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習慣。”鬆梨抿着脣,像是自知做錯了事的小孩。
還是平時的小屋,銀和鬆梨一起坐在窗邊,亂菊與幾個女孩去了河邊戲水,初夏的風已有些炎熱。
“我沒有辦法接受浮竹隊長和京樂隊長的好意。”
怎麼都沒法接受。無論是脣上的蜜脂,還是那帶着花香氣味的脂粉,要取代伊花親手製作髮飾的華麗簪花……所有的一切都讓鬆梨無法習慣。
『哎呀~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不要拿刀劍這種危險的東西啦~~』
只不過是換一套衣服就能被人稱讚“可愛”,“很有女孩子的味道”,但代價是不再適合將虎淘丸拿在手中。
雖然很感謝老闆娘的好心,但是要鬆梨捨去可以握劍的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急急忙忙的把衣服與簪花還給老闆娘,重新拿起虎淘丸的鬆梨向浮竹與京樂道歉後逃也似的來到了銀和亂菊居住的小木屋。
“……我做不到,”低着頭,銀身旁的鬆梨像是快哭出來一樣,“我不能做衣飾華美的‘小姐’。”
爲了什麼而成爲死神?爲了什麼而想要變強?爲了什麼而付出如此多的時間與心力?
——爲了戰鬥,爲了守護重要的人。
握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放棄了的話,就等同於放棄了自己。同樣是戰鬥在第一線的女性,沒有卯之花的沉穩與母性,也沒有都的氣質與嫺雅,除了這樣改變外表以外,又有什麼辦法可以使自己成爲“女孩子”呢?
“我大概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變得有‘女人味’了吧?”鬆梨苦笑,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鬆梨姐姐只是不適合這樣的強行製造出的‘女人味’而已。”比女孩子更白但長有厚繭的指尖擡起了鬆梨的臉。
柔軟的白布輕輕的拭去鬆梨胡亂用手背擦去後仍然殘留在脣上的蜜脂,銀的笑臉與深藍色的眼同時放大在鬆梨的眼前。
“還有其他的方法的,適合鬆梨姐姐的方法。”銀的指尖透過白布在鬆梨的臉上游移,從脣到頰,然後是眼。
一點點的,細心的,有些使人恍惚的。
“……適合的方法?”“嗯,適合的方法。”
銀又靠近了些,溫熱的氣息拂上了鬆梨的臉龐。
沒有移開視線,鬆梨與銀對視着。
“……我不明白。”面對着靠近的銀,鬆梨的神情裡只有迷惑。
“鬆梨姐姐遲早會明白的。”“???”
銀笑吟吟的退開了,“鬆梨姐姐,袖口的線縫炸開了呀。”
“唉?啊,真的……”擡起袖子,鬆梨果然看見死霸裝袖口上的線頭難看的向外暴露着。這身死霸裝與鬆梨已度過了一個寒暑,會開始有些小問題也是正常的。
“我來縫上,”銀熟練的拿出用具,黑色的棉線快速的穿針而過,“鬆梨姐姐,手。”
“嗯。”鬆梨伸過了手。衣袖被銀握在了手裡,兩人坐得更近。
一針一線,黑色的線被銀色的針引着,穿過布料,將裂開的地方補起。銀的表情認真。
“鬆梨姐姐,困的話就先睡一會兒吧。”銀擡頭,對鬆梨笑,“衣袖上裂開的地方比想象的長,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完全補好。”
“啊……”訝異於銀的心思細膩,可以看出自己壓抑着的疲態,鬆梨的心頭微微一動。
“我會叫醒鬆梨姐姐的。”銀體貼的笑道,手上的針線活也暫時一停。
“……那我就不客氣了。”“嗯,請不用客氣。”
窗前,兩人相視而笑,皆是安寧溫馨的表情。
(如果可以一直持續着這種打從心底、發自內心的安寧的話……)銀笑看着鬆梨沉入睡眠之海,比女孩子更白的手指放下了死霸裝的袖子,撫上了鬆梨亞麻色的發。
“人們都說用頭髮就可以縫住自己所期望的東西,”銀色的發被風吹起,比一年前長了不少,“我的頭髮能不能縫住我的願望呢?”
悄悄的,悄悄的,懷抱着小小的希望。
與這看不到盡頭的生命相比,數年的差距是多麼的微小;再過十年,再過百年,誰又曾記得眼前的人當年亦不過是一個孩子?
銀在賭,賭時間會站在自己一邊。
不必急着長大,也不必讓她的觀念在一天之間改變,慢慢的、以她能接受的速度自然的發展下去就好。
銀色的髮絲被同樣縫在衣袖之上的黑色棉線蓋住了。
到能擡頭挺胸站在她的身邊的日子,不需要太久的時光。
“我不會輸的。”
很快便可以告訴她,最簡單的可以使她變得有“女人味”的方法。
(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