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清晨,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着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從遠方漸漸地移了過來,陽光透過窗紗,照進御書房,原本黑暗的屋子,漸漸的變得亮堂了些許,老皇帝坐在書案旁,神情有些木然,他從衣袖掏出了菊妃臨死前交給他的泥娃娃,默默的嘆息着,心裡暗歎道:愛妃,其實你和皇弟的事情,朕早就知道了,這麼多年來,朕沒有戳破這層窗戶紙就是因爲愛惜你,後宮那麼多的妃子,只有在你的寢宮裡,朕才能感覺一絲安寧,才能忘卻宮闈裡朝堂上的爾虞我詐;愛妃,每一次喝你親手爲朕泡的菊花茶,看着菊花在水中慢慢的綻放,嗅着那股淡淡的清香,朕的心裡便會有一種滿足感,朕老了,只希望身邊有那麼一個可心的人,哪怕你對朕是虛情假意,哪怕你心裡愛的是別人……念及此,老皇帝用力的將泥娃娃拍在了書案上,只聽的“啪”的一聲泥娃娃四分五裂的散落在桌案上,老皇帝伸出顫抖的手從碎片裡找出了一張紙箋,上面寫着:‘不殺’,口中喃喃自語道:“愛妃,朕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你和小皇子,爲何你要那麼傻……”言與此,一行淚珠奪眶而出,順着眼角滑落了下來,可是當他看到書案上擺放的北彝王、東越王還有南晨王的奏疏時,老皇帝把心一橫,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淚水,暗念:朕是天子,朕是皇帝,爲了太子,爲了江山社稷,朕是不會輸,朕要撐下去……
“奴才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小魏子領着梅竹來到了御書房,他讓梅竹在門外等候,自己則小心翼翼的推開木門,走進了御書房,只見他走到書案旁,雙膝跪地,低着頭,言語道。可是,等了一會也未見皇帝搭理自己,小魏子偷偷的擡起頭觀望了一眼,他見到皇帝倚靠在圓椅上,雙目緊閉,而桌案上散落了一些泥碎片,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何事?”老皇帝突然睜開眼睛,瞪着小魏子,不耐煩的言語道。“回稟皇上,梅……梅竹姑娘已經請來了,正在殿外侯旨!陛下……”小魏子嚇的慌忙低下頭,吞嚥着口水,回稟道。“宣!”老皇帝端起桌案上的茶碗,抿了一小口茶,冷冷的言道。小魏子得了指令後,慌忙站起身,走到御書房門口,衝着外面嚷道:“皇上有旨,宣梅竹覲見!”梅竹一直站在門外等候,聽得小魏子的叫嚷,便走上前,跨過門檻,走進了御書房裡。
“民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梅竹在小魏子的帶領下走進了御書房的內室,見老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便雙膝跪倒在地,三呼萬歲道。“呵呵……起來吧!”老皇帝起身,走到花瓶前,取下了一朵衰敗的花朵,凝視了一會後,對梅竹言道。“謝皇上!”梅竹一邊站起身,一邊謝恩道。“梅竹姑娘,此番你救了皇兒的命,便是我們皇家的救命恩人,朕得好好謝謝梅竹姑娘纔是啊!哦,對了,梅竹姑娘,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啊?”老皇帝一邊賞玩着手裡的花朵,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回稟萬歲爺,民女自幼雙親早亡,後來,是妙州馮知府收養了我,至於家裡的那些親戚也早已認不得了。”梅竹低着頭,聞得老皇帝的詢問,便如此回答道。“額,是這樣啊,倒是有些讓朕爲難了。不然朕可以給你們家人一個大大的封賞,可是你沒有家人了,這……也罷,菊妃的宮裡有的是珠寶,待會讓小魏子帶你去,喜歡什麼拿什麼,要多少拿多少。”梅竹聞得老皇帝這般言語,心裡便有些不開心,強顏歡笑的言道:“民女謝主隆恩!不過當初民女救太子純屬心甘情願,並非爲了錢財也非爲了名利,不敢要皇上的賞賜,民女……”皇帝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語,言道:“但,祺兒不這麼想,他對你可是癡心一片啊!”
“皇上……”梅竹本想解釋,可是被老皇帝制止了,只聽得他言道:“小魏子,這花兒是昨天摘的吧,隔夜的花兒就不豔了,也不香了。”老皇帝說完此話,便將手中的花朵扔向了小魏子,嚇的他慌忙跪地告罪,老皇帝沒有理睬他,只是走到梅竹的身旁,壓低聲音言道:“朕知道,你並不喜歡祺兒,你喜歡的是那個安若飛,對嗎?哼,一個莽夫,居然敢和太子搶女人。”梅竹聞得此言,慌忙跪在地上,言道:“皇上,這不是安公子的錯,民女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只想過普普通通的生活,我知道太子對我有情,可是,我只是一個粗鄙的丫鬟,不想嫁給太子,日後更不想成爲什麼皇后或是妃子的,太子的愛,我要不起,皇上,民女只想和心愛之人,過着男耕女織、無憂無慮的生活,我……皇上,皇宮對我而言只不過是一座金絲籠,民女不想被困在這一個金絲籠裡。”老皇帝緩緩走到龍椅邊,撫摸着扶手上雕刻的龍紋,嘆息了一聲,言道:“好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子,梅竹,你的一番話讓朕感動,甚至有些動容,可是,梅竹,你知道嗎,你所愛的安若飛是個什麼樣的人?”老皇帝轉身面對着梅竹,見她一臉疑惑,又言道:“安若飛,他是南王毓派在太子身邊的細作,朕,之所以沒有對他採取任何的行動,是因爲朕想留着他和你做一筆交易……”老皇帝扶起跪在地上的梅竹,微笑的注視着她。
“敢問皇上是什麼交易?”梅竹低着頭,猶豫的詢問道。“明日便是上元佳節,屆時西懷王會入京朝賀,晚宴結束後,朕要你帶上死士在他回驛館途中,將其截殺。只要你完成了這件事,朕允諾讓你帶着安若飛離開京城,過你想過的生活,如何?”老皇帝注視着梅竹,用威脅的語調言道:“梅竹,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安若飛的性命!”聞得此言,梅竹擡起頭看着老皇帝,一臉驚恐,無奈的言道:“好,民女答應皇上!”老皇帝欣慰的點了點頭,微笑着,對跪在地上的小魏子言道:“哈哈……好,爽快,梅竹,今個兒你就先住在菊妃的寢宮裡。小魏子,你帶梅竹姑娘到菊妃下去吧,讓人好生伺候着!”話音剛落,小魏子慌忙起身,領着梅竹離開了御書房,老皇帝望着梅竹離去的背影,暗念道:梅竹,你說的沒錯,朕不會讓一個丫鬟成爲日後新皇帝的皇后,只有你離開,方可斷了祺兒的念想,至於,你和安若飛,得看你們的造化了。念及此,老皇帝走到書案前,拿起南王毓的奏疏,嘴角微微往上一翹,喃喃自語道:“毓兒,這盤棋,你我叔侄還得繼續下啊……”
小魏子領着梅竹七轉八拐的朝菊妃的寢宮方向走去,經過御花園之時,馮紹民卻突然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他故意找了一個藉口支開了小魏子,只見他牽過梅竹的手,朝着菊妃種花的暖房走去。“梅竹,你趕快離開這兒……”馮紹民拉着梅竹走進了暖房將門關上後,便帶着她走進了暗閣裡,壓低了聲音,勸解道。“駙馬爺,你……”梅竹疑惑的望着馮紹民,猶豫的開口問道。馮紹民見梅竹一臉疑惑,便伸手摘下了頭上的白玉冠,頓時間,原本束起的秀髮順勢散落了下來,披在了他的肩頭,“小姐,小姐……真的是你……”梅竹驚喜的撲到馮紹民的懷裡。“梅竹……”馮紹民含着淚,將梅竹摟在了懷裡,二人擁抱着彼此,痛哭流涕着。“傻丫頭,別哭了。”馮紹民幫梅竹擦拭着眼淚,柔聲的勸慰道:“梅竹,你聽我說,現在還有時間,你快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和安兄走的越遠越好!”聞得此言,梅竹一臉堅定,言道:“不,小姐,我不能走,即使我們現在逃脫了,可是將來呢,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我們有能逃到哪裡去呢,小姐,你放心,我已經和皇上有約定了,只要我幫他完成一件事情,他就會放我們走。”馮紹民疑惑着望着梅竹,急切的言道:“約定?梅竹,他是皇帝,手裡握着生殺大權,高興時,能對你賞官封爵;不高興時,他可以取任何人的性命;梅竹,你也控制不了局面的,皇帝的允諾不可信,和帝王做交易,你會沒命的。”梅竹握着馮紹民的手,微微一笑,言道:“小姐,我不怕,爲了他,我願意!”聞得此言,馮紹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想再次勸解她,不想被梅竹給打斷了,“小姐,您別在勸我了。”馮紹民望着梅竹一臉堅定的模樣,便沒有在繼續勸慰,無奈的對她微微一笑,領着她離開了暖房,望着梅竹離開的背影,馮紹民默默的嘆息了一聲,腦海裡閃過兩個疑問:皇帝怎麼會和梅竹有約定,梅竹又能幫皇帝辦什麼事?念及此,馮紹民離開了皇宮,駕馬朝着駙馬府的方向而去。
【太醫署】
“快點來人,搭把手啊!”一個小太監扶着馮少卿緩緩的朝着太醫署走來,剛到門口,只聽得小太監用那陰陽怪氣的調調嚷道。“許公公,這是怎麼了,快快,徒兒們,過去搭把手!”正在太醫署當值的王太醫尋聲望去,只見許安福扶着一個老頭子朝着屋子裡走來,王太醫也是宮裡的老人了,他知道這許安福以前是伺候皇帝的,也算的上宮裡的紅人,見他親自將病人送來,也就不敢怠慢了,張口喚來自己的兩個徒弟幫襯他把馮少卿扶進了太醫署。許安福氣喘吁吁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言道:“王太醫,你在就好了,快給馮老先生看看吧,從用完早膳開始到現在,上吐下瀉,沒有消停過。”王太醫命人給許安福倒了一杯香茶,自己則是走到了臥榻旁,伸出手抓住馮少卿的手,認真的把起脈來了,許安福接過那杯香茶一口氣便將它喝完了,放下茶碗,也顧不得擦拭自己的嘴巴,走到了王太醫的身後,小聲的詢問道:“王太醫,怎麼樣,老先生他沒事吧?”
“許公公,放心,老先生無妨,只不過吃壞了肚子,待下官開一劑藥,煎好後服下,在此處稍作休息便無事了!”王太醫的手指撤離了馮少卿的手腕,和顏悅色的對許安福言語道。許安福聞得此言,便鬆了一口氣,對着王太醫作揖感謝道:“那就有勞王太醫好生照料老先生了!”王太醫望了一眼,躺在臥榻上的馮少卿,微微一笑,回言道:“許公公只管放心將老先生留在太醫署,等到了巳時,您再過來接他,如何?”許安福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馮少卿,爾後,便要離開太醫署,王太醫殷勤的送許安福走出了太醫署,再次回到屋子裡,王太醫又一次打量了一下躺在臥榻之上的馮少卿,雖然他不知道這位是何方神聖,可是,他知曉能讓許安福如此盡心盡力的照顧,並非等閒之人,念及此,王太醫便不敢怠慢親自寫藥方,親自抓藥,親自熬藥,藥熬好後,又讓親自吩咐徒兒喂他喝藥。“淥白兄,你這是在忙什麼啊?該換班了。”正當他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只見一箇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對着王太醫作揖道。“仲齲兄,你來了,剛剛許公公送來一位老先生,這不,我讓徒弟給他喂藥呢!”李仲齲扭頭瞟了一眼,躺在臥榻之上的馮少卿,心裡驚呼:這……這不是馮少卿嗎,他怎麼會在皇宮裡?念及此,他匆匆走到臥榻之前,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把起了脈,跟在他身後的王太醫見他如此緊張,好奇心開始氾濫了,開口問道:“仲齲兄,你認識此人?”李仲齲收回搭在馮少卿手腕上的手,從衣袖中掏出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嘆息道:“當然認得了,他便是妙州前任知府,馮少卿。”聞得此言,王太醫捋了一下自己的鬍子,點了點頭,言道:“晚上,許安福會過來接他,此間,就有勞仲齲兄照料了!”
“淥白兄,當了一宿的值了,辛苦了,還是快回去歇息吧,這裡就交由小弟照看吧!”李仲齲和王淥白相互又客套了幾句話語後,只見那王淥白打着哈欠離開了太醫署。“恩……我這是在哪兒?”王淥白走後沒過多久,馮少卿便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四下環顧,正要起身之時,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動彈,在外間收拾藥材的李仲齲見馮少卿醒了,匆匆放下手中的藥材,走進屋子裡,關切的開口言道:“少卿兄,你覺得這麼樣?”馮少卿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在李仲齲德攙扶下坐起身來,迷迷糊糊的詢問道:“你是……”李仲齲一手扶着馮少卿,一手指了指自己,言道:“是我啊,少卿兄,我是仲齲啊!”聞得此言,馮少卿提起精神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開口言道:“仲齲兄,二十載未見,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李仲齲扶馮少卿靠在枕頭上,微微一笑,坐在臥榻邊,嘆息的言語道:“可不是嗎,當初我陪正在待產的皇后娘娘前往妙州,在行宮裡見過兄長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兄長了,一晃快二十載了吧?”李仲齲將一旁的藥碗端起,遞到了馮少卿的手裡,又言道:“少卿兄,先把藥喝了吧,待會我讓他們煮些白米粥給你喝,清清腸胃。”
“有勞仲齲兄了!”馮少卿接過藥碗一口氣就把那碗湯藥給喝完了,一邊把手中的藥碗遞還給李仲齲,一邊猶豫的開口詢問道:“仲齲兄,你方纔說道當年皇后駕臨妙州之事,其實,這麼多年來,一直有一個疑問藏在我的心裡,今個兒,我想問問你,當年,皇后爲何會突然駕臨妙州府?”李仲齲拿着藥碗走到抓藥的地方,支開了屋子裡的人,走回到臥榻邊,小聲的言語道:“少卿兄,此事我也納悶了許久,我記得當年有一天夜裡,我正在太醫署當值,皇后身邊的穎兒突然來到太醫署,還傳懿旨說要當值太醫隨駕前往妙州,你要知道當時的皇后娘娘懷着皇嗣已經快到臨盆的時月,接旨後,我便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收拾了藥箱來到宮門口,隨着鑾駕趕往了妙州。後來,也就是皇后仙逝後的第二年吧,我去給天香公主診脈,遇上了穎兒,便忍不住打聽了一下,據說是有人給皇后娘娘送了一封信,至於裡面是什麼內容就不得而知了,當時穎兒猜想是秦沐褐將軍約皇后娘娘前去的。”馮少卿皺着眉頭,開口打斷道:“秦沐褐?那你見過他去見皇后娘娘嗎?”李仲齲搖了搖頭,繼而言道:“雖然宮裡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和秦沐褐之間的情誼,可是,秦將軍行事不至如此。”
“但是除了他,也沒人能讓皇后娘娘如此火急火燎的出宮,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不顧及皇嗣的安危,看來此事蹊蹺啊。”馮少卿靠在枕頭上,補充道。李仲齲對着他點了點頭,左右環顧了一下,湊到馮少卿的身邊,刻意壓低了聲音言道:少卿兄,其實當年所發生的蹊蹺事還不止這麼一件,其實,那件事一直悶在我的心裡,壓的我透不過氣來啊,我都不敢告訴別人,正巧今日你問起,我便將此事告訴於你,少卿兄,你可還記得當年皇后娘娘在妙州產下雙生子一事吧?”馮少卿聞得此言,點了點頭,言道:“當然記得,只可惜皇子生下來沒有多久就薨了,皇上和皇后爲此還很傷心,爲此,皇后還撂下了病根。”李仲齲插言倒:“這蹊蹺的事便是皇子薨逝,當年皇子和天香公主是雙生子,出生後,我便前去請過平安脈,也檢查過兩位的身子,當時,我記得很清楚皇子和公主身體沒有什麼異樣,很健康,可是,過了一夜,皇子就薨了,我也檢查過皇子的屍身,皇子全身青紫,這種死因只有胎兒在腹中之時,母親受過驚嚇纔會導致胎兒出現全身青紫而死,一般這樣的胎兒出生後就會斷氣,但是在前一日,我給皇子請平安脈的時候,皇子還是好好的,更讓我覺得蹊蹺的是我在爲皇子請平安脈的時候,清楚的記得皇子手臂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可是,那個薨逝的皇子手臂上卻沒有胎記,當時,我便覺得奇怪,本來想回宮後向皇上稟明,但轉念一想,如果薨逝的不是皇子,那麼真真正正皇子又去哪兒,又是誰的佈局,爲何要這樣做,這一些我都不知道,也沒有證據支持我的想法,所以,我就將此事隱瞞了下來。”
“仲齲兄,你是懷疑皇子並未薨逝,而是被人調包了?”李仲齲慌忙用手遮住馮少卿的嘴,四下觀望了一下,對其言道:“噓!少卿兄,你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馮少卿勉強的從臥榻上起身,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李仲齲,壓低聲音,對其言道:“仲齲兄,那你今日爲何要將此事告訴我呢?”李仲齲嘆息了一聲,站起身,走到藥爐旁,將幾味藥材放了進去,言道:“這件事我本不想再提起,可是最近我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着我,讓我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馮少卿插言道:“仲齲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仲齲搖了搖頭,無奈的言道:“這件事還要從三天前的一個夜晚說起:當晚,天香公主的乳孃突然來到了我府上,詢問我皇子的死因,又把那晚她所看到的事告訴了我,她說當年那個夜晚,曾經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一個紫色的人影潛入過皇后的寢殿,後來,皇子就薨逝了,她懷疑是有人殺了皇子,但當她聽到我說皇子是因爲在胎中受驚嚇才導致出生後的死亡,心裡十分驚訝,卻也知人微言輕,便未敢多言。她與我一樣,將此事藏在了心裡,一直帶着這個疑問活了二十載,所以在她告老還鄉離京之前來找我,想問清楚當年之事。當時,我未敢明言,只是敷衍了事,推脫說不知曉,可是……可是當第二天我回到宮裡當值時,便從小太監口中聽到了乳孃失蹤的消息,我便慌了。這些年,皇上尋求長生不老,雖說荒唐了些,但他對我畢竟有知遇之恩,原本,我是想找駙馬爺幫助,可巧今日有幸能在此重遇少卿兄,所以下定決心將此事告知於你,萬一……萬一日後我遭遇了不測,此事也不至於無人知曉。”
“王太醫……”馮少卿正要開口和李仲齲說些什麼,只聽得屋外傳來一陣叫嚷聲,李仲齲慌忙迎了出去,見來人是許安福,便鬆了一口,故作鎮定,殷勤的言道:“許公公,安好!”許安福見迎出來的是李仲齲,也作揖還禮道:“李太醫,咱家過來接馮老先生的,不知他是否安好!”李仲齲做了一個相請的姿勢,言道:“許公公放心,老先生已經醒了,並無大礙。”許安福在李仲齲的帶領下走進了屋子裡,見馮少卿安坐在臥榻之上,臉色也變的有些紅潤了,心稍安了些,快步走到馮少卿的跟前,關心的言道:“老先生,可安否?”馮少卿聽聞許安福的詢問,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李仲齲的身上,可是,李仲齲卻故作鎮定,刻意的迴避着他的視線,搗鼓着藥材,假裝陌生人一般,他的心裡明白李仲齲的顧慮,所以也沒有再說什麼,在許安福的攙扶下,離開了太醫署。李仲齲望着馮少卿遠去的背影,滿目憂愁,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命運會是如何,念及此,李仲齲只是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馮少卿離開太醫署後,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去找馮紹民商議此事,只見他帶着許安福匆匆朝着駙馬府的方向而去。不多時,他們的馬車便來到了駙馬府門前,馮紹民接到僕役的回稟便出門迎接,當他見父親行色匆匆,便支開了所有的奴役,領着父親來到了書房裡,馮少卿偷偷的將李仲齲對自己所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聽聞父親一番敘述後,馮紹民皺着眉頭,對馮少卿言道:“父親,天香乳孃失蹤一事,我也略有耳聞,父親放心,此事的真假,孩兒會暗中查訪的。”馮少卿點了點頭,便不敢在駙馬府中多做逗留,便匆匆離開了。馮紹民送他至府門外,望着父親蒼老的背影,心裡泛起了一絲苦澀,口裡喃喃道:紫色的人影,紫衣人,紫袍人,難道會是他,可是,他爲何要這樣做?念及此,馮紹民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朝着書房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