去救她吧!!”
沒能在憧憬的前輩需要幫助時伸出手去給予那位前輩力量,花太郎憎恨自己的懦弱而又無計可施——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被當作叛徒的覺悟。
“就算……”銀張口,沙啞的聲音如同聲線被砂紙磨礪過一般,“沒有人……這麼說,我也會……”
一邊,全神貫注的鬆梨每一招都大開大闔,沉重的每一擊讓東仙的腳步一點點的後退。
甩不掉鬆梨的攻擊,一時間無法找到機會卍解的東仙皺起了濃眉。
“宮能!!”在京樂的幫助下襬脫了拜勒岡難纏的副官們,浮竹輕呼。收到浮竹的示意,鬆梨全力向東仙劈出一斬使東仙被巨力掃出數米的同時浮竹代替鬆梨衝上前去繼續迎擊東仙,讓東仙無暇阻攔鬆梨。
順利脫身,鬆梨再無半點遲疑的衝向了藍染。
背對着衝向自己的鬆梨,鏡花水月並未出鞘的藍染只是略略擡起了拿着熾水鏡的手。似魔非人徵源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離鬆梨不遠的地方,龐大而銳利的骨爪向鬆梨抓去。
一切發生的都太過□□速,來不及改變瞬步方向的鬆梨眼睜睜的看着骨爪朝自己劈來。
被擊中的鬆梨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直到撞到了牆壁,在牆壁上留下深深的龜裂。鬆梨一陣頭暈目眩,被擊中的腹部痛得讓鬆梨幾乎無法呼吸,口中也泛上濃郁的腥甜。
隨着徵源的動作,徵源右半邊的身軀上皮肉剝落,露出和虛一樣的白骨之軀。
“吶,鬆梨。我的弟子,你認爲我爲什麼要拿到這面熾水鏡呢?”藍染輕笑,看着四周激斗的破面與死神的眼光就如同看着遊藝人在耍猴戲一樣。
“……”咬牙撐起身體,鬆梨重又攻向藍染。
“那是因爲……熾水鏡具有穿越時空的力量吧。”替鬆梨回答了藍染的是元柳齋,被絲線紮起的長鬍子被流刃若火所帶起的熱氣流卷得飄動不已。
“答對了。真不愧是總隊長大人。”眼角一瞥,藍染顯然沒有把元柳齋放在眼裡。“那個時候,朱司波伊花恐怕是對熾水鏡許下了這樣的願望吧:‘以我剩下的生命作爲代價,請儘可能的將我的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藍染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能夠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如果能夠完全操縱熾水鏡的力量,那麼,即使不去做創生王鍵這種麻煩的事也可以到達靈王所在的地方。”白衣飄揚,垂下的黑色額發亦被流刃若火灼熱的氣流揚起,面對靈壓提升至最高,以至於讓周圍的人都開始呼吸困難的元柳齋,藍染顯得氣定神閒,“當然,爲了保險起見,在這裡將各位殲滅之後,我還是會在現世創生王鍵。”
“想弒神,以代替神嗎?”修長的鳳目中燃起激烈的憤怒與殺意,元柳齋上身的衣襟全部褪下,露出了漫步傷痕的精壯身軀,“真是愚不可及。”
聞言,藍染閉眼哼笑了數聲,“愚蠢嗎?比起看着在無能且無眼的神面前爲了隱瞞自己犯下的錯誤而製造了更多罪孽的瀞靈廷,弒神算是愚蠢嗎?”
鏡花水月斷然出鞘,冰冷的劍刃從元柳齋的胸口透體而出,元柳齋身後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現出了拿着藍染的身形,而在元柳齋正前方的藍染的幻影慢慢化爲霧氣消失。
“咳——!!”大口吐出鮮血,元柳齋緩緩側頭看向藍染,心中詫異爲何沒有感覺到藍染的靈壓。
微微眯眼的藍染顯然沒有告訴元柳齋答案的意思,“再見,總隊長大人。”
“總隊長大人!!”“山本總隊長——!!”
鏡花水月在衆人的喊叫聲中從元柳齋的胸膛裡抽出,藍染的褐眸裡依然是一片溫柔的笑意:“那麼,下一個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