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上的男人惋惜般的嘆息着。
“我以爲你會是更爲聰明、更爲狡猾的男人。”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四肢與掌心均被鐵鏈洞穿、臺階下動彈不得的銀連眼都懶得擡一下——只有傻瓜纔會相信那個男人真的會對生物有着憐憫與惋惜的情緒。
對於藍染的話,銀只是發出了嗤笑聲。
在崩點的藥效還沒有過的時候,意識不清的銀就隱約聽到藍染下了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關節都拆開的命令。
『請您像無機質的人偶一樣安靜的待一會兒着吧!市丸銀“大人”!』狂笑聲中, 不知是誰像拆積木一樣將銀的關節一個個拆開, 讓銀變成了一團只會因神經的本能反應而蠕動的肉塊。
直覺的明白藍染並沒有殺了自己的意思, 但不明白藍染爲什麼會這麼做——撇開演戲的時候不談, 藍染並不喜歡拐彎抹角。對於沒用的人或事物, 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的藍染會在第一時間下令處理掉。
只是把自己變成有骨頭的肉團是因爲能夠自由活動的自己對藍染來說是個障礙,但這個障礙目前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才暫時沒有被處理掉。
思緒中的無數個點連成一線, 銀已經知道藍染在謀劃些什麼了。
從容而優雅的走下臺階,以冰冷的眼神看向白衣染血銀, 藍染淡淡地輕嗤着:“哦呀哦呀……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嗎?”
“藍染大人, ”出現於王座下方的東仙單膝而跪。
“說吧。”“是的。如您預料的一般, 屍魂界已分成了兩派;由四楓院夜一、浦原喜助與山本元柳齋爲首的兩組人馬正全力激鬥中。”
“是嗎?”負手而立的藍染露出一抹笑;那看似柔和的笑容裡飽含着鄙夷與“果然如此”的不屑。
“另外還有,”東仙頓了一頓, 繼續道:“黑崎一護帶着滅卻師、死神、還有另一個人類以及幾個下級破面闖入了虛夜宮。”
“烏爾奇奧拉。”
受到藍染呼喚的烏爾奇奧拉深深地鞠躬,“是的,藍染大人。”
“虛夜宮就交給你了。”“是的,藍染大人。”
“至於在第五塔內的井上織姬,讓她被奪回也無妨。”臉上帶笑, 藍染轉身從烏爾奇奧拉麪前離開, “她, 已經沒有價值了。”
面上古井無波, 烏爾奇奧拉對下達命令的藍染深深彎下腰去, “……是的,藍染大人。”
看向垃圾般躺在地上的銀, 藍染以慈愛可親的聲音道:“市丸君,你一定很想見我那可愛的弟子吧?我也是一樣。”
察覺到銀的手指微動,藍染眯眼而笑:“那麼,走吧。去見我可愛的弟子。”
藤丸染血的手從鬆梨的臉上滑落了下來,在虎淘丸刺入藤丸身體的瞬間掉落在地的龍條丸早已還原成了淺打。
抱着藤丸開始變得冰冷的身體,鬆梨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叫喊些什麼。
熾水鏡的事、朱司波家的事、伊花與徵源的事,鬆梨腦海中的東西全部在這一刻被清空並消除。
靈壓的漩渦完全的消散,金紅與蒼藍的靈壓像星屑般碎裂四散。
阻礙消失的同時,伊鶴與修兵便全力奔向鬆梨,然而還有人比修兵和伊鶴更快。
“他還沒有死,”從鬆梨身後出現的白哉分開了鬆梨與藤丸的手,讓鬆梨握着的虎淘丸從藤丸的身體裡拔了出來,“還有救。”
“吉良!”“嗯!”趕來的修兵扶着藤丸,在虎淘丸被拔出的同時伊鶴盡全力的爲藤丸止血。
被白哉抱着的鬆梨鬆開了五指,沾着藤丸血液的虎淘丸掉落在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不、不好了——!!破面……破面殺來了啊啊啊!!!”就在時間像是凝固了的這一刻,帶着巨大恐懼感的哀聲嚎叫傳進了鬆梨的耳朵裡。
“!?”衆人猛然擡頭,看到晴朗的天空中有醜陋的裂縫在快速擴大,而從那些裂縫之中各種各樣形態的改造虛們正蠢蠢欲動的向外探頭。
眉頭一皺,白哉放開鬆梨回手拔刀。
“哈哈哈!!多麼讓人愉快的一天啊!!血與淚的盛宴!慘嚎的阿鼻地獄!”帶着鎖鏈的雙刃大鐮下鮮血激射,一腳踹翻被殺死神的屍體,諾伊特拉高聲笑着邁步向前。
“哼。還是一樣卑下的興趣啊。”頭戴骨冠、被副官們簇擁着的拜勒岡冷哼一聲,從諾伊特拉身旁走過。
“真是意料之外的客人們呢。”嘴角帶笑,京樂壓了壓頭上的斗笠。
“不,京樂。這是真正敵人的登場。”與京樂並肩而站的浮竹臉上難得的浮現出慍怒的表情。
——戰團在鬆梨與藤丸對決時緊縮了不只一半,無論是最外圍受命阻止鬆梨的狛村、涅繭利等人,前來爲鬆梨助陣的亂菊、戀次與冬獅郎,還是離鬆梨與藤丸戰鬥所在的地點最近的夜一、浦原、碎蜂與元柳齋,此時所有人之間的相距都不算太遠。
“哦~?你就是那個造出了崩玉的人啊,”面對浦原,薩爾阿波羅大笑着拔出了刀,“殺了你的話就能證明我纔是駕臨於屍魂界、人間界之上最偉大的研究者了吧?”
“這個啊——”握着紅姬的浦原輕笑,“誰知道呢?”
“哼!”一聲不愉快的冷哼來自從浦原身後不遠出走出的涅繭利。隨着涅繭利的接近,疋殺地藏上的嬰兒頭髮出一陣陣尖利的怪嘯聲,怪嘯聲中涅繭利的聲音穿透空氣,直接塞進薩爾阿波羅的大腦,“不要擅自在我面前進行這種對話可以嗎?我會忍不住把貴重研究材料的你給五馬分屍的。”
“真是討厭~~屍魂界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土氣~~”“呵,難得我會和你有意見相同的時候啊~~”“人家纔不要和你這種沒大腦的女人有相同的意見呢!”“夠了,你們兩個!這可是在郝麗貝爾大人的面前!”在吵架的三名破面女性不遠處站着安靜的金髮女子,女子以冰冷的綠瞳與冬獅郎對望着。
“隊長,您的身後,我會守好的!所以……”沒有看冬獅郎,亂菊只是輕聲道:“請盡情的戰鬥吧!隊長!”
“啊,松本!”應了亂菊,冬獅郎驟然對郝麗貝爾發動攻擊。另一邊,其他的十刃也與護廷十三隊的隊長、副隊長展開了戰鬥。
戰局陡變,被破面們突襲的瀞靈廷亂成一片;原本因爲隊長們的立場不同而相互角力的死神們在猝不及防之間被打得七零八落,死傷者正成倍的增長。
像撲入黑色雀鳥羣中的白色野貓,白衣的破面們貪婪的撕裂死神們的身軀,在鮮血中興奮地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帶着東仙從容的經過廝殺不止的衆人身旁,白衣上不要說是血漬,就連一點塵埃都沒有沾上的藍染宛如異世之神。
“哦呀?原來你在這裡啊,我的弟子。”以高高在上的目光睥睨衆人的神唯獨在看到鬆梨時露出了親厚的笑容。
被東仙以鎖鏈拖着,渾身血污奄奄一息的銀沒有發痛同呼,只是如常的對鬆梨輕輕一笑。
“……藍染老師……”眼前慘烈的這一幕將鬆梨拉回了現實,被白哉護在身後的鬆梨從心頭到指尖都是一片冰涼。
“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很擔心。”如果不是周圍濃厚的血腥味不斷刺激着鬆梨的神經,鬆梨甚至會以爲藍染只是個來探望受傷弟子的溫柔老師。
“你做的很好。”視白哉於無物,藍染徑直走向鬆梨。“現在,你可以放下重擔了。”
“老師……你……”
就在鬆梨愕然開口之時,朽木家主宅傳來一聲驚天巨響,猝不及防的強烈靈壓衝擊讓鬆梨等人胸口一窒,呼吸困難。治療的同時拼上全力使出鏡門保護起瀕死的藤丸,沒有任何防備的伊鶴如被人用巨力當胸一錘,差點就咳出血來。
土崩瓦解的朽木家主宅中飛出一個人影,紅髮輕揚,還是一身死霸裝加上隊長羽織打扮的徵源片刻便到了藍染的身後。
藍染對着徵源略略擡手,示意鬆梨看個清楚,“你看,朱司波隊長已經拿回了屬於你們朱司波家的熾水鏡。”
紅髮下的面容依然沉靜,哪怕手上的血在熾水鏡的握柄上留下了刺眼的印記,紫電刃上還有鮮血順着劍身滴落在地。徵源默默的站在藍染身後,空洞的眼神裡甚至連憤怒或憎惡都沒有。
“徵源……大人……”寫了“五”字的隊長羽織上一片諷刺的深紅,徵源頰上的幾點血液似是控訴似的在徵源頰上留下了長長的血痕。究竟徵源是殺了多少死神,殺了多少朽木家的人,這個問題鬆梨已經不想知道了。鬆梨唯一明白的只有——徵源爲了朱司波家而犯下了如此的大罪,偌大的屍魂界裡今後將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朱司波家之人的容身之處;而瀞靈廷勢必也不會繞過任何一個朱司波家的人。
“你已經沒有理由留在這裡了。”
鬆梨心底那小小的祈望一點點崩裂,最後支離破碎。
“鬆梨,過來吧。”
白衣無垢的惡神脣角帶笑,對無處可歸的泊魂發出了讓人難以抗拒的邀請。
“你最敬愛的長輩就在這裡。”
如父如兄,往日裡威嚴又慈愛的徵源就站在藍染的身後。
“你的雙胞胎哥哥會由薩爾阿波羅治好,你最敬愛的姐姐朱司波伊花也會復活。”
躺在冰冷的地上生死未卜的是唯一的血親。沒有血緣關係但待自己至親的姐姐還在黑暗中繼續着永眠。
“市丸君也在等着你。”
不用想都明白,銀是被自己拖累成如此模樣。
指尖無意識的微動,鬆梨上前了一小步。
“鬆梨姐姐……!!”“喂!!”伊鶴與修兵同時出聲。
白哉的眉心驀然緊皺——只要鬆梨開口說不想要和藍染走,那他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留下鬆梨。就算因此喪失地位名譽,與朽木一族反目成仇,因包庇瀞靈廷叛徒而被剝奪一切,變得一無所有也無所謂。
不想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瘋了,也不想去思考這麼做的代價是什麼,會負了誰亦或是傷害了誰;胸口的地方無法忍耐灼熱發疼,而這僅僅是因爲無法再一次面對她的背影。百年前的一別,那個背影便如刻入眼底,釘入靈魂,百年後的自己已不想再憶起那壓抑了百年、幾近嗜心刻骨的疼痛。
女性身上淡的幾乎快要嗅不到的白檀氣息從身邊掠過,始終沒有說些什麼的鬆梨向着藍染而去。
“鬆梨,不要去!!讓死人復活什麼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顧郝麗貝爾三名副官的夾擊,想要阻止鬆梨的亂菊被孫孫的一擊打中了背部,然而鬆梨的腳步還是連些許的停頓都沒有。
“不要被騙了啊!!”戀次暴喝,剛想要趕去救援亂菊便又被圍上來的改造虛們襲擊。
及時以冰輪丸逼退郝麗貝爾的冬獅郎一陣急速俯衝,拉住了從天空中落下的亂菊後朝鬆梨大聲喊到:“宮能!”
“宮能……!!”“死吧!”在匆忙趕往鬆梨所在方向的浮竹身側史塔克的從屬官莉莉尼特突然出現,電光火石之間浮竹無法防禦。
金鳴連聲,浮竹卻絲毫沒有受傷。原來是京樂替浮竹擋住了莉莉尼特的攻擊。
“喂喂……小姑娘,這個時候不要妨礙別人會比較好吧?”花天狂骨大刀斬擊,小刀突刺,“不解風情可是會被討厭的。”
修兵剛要上前就被瞬間移動到其身前的東仙給擋住了去路。像被固定在地面上的石像一樣無法動彈的白哉靜默的伸手,然而手指所及之處只有冰冷的空氣。
鬆梨一步步的向前,不快,但是有着無比的堅定。
“鬆梨姐姐——!!”“鬆梨!!”“宮能——!!”
衆人的呼喚聲中,鬆梨走到了徵源的面前。藍染滿意的看着鬆梨來到自己身側的鬆梨。
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藤丸與落在藤丸身邊的虎濤丸,鬆梨看向面無表情的徵源和想說些什麼卻無法開口的銀,鬆梨笑着流下了眼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