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投名狀 平樂府平樂縣榕津寨是一處水陸要衝,有河流通往灕江支流樂川江,可往富川。又扼守驛道,向西可通往平樂縣,向東可通往白霞寨、邊蓬寨、賀縣。
孔有德死後,清軍羣龍無道,已被赤軍打殘,餘部主要剩下線國安、馬蛟麟、馬雄三部。線國安集中在富川縣一帶,馬蛟麟集中在賀縣一帶。馬雄原在梧州,跑得最快,率殘部退到了肇慶,與粵東清軍合兵一處。
清軍在粵西只剩富川、賀縣兩處據點,由邊蓬寨居中連接。赤軍若奪下榕津寨,便可進擊白霞寨、邊蓬寨,進而切斷線國安與馬雄兩軍的聯繫。
赤軍步兵第一協負責平樂一帶的戰事。魏國鬆坐鎮平樂,揮師掃蕩兩峰寨、團山堡。
“協臺,團山堡已經奪下。韃子已成窮寇,抵抗甚烈,我軍傷亡不小。第三標戰鬥簡報已經報過來了。”
魏國鬆走到地圖前,作戰參謀隨即標記地圖。兩峰寨、團山堡皆已收復,平樂周圍之敵已經肅清。下一步,第一協可沿驛道東進榕津寨,對富川的線國安、賀縣的馬蛟麟構成威脅。
“第二標到什麼位置了?”
第二標奉令圍攻桂林,之後在桂林城外駐紮,清剿殘敵,前幾天才由第二協第五標接防。
“昨日已抵達陽朔,現在位置大概在伏荔市。”步兵行軍速度慢,這次卻來回奔襲,被折騰得不輕。唯其如此,赤軍方能出敵不意,取得了極爲豐碩的戰果。
“通知第二標,限他們兩日內抵達恭城,五日內攻下勢江源。”勢江源位於富川西面,赤軍奪下勢江源,可進一步壓縮包圍圈,直接威脅富川的線國安。
“明日,第三標拔營,東進榕津寨。營務處也收拾一下,明天追上第三標,我要親自到榕津寨督戰。”
部署過後,魏國鬆才取過戰鬥簡報,瞬間被上面的戰損數字震驚了。第三標強攻團山堡,殲敵八百餘,自身傷亡近六百。
“團山堡依山而建,雖非城池,卻也頗爲堅固。軍令急如星火,第三標僅有三門十成炮,強行發起進攻,故死傷頗重。”
“新兵什麼時候補充過來?”
“昨天才過昭平。糧臺行文說新兵數量有限,要優先補充親兵協,我們協能分到一千五百人左右。”
赤軍收復昭平後,在昭平設置了糧臺,兼具兵站職能。戰時,軍隊兵員常有損失,及時補充兵員亦是一門學問。一般來說,可就近從俘虜、友軍中挑選兵員,也可從後方招募新兵,經過臨戰訓練後再補入前線。
魏國鬆率第一協爭奪平樂時,戰況相當激烈,赤軍傷亡甚衆。克城之後,魏國松下令不留俘虜,全數誅殺。清軍大懼,稱步兵第一協爲蠻子。
這對之後的戰事影響甚大,清軍自知投降後難保性命,在雙城寨、團山堡堅守不降。第一協第三標爲攻堅主力,至今已傷亡一千多人,全標實力已不足兩千。
第一協有一萬五千人,第一標鎮守鎮峽關,不能輕出,火器標、輔兵標、工兵營等分散配屬給三個步兵標。魏國鬆手上的機動兵力只剩騎兵營四百人馬了。
全靠武力解決,顯然並非良策。魏國鬆略一沉吟,說道:“檄令平樂、富川、賀縣土兵助戰,看他們能出多少人馬。”
平樂與湖南、廣東相鄰,土司不多,土兵主要包括團練、佃兵。這些地方武裝戰鬥力一般,團練多由地主組織,對赤軍持敵視態度。指望土兵擔當大任,顯然並不可行。
營務處主任說道:“據斥候講,榕江寨同樣很險要,裡面還有千餘韃子。僞府江道周令緒、平樂知府尹明廷等官員都逃到了寨子裡。”
“韃子新佔榕江寨不久,裡面必有明軍降軍,可有願意投誠者?” 步兵協斥候沒法與情報局偵侯比,營務處主任只好說道:“能不戰而降榕江寨自然最好,偵察科已派出斥候,與榕江寨韃子接觸。”
缺什麼,來什麼。傍晚,一隊輕騎進入平樂府城,帶隊者乃是情報局偵侯覃時泰。
“協臺請看,此乃孔四貞的手令,命令定南藩各部投降赤軍。”
手令只有一頁紙,筆跡纖秀,末尾蓋有一戳小巧的印記。魏國鬆看了兩遍,疑問道:“大將軍果真納了孔四貞爲妾?就這頁薄紙?能勸降定南藩老韃子?”
“爲何不能?”覃時泰十分肯定,說道:“孔有德、孔庭訓已死,孔四貞是定南藩孔家唯一活下來的人。定南藩軍已經走投無路,家眷都困在桂林。有孔四貞出面勸降,各地韃子就坡下驢,正好可以投誠。”
“可有信物?”
“自然有的,我從桂林出來時,從韃子家眷中挑了兩個人,可證明孔四貞手令不假。”
“明日,就看老兄大才了。”魏國鬆說道,心裡仍舊半信半疑。不妨讓情報局試試,看孔四貞的手令管不管用,若果真有用,後面對付線國安、馬蛟麟可就易如反掌了。
次日,赤軍陳兵榕江寨外。覃時泰與線成仁舉白旗,縋入寨內。
線成仁是線國安第三子,只有二十出頭,爲人嚴整方正,在線國安諸子中最有見識。線國安帶長子、次子在外出徵,留線成仁在桂林輔佐母親處理家務。
僞府江道周令緒、平樂知府尹明廷都是遼東人,把孔四貞的手令翻來覆去看過數遍,問線成仁道:“公子,這果真是孔小姐的筆跡?”
“自然不假。孔小姐已經嫁給大將軍,桂林家眷都已安定。”
覃時泰則附和道:“諸位若能歸順大將軍,從此棄暗投明,可以名載青史矣。”
周令緒、尹明廷都是清廷委派到廣西的文官,並未攜帶家眷,反倒不如定南藩軍,不敢輕易投降。
“汝輩皆蠻子矣。平樂一戰,藩軍投降者盡皆被殺。這次又來榕江寨勸降,吾決不相信,亦決不投降。”周令緒不願投降,說道。
跟豺狼講道義,無異於對牛彈琴。覃時泰冷哼一聲,說道:“吾輩爲蠻子,汝輩爲韃子,原本皆爲漢人。吾輩爲關隴軍,汝輩爲遼東軍,原本皆爲大明邊軍。殺來殺去,不過自相殘殺而矣。孔小姐嫁給岑大將軍,赤軍與定南藩軍從此是一家人了。若汝輩還不自醒,赤軍陳兵寨外,隨時可將榕江寨夷爲平地,勿謂言之不預也。”
守將是孔有德舊部,家眷都在桂林,可不願爲周令緒當炮灰,問覃時泰道:“我等若投降,閣下可願擔保?”
“有何不可?”覃時泰趁熱打鐵,說道:“將軍若是抵抗,爲清狗闔門玉碎,有何意思?莫如服從孔小姐手令,率軍歸附,雖然大義晚成,仍舊不失忠義也。”
“善。”守軍使個眼色,喚親兵斬下週令緒、尹明廷的首級,作爲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