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學一聽是糉子哥的聲音,連忙放下酒杯,二話沒說,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順手帶攏了廚房門。
吳明學好奇地問:“糉子哥,你這是唱哪出?你們家不分年飯?”
糉子哥指着手裡的一塊鏽鐵,嘻嘻笑道:“這不有這個給你麼?”
吳明學接過那塊鏽鐵,在手裡掂量了一下說:“這塊鏽鐵頂多半斤,算你一毛八!”
“不用不用,就算我送給你得了。”糉子哥大氣地說。
“白送給我?不會吧!”吳明學狡黠地笑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糉子哥怕是有別的事求我吧!”
“說的沒錯,”糉子哥湊近吳明學的耳畔嘀咕了幾句。
吳明學大驚道:“什麼?情書!”
糉子哥連忙捂住吳明學的嘴說:“小聲點,當心被你媽聽見。”隨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信紙來,交代道:“小王子,你可一定要送到你辣姐手上,千萬記住啊!”
“我能看看麼?”吳明學說着,已經打開了那張折了幾折的信紙,朗聲念道:“親愛的小敏,我暗戀你已經有好多年了,寫這封信就是爲了……”
“你小子!”糉子哥又趕緊捂住吳明學的嘴,把他拉到一旁去,悄聲說:“你小子怎麼念出來了?”
“嗨,看看你寫得毒不毒嘛。”吳明學毫不在意地說。
“什麼毒不毒?我這可是真情實感!”糉子哥一臉凝重地說。
“什麼真情實感?肉麻不肉麻?”吳明學像個長者一樣教育道,“糉子哥,寫情書有你這樣寫的麼?開門見山就說‘親愛的’,也不考慮我辣姐能不能接受,你得含蓄點,不能太外放自己的情感了,該收着得收着。”
糉子哥疑惑道:“幹嘛該收着?港臺的流行歌曲不都這麼唱的麼?”
“不能那樣,我辣姐這暴脾氣,你不怕她發火麼?到時候你肯定沒戲了。”吳明學隨後補充道,“聽我的沒錯。”
“收着?那我該怎麼寫?”糉子哥嘟囔道。
“回去仔細琢磨琢磨,按照我說的思路重寫一封,準沒錯。”吳明學又強調了一遍。
大雪紛飛,寒風呼嘯,站在外面,兩個人都凝成了冰雕似的,吳明學有些扛不住了,力勸糉子哥先回去,自己也好回廚房去分年飯。
糉子哥依依不捨地走了,他一個十七歲少年,卻不如九歲的吳明學有見解,這讓他好生摸不着頭腦。
這綽號“糉子哥”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小時候曾經躲在吳明學家的角落裡看電視的張傳宗。
別看他小時候跟吳明敏總是不對付,沒想到長大後,尤其是兩人上初中分到一個班之後,就莫名其妙地漸漸產生了情愫。
當然這情愫主要來自張傳宗單方面,按照現在的話來說,他是個典型的學渣,而吳明敏是班上前十名的常客,只是與吳明學比起來,略爲遜色一些。
學渣對於學霸的愛慕,彷彿是與生俱來的,但凡每個班,一個男學霸總是被爲數衆多的女同學暗戀,而女學霸,尤其是有點姿色的,則大抵會成爲,那些年大家一起追過的女孩。
吳明敏長大後,不說美賽西施,但是起碼落落大方,五官精緻,而正如俗話所說的“一白遮百醜”,她的白就好比正下着的雪,肌理透明,掐一下都會覺得心疼。
吳明學轉進廚房之後,陳蘭香見他手裡拿着一塊鏽鐵,忙問:“這都除夕了,還有人來賣破爛?”
“哦,是糉子哥的,”吳明學得意地笑道,“他說送給我。”
“張傳宗?”陳蘭香詫異地說,“他們家還要他去撿破爛?”
“沒撿,我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吳明學把那塊鏽鐵往房門後一扔,拍了拍手,款款落座,接着說,“反正說白送給我的,我幹嘛不拿着?”
“哼,他肯定有什麼陰謀!”吳明敏斷定道。
“什麼陰謀?”吳明學撒謊道,“人家就是跟我兄弟感情深,幫襯幫襯我。”
“你跟他還兄弟感情?”吳明敏譏笑道,“他呀,你不曉得,在學校裡就知道打瞌睡,全班最懶的就數他了。”
聽到這麼一說,陳蘭香忙叮囑道:“耀興,你可給我聽好了,離他遠一點,別被他帶壞了。”
“媽,這都哪兒跟哪兒?”吳明學嘟嘴道,“糉子哥也不是辣姐說得那麼一無是處,至少人家長得高高帥帥的,顏值決定一切。”
“顏值是什麼?”吳明敏不解地問。
“哦,就是長相。”吳明學這纔想起,這會兒,還沒有網絡詞語,他辣姐哪能聽得懂這個?
“長相哪有學習重要。”吳明敏聽懂後,略顯不屑地說。
“這個是,”陳蘭香附議道,“以後要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
隨後陳蘭香又舉了漢伯父的例子,他不是因爲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如今怎麼可能爬到副市長的位置。
吳明學只好點頭答應,年夜飯在一種激勵、反思以及盼望的氛圍中熱烈地結束。
激勵的是吳明學,反思的是吳明學,盼望的還是吳明學,彷彿陳蘭香的關注點全是聚在吳明學身上,而對於吳明敏則明顯關心得少了許多。
吃過晚飯,吳明學沒有搗鼓破銅爛鐵,而是悄悄地跟他辣姐交代了幾句,強調道:“辣姐,你洗完碗之後,一定到樓上找我,我就在你房間等你。”
“別去我房間,別給我搞亂了。”吳明敏緊張地說。
吳明學笑道:“不會的,我有正經事要跟你說。”
“那行,你若是亂翻我的東西,我可饒不了你。”吳明敏說這話的聲音,把洗碗的嘈雜聲都給蓋住了。
吳明學上了樓,立即拉亮電燈,迫不及待地拿出張傳宗的信,看看他究竟寫了什麼。
不看還好,一看把吳明學嚇一跳,以他前世的經驗,以及對諸多流行歌曲的熟稔程度,他敢斷定,張傳宗的信,幾乎是在抄歌詞。
嗨,吳明學感慨道:“這也叫真情實感?全是抄歌詞嘛!”
趕巧不巧,這句話說出來時,卻被吳明敏聽見,她隔着房門問:“誰抄歌詞了?”
然而,當她推開房門,看見吳明學脫掉鞋子,蜷縮在她的被子裡,怒火驟升,厲聲呵斥道:“誰讓你上我的牀的?瞧你那雙臭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