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認得,”卻聽金子叔叔說,“印象中有個‘爆哥’很有錢。”
“熊心豹子膽的‘豹’?”吳明學他爹追問。
“不知道,也可能是脾氣火爆的‘爆’,”金子叔叔猜測道,“看他脾氣大得很,好幾次都險些跟老虎叔打起來了。”
“跟老虎叔拼,那是沒有幾個能拼得過的。”他爹斷定道。
“那可不一定,那傢伙個子也很高大的,”金子叔叔說,“應該是個混混頭子。”
“嘿,這社會真是怪了,往往這種人有錢。”他爹深深感慨道。
“呵呵……”金子叔叔笑道,“這種人的錢,鬼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羨慕不來。”
“我是巴不得警察把這些人捉起來,完全擾亂正常秩序嘛。”他爹斗膽道。
“嗨,這就不是我們操心的了,”金子叔叔拍了拍他爹的肩膀說,“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咦,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哪能操得了這個心?”他爹朗聲說。
兩個老友在一起,難免聊得更多,但是時間已經不太允許,金子叔叔在房門口給他媽打了聲招呼,就回家去了。
他爹一進房間,又興致盎然地講述對他媽講述起前夜的賭場大案來。
他媽聽了一小半就叫他爹打住,只關心谷種肥料花了多少錢。
他爹介紹道:“家裡的票當然是用光了,一去那邊聽說肥料要漲價,又額外花錢買了兩張票,也全部買了肥料。”
“又要漲價啊!”他媽雖病懨懨的,卻仍因此抖擻了一下精神。
“這不是年年都在漲嗎?”他爹突然問,“你猜兩張化肥票是誰賣給我的?”
“誰?”他媽追問。
“就是供銷社的李主任,沒成想,他還靠這個賺外快。”他爹放低聲量說。
他媽嘆道:“公家的東西,只能憑票買,人家大權在握,倒手點票據輕而易舉。”
他爹估量道:“我就覺得奇怪了,做這事不犯法嗎?”
“噓,”他媽忙叮囑道,“這話可千萬別從你嘴裡說出來,萬一他往後刁難你,不賣肥料種子給你,可是連田都種不了了。”
“嗨,也不光我說,很多人都在討論這事,那個誰跟李主任有過節的,還揚言去縣裡告他。”他爹不以爲然地說。
“你說的是誰哦?”他媽八卦地問。
“聽說是五生,又聽說是細水,反正沒個準話。”他爹揚手道。
“不管了,反正你少說這個閒話,人家犯法,自有政府來懲治他,不需要你這個平頭百姓出面。”他媽再次囑告道。
“曉得的,不就跟你說說嘛!”他爹悻悻然道。
“好了,時候也差不多了,你該去準備午飯了。”他媽轉而說。
“嘿,小敏這傢伙呢?說好的她來做飯的,人卻玩得沒影了。”他爹故作左顧右盼地說。
“得了,還開這種玩笑,”他媽翻了個身子說,“快去吧,吃完讓她洗碗是可以的。”
“那中午煮粥吃?”他爹正經地問。
“可以,削兩個紅薯進去,我喜歡吃薯粥。”他媽交代道。
他爹這才從凳子上起身,哼着輕快的小歌兒,走出了房間。
吳明學只聽得他爹一陣忙活的聲音,每次似乎都差不多,劈柴、生火、糶米、舀水,然後入鍋……
所以,他很有些想瞧一瞧廚房的廬山真面目,不知道這一世的廚房究竟是怎麼樣的佈局?
會不會像電視劇裡的場景一樣,有一根筆直的煙囪直通屋頂?
會不會竈臺上嵌着一個大鐵鍋?
會不會有鑼罐架?
……
農村還是那個農村,就怕他家太窮,會比別人家的廚房更簡陋。
正當他爹在廚房忙活的時候,從大門口走進了一個人,只聽得他爹邀請道:“雲嬸,怎麼知道我在煮薯粥?中午就在我這裡吃便飯。”
“我不是來吃便飯的,”又聽得雲嬸說,“來請你幫我點事。”
“什麼事需要我幫忙?”他爹忙問。
“你也知道老虎叔出了事,”雲嬸言辭非常婉轉,首先倒苦水,才提出正式的請求道,“阿忠、阿勇又在金水中學讀書,這不是馬上禮拜天了嗎?要給他們送飯票跟零用錢去。”
他爹不解地問:“禮拜天他們也不回家?”
“學習爲重,兩個都要高考了。”雲嬸解釋道。
“哦,那是要以學習爲重,”他爹驀然驚歎道,“時間過得這麼快啊,他們兄弟倆一轉眼就讀高三了。”
“是啊,”雲嬸忙問,“看你下午有沒有空?要是沒有空,我再請別人。”
“這隔壁鄰舍的,請什麼別人,我吃完飯幫你走一趟。”他爹豪爽地答應道。
“對了,你會騎自行車的吧!”雲嬸又問。
待聽得他爹“嗯”地點頭答應之後,雲嬸說:“吃完飯去我家裡一趟,自行車放在樓上,你去幫忙搬下來,騎自行車去金水。”
“好,沒得事。”他爹滿口答應着,但是見着雲嬸來,又很想了解老虎叔的情況,一番糾結之後,他爹還是開了口。
只聽他爹支支吾吾地問:“雲嬸,老虎叔他……他沒事吧?”
雲嬸鎮定地說:“沒事,過幾天就會放出來。”
他爹想了一會兒,又問:“那就好,哎,那大臘哥跟竹娘他們有事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雲嬸簡答回答一聲,便藉口要給家中的瞎眼婆婆收碗筷了,得趕緊回去。
他爹不好挽留,只說吃完飯,他就過去,心裡估計想着那時候再打聽一回吧。
果然,他爹煮好粥和米粉糊之後,快速吃完,把碗筷扔給他辣姐,就急忙走出大門。
吳明學估摸着,他爹是去隔壁雲嬸家了吧。
就是不知他爹是去繼續打探老虎爺爺的消息,還是旨在於借自行車。
畢竟他家沒有自行車,說不定他爹早就盼望着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自行車了,所以才顯得這麼興奮。
他辣姐倒是隻嘀咕了幾句沒有豬肉吃,便乖乖地去洗碗筷了。
然而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也不知道他辣姐有沒有把碗筷洗刷乾淨。
自打他辣姐端走碗筷之後,就再也沒進過房間,估計又是尋夥伴兒玩去了吧。
吳明學卻在暗想:“哦,對了,這年代應該還沒有洗潔精、洗潔球,我辣姐會用什麼洗碗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