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巾重新鎖好抽屜,又環顧了一圈辦公室,自覺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才放心出了辦公室,鎖好了門。
吳明學見狀,準備鑽出桌底,卻在此時,門外傳來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他緊張兮兮地問:“星星說進賊了,真的嗎?”
“沒有,別聽他胡說,我都看過了。”圍巾柔和地說。
“不行,我再看看。”男人嘩啦啦地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吳明學剛伸出去的一隻腳立即收回,而張三寶額頭上的汗珠子霎時凝結,滴落了數滴。
幸好,男人只是站在門口張望了一番,便隨後關上了門,鎖門時,還特意拉了兩拉,自覺鎖得緊實了,才舒然嘆氣道:“真是嚇死我了,裡面保存着不少單據呢。”
“我已經拿出來了,以後這種東西還是放在家裡妥當。”圍巾的話音隨着腳步聲漸漸飄遠。
吳明學耐心等待了好一會兒,再沒聽到任何動響,才輕輕地鑽出了辦公桌。
張三寶出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深深地感嘆:“好險,差點被發現了。”
“哼,看來他們的手腳不乾淨。”心智成熟的吳明學卻已然聯想到問題的嚴重性。
“耀興哥,你找的東西是不是被他們拿走了?”張三寶尋思片刻,疑問道。
“聰明,”吳明學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再次叮囑道,“記住,千萬別說出去。”
“知道的,這個你放心。”張三寶拍着胸脯說。
吳明學又側身躲在窗邊,眺望着郭星一家人遠去的背影,直待他們進了家門,才和張三寶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辦公室。
然而,出現了一個漏洞。那就是當吳明學在打開辦公室的門時,發現門已經在外面反鎖,然而他們出來之後,沒有鑰匙,自然無法從外面反鎖。
他悄悄地擔心,這算是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吧,就看會不會被人發現了,隨後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按原路返回時,他們倆是堂而皇之地從鐵門出去的,張三寶指着鐵門得意地說:“耀興哥,以後可以走這裡,不用翻牆。”
“能耐了,是吧!”吳明學拍了張三寶一腦門,加快腳步往老街趕去,回頭急喚道,“趕緊的,得去給生產隊的大叔大嬸們拜年了。”
他們倆作伴同行,從新街路口的大伯父吳文中家,到隔壁陳老虎家,一路拜完了南街頭的衆多生產隊長輩們的年之後,吳明學硬拉着張三寶去南山水庫邊上的三爺爺吳德賢家。
一路上,吳明學添油加醋地介紹了吳德賢的輝煌事蹟,聽得張三寶一愣一愣的,羨慕的同時又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張三寶問:“耀興哥,你沒說錯吧?你說你三爺爺是外國人?那他怎麼住在我們這兒?”
“華僑,你懂不?”吳明學解釋道,“就是國籍是外國的華人。”
“哦,那他應該也算我們橫河人啊!”張三寶又問。
“國籍是外國的,根還在咱們這兒。”吳明學說。
“那你三爺爺這麼多的錢都是在外國賺的?”張三寶接着問。
“那當然,不過早就回國投資了,”吳明學思忖了片刻,補充說,“現在,也算是賺國內的錢吧。”
“到底是賺國內的錢還是國外的錢?”張三寶聽着有些困惑了。
“這還不好理解?”吳明學耐心地講解道,“這麼跟你說吧,我三爺爺最初是賺外國人的錢,發了財,然後呢,國家改革開放之後,他就回國投資了,這不就變成賺中國人的錢了嗎?”
“哦,是這樣,國內國外的錢都賺,”張三寶若有所思地說,“難怪你三爺爺這麼有錢。”
“待會兒到他家了,可別說起這些事,給我老實點。”吳明學一臉認真地叮囑道。
“知道,不會說的,我去了之後,就只顧吃東西。”張三寶嘻嘻笑道。
“好你個饞貓,”吳明學伸手抻了抻張三寶的手臂說,“是去拜年,不是去討吃的。”
“知道,我就是這麼一說。”張三寶嘟囔一句。
迎着凜冽的寒風,在厚達尺餘的雪地裡,吳明學和張三寶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地走到了他三爺爺吳德賢的家。
吳德賢家是一幢西洋樣式的兩層別墅,位於南山水庫之下的一片竹林包圍之中,背靠南山西麓,面朝廣闊田野,一條從南山水庫流出的清澈小溪從竹林前經過,平添了一份詩意。
整個佈局又像一副淡雅的山水畫,讓人一見傾心,巴不得想踏入竹林深處,探尋曲徑通幽的樂趣
這種中式環境中,建起的一幢西洋樓房,就像吳德賢的人生,中西結合,相得益彰。
在通往吳德賢家的路上,腳印甚多,深淺不一,鞋印也各種各樣,顯然是已然有不少人來給吳德賢拜年了。
要真正到達吳德賢居住的西洋別墅,須經過一座石拱橋,橋上積雪已經被打掃乾淨,欄杆上的積雪則像一列列迎接的衛兵,保持着初始的模樣。
張三寶之前雖然經常去南山水庫釣魚,進南山裡砍柴,往往都會從橋頭路過,卻沒有一次敢於跨過這座石拱橋。
當他站在橋上時,不由得莫名緊張了起來,吞吞吐吐地問:“耀興哥,我這樣進去可以麼?要不你給我看看,衣服有沒有穿整齊?”
“又不是見什麼大官,你犯得着這麼緊張嗎?”吳明學隨口應道。
“哎……也要給你三爺爺一個好印象嘛,”張三寶靦腆地說,“畢竟是第一次見面。”
“看不出來啊,你還這麼在意的。”吳明學笑道,給張三寶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又理了理他的衣領,隨後拉他俯視溪水,打趣兒道,“仔細瞧瞧,臉要不要洗洗。”
張三寶卻沒注意自己的臉究竟乾不乾淨,而是見到溪底幾隻紅色鯉魚之後,興奮地大喊道:“耀興哥,你瞧,水裡有紅鯉魚。”
吳明學輕鬆地說:“沒見過吧?這是我三爺爺特意從縣城買來的,只能看不能吃的哦,你可別打什麼歪主意。”
“哪會?”張三寶一邊答着,一邊感嘆道,“怎麼平時都沒注意到?”
“哼哼,這就是我三爺爺的威嚴了,”吳明學笑道,“你們平時趕去東家偷、西家搶,看哪個人敢來我三爺爺家撒野的?”
“那是,”張三寶應承道,“大家都知道你三爺爺得罪不起,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啊!”
“知道就好。”吳明旭拍了拍張三寶的肩膀,大拇指指向竹林說,“怎麼?不想進去了?我三爺爺知道我來給他拜年了,肯定準備了很多好吃的。”
“什麼好吃的?”張三寶興奮地說,“那我們趕緊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