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隊長的氣色比以前好多了呢!”“一定是因爲隊長最近都時常回家的緣故吧!”六番隊的詰所裡, 幾個隊員高興的討論着——對於年輕的他們來說,最畏懼的事情無非是兩件,一件是“死”, 另一件就是被自家冰山臉的隊長朽木白哉用可以凍得死人的目光凝視。
朽木白哉是衆人欽慕、想要效仿的對象, 儘管他一向面無表情, 但六番隊的隊員都知道自家的隊長是十分重視六番隊的隊員的。
“隊長, 這是四番隊送來的昨天的體檢報告。”戀次將一大疊文書放在了白哉的辦公桌上。
“辛苦了。”白哉眼也不擡的繼續着批示文書的動作。
戀次咧嘴笑道:“我看了一下報告, 隊長你胃不好的毛病有所好轉,精神狀況也比以前好多了!”
“……”對於戀次的話,白哉不可置否;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自己回家的次數確實增加了。
每天早晨起牀,無論冷熱, 總會有準備好的早飯放在主間的桌上。形狀有點奇怪的胡蘿蔔塊, 特意做成符合自己口味的鹹味煎蛋卷, 滑嫩清爽的豆腐味噌湯……
總是與早出晚歸,屍魂界、現世兩頭跑、忙得不可開交的鬆梨見不到面, 可白哉清楚的能夠感覺鬆梨的存在。
“我出門了,白哉君。”這是早飯旁的便籤上出現最多的字句。
每一粒米飯、每一口湯菜都會讓白哉眼前浮現出鬆梨有些笨拙的做着早飯的樣子。不知不覺之間,白哉已經養成了每一頓早飯都會好好吃完的習慣。
“說起來,今天是鬆梨姐姐和藤丸大哥向總隊長做定期彙報的日子吧?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早已習慣了在白哉面前自說自話,戀次抓着頭苦笑:“不過, 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啊, 稱呼看上去比自己年輕的他們爲‘鬆梨姐姐’和‘藤丸大哥’。這一百年要不要算在他們的年齡裡還真是困擾啊。”
“……阿散井, ”“是, 隊長?”
“稱呼與時間無關, ”白哉起身,走向隊長室的門口, “只與你的想法有關。”
白哉拉開門,離開了隊長室。
“我的……想法?”看着白哉遠去的背影,戀次沉吟着。
與此同時,鬆梨站在一番隊的隊長室裡,興奮連身體都在顫抖。“真的嗎……?我們、我們能回朱司波家了……?”
“你們做得很好。”元柳齋坐在桌前,眯眼笑得慈祥。
“謝謝總隊長大人!”鬆梨的眼睛一紅,連日來的辛苦似乎都被元柳齋的這一句話給消除了。
“太好了!”按住妹妹的肩膀,藤丸對妹妹笑道:“你做到了,鬆梨!”
“藤丸說什麼呢?你也有份啊!”拭去自己眼角的淚珠,鬆梨回頭對哥哥微笑。
“通告全瀞靈廷的文書要明天才能正式下達,也就是說你們今天還得忍耐一天。”雀部的口吻嚴肅,然而語氣卻比平時溫和了許多。“抱歉啊,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的事!我們想說謝謝都還來不及啊,雀部副隊長!”
鬆梨率直的道謝讓雀部的心裡再次涌上罪惡感。
“辛苦你們了,宮能,這幾天的假期就好好的休息吧。”元柳齋“活活活”的笑了幾聲。
“是的!非常感謝,山本總隊長!”雙胞胎兄妹一起鞠躬道謝。
一掃最近一段時間的鬱結心情,快步走出一番隊的鬆梨腳步輕盈地像自由的小鳥。
看着妹妹重又露出以往那樣璀璨的笑容,跟在妹妹身後的藤丸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
“可以回家了!可以回朱司波家了!”鬆梨壓抑不了自己的喜悅,天空色的眸子亦蒙上了薄薄的霧氣。“只要我努力下去的話,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一定很快就可以恢復在籍的!”
“啊,我也會和鬆梨一起努力的;所以,”藤丸上前兩步握住妹妹的手,“不要什麼事都想一個人承擔,好嗎?”
“噗嗤”一聲,鬆梨好笑的看向藤丸,“藤丸你在說什麼呢!藤丸最近還真是奇怪啊,總是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鬆梨……”“藤丸,快些走吧!我想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不待藤丸繼續,鬆梨已拉着哥哥小跑了起來。
回到朽木宅,鬆梨拉開主間房門的同時看到了白哉。
鬆梨一怔,沒有想到能夠這麼快就見到總是因隊務而晚歸的白哉,旋即鬆梨的嘴角又浮起快樂的笑容。“白哉君,我回來了。”
白哉只是沉默的微點了一下頭。
“那個啊,我和藤丸有事情想告訴白哉君!”鬆梨像願望終於得以實現的小女孩一樣無法平復自己的心情。
“我和鬆梨要回朱司波家去了,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了,白哉。”藤丸說着,看向妹妹。沒有察覺任何異狀,鬆梨也對哥哥微笑。
雙胞胎兄妹相視而笑的樣子映在白哉的瞳孔中,白哉皺眉轉過了身。
走到了白哉的身旁,鬆梨擡頭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個多頭的白哉,“白哉君,我有事想拜託你,可以嗎?”
“……什麼事?”白哉既沒有轉身,亦沒有回頭。
“今天晚上,我和藤丸可以邀請大家來吃頓便飯嗎?”鬆梨的雙手背在身後,十指不安的動作着,“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厚臉皮,之前一直打擾白哉君也就算了,現在還要請其他人過來……可是,我和藤丸自從回到瀞靈廷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在那之後連和大家好好的說一會兒話的時間都沒有,更不要說是報答大家的照顧了……而且……”
而且除了白哉以外,鬆梨實在是想不到可以去麻煩的人了。
雖然和其他人打聲招呼的話,一定會有人願意借地方給鬆梨和藤丸,但不知怎麼的,鬆梨就是無法去拜託其他人。
“隨你們喜歡吧。”
聞言,鬆梨喜笑顏開,“謝謝!白哉君!”
大步跑回哥哥身邊,鬆梨對哥哥道:“藤丸!走吧!執行計劃!”
“哦~!”藤丸爽朗的笑答,跟在妹妹後面出了主間。
隨着雙胞胎兄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白哉緩緩閉上了眼。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浮現在白哉的心頭。
與哥哥兵分兩路,打點好食材的鬆梨赫然發覺就算是以力氣自豪的自己也無法將那小山一般的食材運回朽木家。
“好像……稍微多了一些呢。”鬆梨苦笑,後悔爲了省錢而沒有讓店家直接把食材送到朽木家。
“喂。”“鬆梨姐姐!”
鬆梨轉頭,意外地看到修兵和伊鶴正像自己走來,“修兵,伊鶴?爲什麼會在這裡?隊務呢?”
“我們已經把手上的急需處理的事全部處理完了,”修兵對鬆梨笑道:“剩下的明天再繼續就好。”
“不過還真是和藤丸大哥說的一樣啊——鬆梨姐姐絕對會對着堆成小山一樣的食材煩惱不已。”伊鶴上前一步,提起數袋食材。
“啊哈哈……”乾笑兩聲,鬆梨無法反駁。
“藤丸大哥通知我們今晚要在朽木隊長家吃飯的事看來是真的了。”修兵拿起兩條還在用力撲騰的大魚,側頭避過大魚甩出的水花。
“嗯~!我還拜託藤丸通知亂菊、小白還有上次沒有來居酒屋的小桃!”
聽到鬆梨的話,伊鶴的肩膀顫動了一下,“……對不起,鬆梨姐姐,今天雛森小姐也沒有辦法過來。”
“哎?”鬆梨側頭看向伊鶴。
“雛森小姐……她的生病還沒有好,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伊鶴說着蹩腳的謊話,無法直視鬆梨的眼睛。
“是……這樣嗎?”失落浮現在鬆梨的臉上。
溫暖的大手搭上了鬆梨的肩,一瞬間,鬆梨差點以爲那是一直沒有見到人影的海燕。
“會有下次的。”修兵輕按鬆梨的肩,“等到雛森副隊長的身體好了,大家再湊在一起熱鬧的機會還有很多。”
“……是啊。”鬆梨的心因爲修兵的這一句話而輕鬆了不少,“確實是呢……等到小桃身體好了,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都回來以後;不是在白哉君的家,也不是其他人任何人的家……下一次一定——”
“……啊,沒錯。”修兵點頭笑道。
拿好食材,三人一起在街上走着。一個是三番隊的副隊長,另一個則是六番隊的副隊長,伊鶴和修兵的出現無疑是在人羣中投下了一顆炸彈。年紀正好的貌美少女們或羞澀的往顯眼的地方一站,又或者眼角含媚的對提起大包小包食材的伊鶴與修兵拋去秋波。
走在兩人中間,被兩人拿走所有重物的鬆梨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前後左右、男女老少們或詫異、或怨怒的視線。
“……我覺得還是用煮的比較好,鬆梨姐姐覺得呢?”沒有聽到鬆梨的回答,伊鶴又問了一次,“鬆梨姐姐?”
“啊……啊,對不起,伊鶴。怎麼了?”鬆梨回過了神。
“鬆梨姐姐,怎麼了嗎?”伊鶴不答反問。
“……沒有,只是稍微……”
“稍微?”修兵看向了鬆梨。
鬆梨展演一笑,“稍微想起了過去的事。”
對於鬆梨來說,那並不是太遙遠的回憶,而那個時候走在鬆梨身旁的是名叫朽木白哉的少年。
與修兵和伊鶴回到朽木家,鬆梨穿上和織姬一起買的圍裙,開始製作晚飯。
攪動着湯鍋,鬆梨不時往鍋內加入一些調味料。以小碟嘗過燉肉的味道確定味道沒有問題後,鬆梨回頭看向一旁正幫忙洗蔬菜瓜果的伊鶴,以極爲快速且均勻流暢的刀工將白菜切成絲的修兵。
安穩,平凡,平靜;像這樣聽着清洗食材時的流水聲和修兵切菜時刀具落在砧板上發出的保持着規律節奏的“嗒嗒”聲,偶爾聽到伊鶴“糟糕”的輕呼,再看着爐竈上的蒸籠周圍蒸騰起帶着米飯香味的白霧,湯鍋裡的燉肉濃郁的湯汁沸騰着,不斷有泡泡冒起,而後又很快碎裂。
鬆梨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心情變得輕盈,一直繃得緊緊地弦在此刻一點點的放鬆,對於眼前這許多普通人家早已司空將的光景,鬆梨卻有種得來不易的感慨。
(很想這麼一直下去。)
(很想和伊花大人、徵源大人還有藤丸過這樣的生活。)
鬆梨想着,低下了頭。
一陣心悸突如其來的心悸在鬆梨猝不及防之間襲來,在鬆梨還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以前,身體便如同被扯掉了牽引線的散架木偶,霎那間喪失知覺。
和電影的慢鏡頭一樣,鬆梨的身體無法控制的傾倒了下去。
黑暗籠罩了鬆梨的世界,意識中斷以前,鬆梨似乎聽到了修兵和伊鶴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