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梨, 起牀了!”甜膩的聲音在耳邊呼喚着,被對方氣息拂過的耳部有些癢,身體自動向熱源靠近的宮能鬆梨下意識的呢喃着, “再過五分鐘、再五分鐘就好……”
“五分鐘啊……”宮能藤丸看了看牀頭櫃上的時鐘, 又看了看妹妹可愛的睡顏, 心中的天平快速傾向了妹妹一邊, “嘛……只是五分鐘的話。”略帶無奈的一笑, 藤丸抱住往自己懷裡蹭的妹妹,“我也再睡五分鐘好了。”
牀上的兩人相偎相依,四疊半的房間裡靜靜流淌着溫柔旖旎的氣息。
叮鈴鈴——!!!
刺耳的鈴聲突兀的響起, 被嚇得一個激靈坐起把鬧鐘關掉的鬆梨輕輕呼了口氣。
“早安,鬆梨。”一旁, 打了個呵欠的藤丸對鬆梨笑道:“再過十五分鐘, 劍道部的晨練就遲到了哦~”
“所以昨天晚上都說了讓藤丸今天早點叫醒我的!!”欲哭無淚的對哥哥喊着, 下了牀的鬆梨手忙腳亂脫下睡裙、開始換上空座第一高校的制服。
“抱歉抱歉~用那種可愛的睡顏對我說再五分鐘就好……”從妹妹的身後抱住妹妹,將妹妹的頭略微轉向自己, 藤丸在鬆梨的額上印下一記親吻,“是鬆梨的不對哦。”放開妹妹,藤丸眨眼笑道:“早飯已經做好了,洗漱好了就快些過來吧。”
“好~~”以清脆的聲音回答着先離開臥室的雙胞胎哥哥,鬆梨迅速的扣上襯衣的扣子, 穿上長筒襪。
劫後餘生雙胞胎兄妹現在和黑崎一護等人一樣是空座第一高校三年級的學生, 兩人共同生活在一起已有一年多了。
對於自己和哥哥具體是怎樣活下來的知道的並不清楚, 鬆梨只知道再睜開眼睛的時候, 自己和哥哥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靈力、變成了普通的人類。據浦原說:當時由於鬆梨和藤丸的魂魄受到了過大的創傷, 爲了救兩人的性命,浦原情急之下把兩人的魂魄封入特殊的義骸之內, 後來沒有想到魂魄與義骸融合的太好,導致鬆梨和藤丸無法再回到死神的身份。
(嘛……對我來說這樣剛剛好也說不定。)和哥哥面對面的坐在餐桌兩邊,享用着美味的荷包蛋與可口的培根,與哥哥討論着晚飯內容,鬆梨的生活平凡的和其他十七歲的女孩沒有什麼差別。
白天去學校,晚上回家,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鬆梨和藤丸共同分擔着家務與家計。連同做死神時的俸祿與離開瀞靈廷後拿到的退職金,小有一點積蓄的鬆梨和藤丸買下了一套不算大的公寓。加上兩人固定的打工收入,學費和生活費也基本上不用擔心。
“那鬆梨,我去學生會了。”“嗯。”揮手目送着哥哥遠去,鬆梨轉身就看到了有澤龍貴與井上織姬。
“早上好,鬆梨~”“早安,鬆梨。”
“早安,織姬、龍貴。”鬆梨笑着迴應二人。分別打過招呼後,三人一起走進了劍道部的女子更衣間。
“鬆梨真的和藤丸的感情很好啊。”換着衣服的龍貴不經意的說着,“不知道你們是雙胞胎兄妹的人肯定會以爲你們是情侶。”
“哈哈~……嘛……”聞言,鬆梨先是一怔,隨後苦笑了兩聲,“因爲我們是雙胞胎兄妹嘛……”
(情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在被哥哥引導着以虎濤丸貫穿哥哥的心臟的時候,鬆梨發出了無聲的尖叫。在像要撕裂喉嚨的無聲尖叫中鬆梨嚐到了自己淚水的腥鹹——那是摻雜了血液的淚水。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求求你——藤丸……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
內心的嚎哭、悲傷,悽慘的哀鳴,被自己所愛之人拋棄的憤怒,在長的宛如沒有盡頭的瞬間,鬆梨頓悟了:自己想要在藤丸的身邊,想要一直在藤丸的身邊。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代替藤丸對鬆梨的意義,更沒有第二個在鬆梨的心裡能超越藤丸的存在。
(或許是因爲一直在彼此的身邊,所以我沒有發現。)鬆梨對藤丸的不僅僅是對兄長的依戀,也不只是最親的親人之間的羈絆與情感,那是不可言傳的、刺痛鬆梨所有感官神經的情感。
(我不是單純用看待家人的眼光來看待藤丸的。)這樣的認知使鬆梨彷徨,也使鬆梨的心被名爲罪惡感的荊棘所束縛。(可是……我已經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當清楚的知道自己體內所孕育的感情是什麼的時候,鬆梨就明白了自己對藤丸的情感無法再回到最初的“親情”。
(藤丸……大概也是一樣吧。)自從發現自己心中的情感的那天開始,鬆梨便能從藤丸的眼中看到和自己同樣的情緒波動。
——需要對方,想要被對方需要,像要還原成一個整體那樣想要和對方在一起,不願分離。
(但是我們,誰都不會把這份感情說出口。)即使多麼的想要跨越橫屹在兩人之間的那一線,兩人都會盡全力在跨越那一線之前停住腳步。(因爲那是不該跨越的一線,也是不能跨越的一線。)
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導致的結果就是兩人只能站在離彼此最近的地方,在透明的壁障前將手重疊。就像看上去像相交的兩條線其實分屬於不同的空間、兩條永遠無法重合的線,兩人之間繼續着的是這樣無望的交集。
(不可言說,無法言說,絕對不能言說……)
看上去是擁有彼此的全部,但事實上什麼都無法碰觸。
(因爲我們是兄妹啊……)
靠得最近,離得最遠。兄妹就是這樣的關係。
(我和藤丸……)
“我們是感情很好的雙胞胎兄妹,所以纔會讓大家有種我們是情侶的錯覺吧?”換好衣服的鬆梨關上了衣櫃的門,“不過情侶要是都像我們這樣粘在一起的話,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會審美疲勞分手的。”
“哈哈哈,這倒也是。”抱着劍道用具的龍貴沒有在意到鬆梨笑容中的暗影,“嘛~和愛情什麼的比起來,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親情纔是最長久的感情吧?”
“是的。”鬆梨點頭,以溫和的表情微笑。
不跨過那一線,永遠固守着親情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不會有永無止境的傷害與被迫要面對的各種殘酷的現實。
“鬆梨……”織姬直覺的發現鬆梨隱瞞了什麼,而鬆梨也察覺到了織姬的直覺。
“不用擔心。即使愛情轉化爲親情,愛情也絕對不是消失了的。”鬆梨柔聲對身旁的織姬道:“所以織姬不必擔心和烏爾君之間的關係深入~況且織姬現在還沒有嫁給烏爾君,不用連婚後生活都擔心啦~”
被鬆梨的一席話說的俏臉泛起紅潮,慌慌張張低下頭去的織姬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細不可聞,“我、我沒有擔心啦……和、和烏爾君的婚後生活什麼的……”
“不愧是熱戀中啊~”看到織姬過於羞澀的反應,龍貴一陣輕笑。
“不要作弄我啦~~”織姬羞澀的垂着頭,“真是的~~龍貴是這樣,連鬆梨也變得這麼愛作弄人~~”
“哈哈哈~對不起嘛,織姬。”鬆梨笑着,與龍貴和織姬前後走入了道場。
(我變了嗎?)鬆梨在心中問自己,接着又覺得這是無意義的問題。
(我怎麼可能沒有改變呢?)
擁抱着看不到前方、沒有退路的情感,宮能鬆梨確確實實的變了。
對於自己的改變,鬆梨即沒有悲傷,也不感到歡愉。只是覺得“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喲~副會長大人,今天也和可愛的妹妹一起上學了呢~”揶揄的聲音從學生會室裡傳來,拉開門的藤丸漫不經心的對裡面的人笑道:“沒錯,羨慕嗎?”
“羨慕啊~~羨慕的想要掐死你這幸福的傢伙啊!”空高學生會會長說着,用手肘卡住藤丸的脖子,和藤丸笑鬧起來。
“有這樣的妹妹該說你幸福還是不幸呢?”學生會書記笑嘆,剛想說“妹妹雖然是每個男人的夢想,但也僅止於夢想,真正想要的還是女友”就聽到了藤丸的聲音。
“我很幸福啊。”藤丸回頭,對學生會書記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比這個世界上其他所有人都要幸福。”
“噢噢!!臭小子,這麼有自信啊!”於是學生會長再度拉着藤丸猛搖。
藤丸笑出聲來,略略眯起的天空色眸中卻沒有笑意。(無論如何的深愛自己的妹妹,妹妹也是無法成爲戀人的,這一點我比誰都明白。)
擁抱,親吻,牽着彼此的手。可這一切都是出自於“親情”。
(但是,愛情逃不過淡漠或轉化爲親情的結局,那麼擁有變調親情的我……是不是能夠稍微沉溺在自己擁有的是至高幸福中的美夢呢?)
把□□丟掉的話,情侶、戀人的關係也不過如此而已。
(能在鬆梨的身邊就足夠了。在妹妹的身邊就已經——)
(足夠了。)
『你能活下來是因爲宮能……你妹妹和你的靈魂曾經被破碎的熾水鏡吸入,並在熾水鏡中合爲一體,在熾水鏡還沒有把你們的靈魂當作能量消耗之前,熾水鏡的機能便完全停止,因而和你妹妹共同平分了彼此的生命力的你才活了下來。這或許……是上天給你們的奇蹟也說不定。』
(奇蹟嗎……?或許是永無終焉的懲罰也說不定。)望着和自己眸色相近的天空,藤丸微笑。
看上去是理所當然的相伴,事實上確實無法實現的相守。
不可跨越的一線,扭曲的親情,強烈的愛。無法放棄的執念。
沒有人可以知曉、無人會去原諒的……
原罪。
——————宮能藤丸END『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