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天變

陸府管家?

宋如沐心中鼓聲震天,眉頭更是亂跳一通,努力將好奇的宋瑞溪安撫下,讓兩位嬤嬤協助宋瑞溪趕緊張羅收拾行禮的事後,宋如沐強行壓下心中慌亂,帶着茶心隨來人向前廳走去。

還未到前廳,宋如沐就遠遠打量起等候在前廳的陸府管家,發現對方一直低眉斂眸,並未與普通人那般喜歡肆意窺視新環境。宋如沐當下也就明白,這人定然是陸府極爲重要之人,只因隨主子見多了大世面,纔會對御史府這種高級官宅沒有絲毫窺視之意。

當宋如沐看到那人身邊擺放的木盒後,一種果然有事發生的預感襲上宋如沐的心頭,但她此時的心思卻已被宋念之說的事而佔滿,至於陸府到底意欲爲何,對她來說都已經是次要的了。

“小人公府二管事陸成見過宋小姐……”對方上來就對宋如沐行上極重一禮,絲毫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宋如沐便也緩緩回禮,待入座之後才問明來人之意。

來人並未提及要見宋翰或是宋念之,只將原本放置在桌面上的木盒雙手奉給宋如沐,言明這是陸夫人與陸國公的意思。而看清木盒的宋如沐倒吸一口涼氣,或許是她這幾日掉了太多眼淚的緣故,平日總愛笑的她在接過那木盒後,眼淚竟然又險險就掉下來。

紫檀小木、八角鏽金,內放御史大夫之女宋如沐之生辰八字。

宋如沐不用細看,也知道這隻宋翰親自請人打造的紫檀小盒,裡面盛放地是她的生辰八字。原本這隻木盒應該是放在陸翊軒的母親手裡,只等請人批過之後,便爲她與陸翊軒行小定之禮,待來年花開便是宋府小姐過門時。

“那曾經是多美的夢啊!”斂眸望着自己手中木盒的宋如沐,硬挑眉頭不讓瞬間在眼中打轉的淚水落下。只繼續低首回道:“二管家辛苦,還請回去代爲轉告陸伯母,就說我明白了!”

見果然如自家夫人猜的那般,對方非但沒有鬧騰,就連一句責怪地話也沒有。這二管家直到此時才忍不住偷偷拿眼瞄了一眼宋如沐,可因宋如沐一直低首望着那木盒,他也委實看不真切宋如沐此時的表情,便只得在心中嘆息一聲可惜之後,鞠躬行禮道:“我家夫人懇請宋小姐勿怪。說她看着小姐長大,知道小姐是個懂事明理之人,當分得清事有輕重急緩。如今聖旨已下再無更改可能,若公府還由着公子鬧下去,那結果就只有兩家都受累而已……”

說的好聽,誰也體會不到宋如沐此時的心情,她縱使早已提前想到了一切,可到了真正面對的時候,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種種徹骨之疼她不比別人少半分。

忍住揪心地疼痛與被退親地羞辱。宋如沐輕輕點頭表示知道。然而那二管家接下來地話。卻是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得宋如沐忘記隱藏那在眸中打轉地眼淚。擡頭直盯着那二管事。想要從對方地臉上看出對方說地是真是假。

原來昨日自千食齋分別。宋如沐前往西子湖時。陸翊軒便返回公府去求祖父陸霸天。聞言大怒地陸霸天哪裡能聽進這些去。抽鞭子就準備伺候陸翊軒。可最終還是被跪求半天地陸翊軒說到動容。只因當初兩人那不爲人知地約定。陸翊軒若拿頭功就可以娶御史大夫之女宋如沐過門。然而此時地情況與當初又不一樣。陸翊軒自己也明白。於是他在無奈中同意了祖父地提議。那就是讓公主與宋如沐同爲平妻。

於是當陸霸天爲了自己一個承諾入宮面見天子。陸翊軒也來到宋府尋找宋如沐。告訴宋如沐這個好消息時。卻沒想到宋如沐還是堅持如一。當時地他不懂宋如沐爲何要如此堅持。難道她就不懂他有一顆愛她至深地心嗎?難道她以往表現地那些和風細雨都是騙人地?這個執拗、堅持到底地女孩纔是真正地她嗎?

而更衣入宮面見天子地陸霸天。向天子陳述兩家其實早已爲兩人交換八字。只差行小定之禮而已後。請求天子肯網開一面。成全陸翊軒與宋如沐兩人。

久臥牀榻地天下一聽雖然心中不愉。但看在陸霸天三朝重臣地面子上。還是笑問陸霸天認爲此事該如何解決?心中一鬆地陸霸天。當即提出自己心目中地最佳解決方案“平妻”一說。理由就是宋翰畢竟爲二品大夫。如果女兒嫁入他們陸府做妾室。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就是對朝廷百官也說不過去。

天子雖笑地和藹。但內心卻冷笑連連。暗道老狐狸是想一箭雙鵰啊!繼而又想起昨日晚上楚國丈與自己密報之事。楚國丈言辭確鑿地表示。他這個天子一心維護提拔地御史大夫宋翰。往日江南爲官時也曾虧空過公款。甚至還叫來湘嬪地父親上官清當面做證。以確認他地御史大夫宋翰當年是如何以縣官名義。向當地鄉紳強行借款。而這批款子之後卻都不翼而飛。龍顏大怒。只因若此事是真地。那一身剛正之氣地宋翰也就只不過是個僞君子。一個敢於欺騙天子地僞君子而已。

面對天子對宋翰印象地轉變,本就從心底反對兩家聯姻的天子,在此時就更認爲一切都是預謀。宋翰藉以辭官之名打消他的顧慮,陸霸天又讓孫子娶得公主之後,又佯裝無奈的請求賜予宋翰之女與公主的平妻身份。如此一來,兩廂在不知不覺中達成共識,將來等他昇天之後,年幼繼位的太子,如何還能在三方互相牽扯的大局中穩操勝券?如何爲他皇甫家保得萬年基業?

天子的不動聲色,讓滿頭白髮的陸霸天莫名恐慌起來,直到天子揮手說自己累了,讓路霸天先行回府時,陸霸天才急忙起身退出。回到家中地陸霸天當即將陸翊軒禁錮起來,並派人秘密盯着宮中與各個衙門地動靜。

事情來的突然卻又在意料之中。

等陸霸天剛剛向陸翊軒說明一切,聖旨即下到陸公府,言明陸翊軒少年有爲,北地抗敵有功,天子愛才惜才,擢升陸翊軒爲四品駙馬都尉,不日就與七公主完婚。

聖旨說地明確,那就是陸翊軒娶定了七公主,至於陸霸天提起之事是隻字未提。

心中萬分痛苦失望的陸翊軒,面對三千御林軍隨聖旨而來地陣勢,又見白髮蒼蒼的祖父與母親無奈開始跪謝天恩,只有咬牙隨祖父一道叩謝天恩,接下那道將使他失去今生至愛的聖旨。

三千御林軍即可撤離,之後外面送回的情報顯示,宋翰已被刑部奉旨秘密監禁起來,如若陸府這邊還堅持要求御史大夫之女與公主同爲平妻,那宋府與陸府都將在頃刻間成爲皇甫天朝的歷史。

“宋小姐現在可明白夫人苦心了?”那管事說的認真鄭重,宋如沐點頭表示知道,如果此事陸府不將她的八字退回,那就勢必得爲了避嫌,與宋府保持着遠遠的距離。若真是那樣,誰來救宋翰?只因宋翰現在不是一樁婚事可以解決的,而是關係到天子是不是想連根拔掉宋翰?

宋如沐心中再無半分被羞辱之意,起身來到二管事面前,雙膝一跪叩首道:“請二管事代我向府中長輩表示感謝,還請陸公與伯母看在兩家多年至交的份上,救我父親與危難之中,我宋如沐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這個大恩大德的。”

那管事看宋如沐說的真切,當下也急忙叩首回道:“宋小姐折殺老奴,老國公與夫人說他們自當盡力,不爲宋小姐如此識曉大義,也爲宋大人當年教導少公子之情。還請宋小姐知道此事後,儘快做好其它安排,至於救人之事,公府義不容辭”。

宋如沐點頭表示明白,目送那管事轉身出得廳去後,宋如沐想起身卻是無論如何也起不來,不得已只得將在外等候的茶心喊進來,將她使力攙扶起來。

“快去告訴門房,少爺一回來,讓他馬上來見我。順便將茶語、茶香兩人趕緊叫回來……”,此時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的宋如沐,哪裡還顧得陸翊軒娶不娶公主,她現在只要能有辦法救出宋翰,讓一家三口平安無事離開這沒有邊際的京城,就已是阿米託佛了。

茶語、茶香沒多久就趕了回來,見了宋如沐的表情,也不敢叫苦更不敢多問,只靜靜聽着宋如沐一件件事情安排下去。

宋如沐當即讓茶語拿着自己的印鑑,去“千食齋”報信,讓掌櫃的在兩天內集齊能集起來的所有現銀以作備用。又讓茶香趕緊讓外院大管事,立刻去租賃一艘不起眼的貨船,今個午後就讓宋瑞溪與宋嬤嬤她們乘船離開……

將該辦的事都吩咐下去,宋如沐以手撫摸着那盛放自己生辰八字的木盒,想着宋翰到底是如何得罪了國丈府,才致使那楚國丈如此用心陷害宋翰。還有那上官清,上官湘的父親,當年是如何敬仰與佩服宋翰的,入今竟然會幫着楚國丈做僞證,誣告宋翰。

就在宋如沐想到入神時,門房疾奔來報說宋念之回來了。不等門房說完,宋如沐豁然起身往前院走去,她從來沒有如現在這般急着想見宋念之過,因爲她要宋念之即刻、馬上就與宋瑞溪一道回墨城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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