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東方毓送東方怡母子歸西后,又因爲不方便那麼快在北彝王王府露面,所以便搬到了東方傑在城郊的別院中,一邊修養一邊等東方宣和東方燁趕來回合。
這一日,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下着,彷彿在洗滌什麼一般,此時的東方毓經歷了自己父親的辭世、心喜的女子魂歸黃泉、還有北彝王王府中的一切變故以後,已然是筋疲力盡了,他命人泡了一杯苦丁茶,倚靠坐在小軒窗邊,靜靜的看在外面雨打芭蕉葉的景象,一邊品嚐着他最愛的苦丁茶。看着茶碗中那一片浸沒在熱水中,漸漸舒展開的苦丁茶葉,猶若仙子飄零在蒼茫中,東方毓喜愛此茶的甘苦,喜歡盯着它泡開時漸漸綻放的樣子發呆,那時候他摒棄來所以的爾虞我詐,所有的陰謀詭計,此時的他是最平靜的。
“咚咚”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東方毓的平靜的遐想,他放下手中的茶碗,走到門前將其打開,開口便問道:“什麼事。是不是我二哥和三哥趕到了”
“回爺的話,不是二爺和三爺來了,是門前來了兩個人說是天下起了雨無處躲雨,所以想到府上來暫避。”只見東方毓跟前那僕人模樣的回答。
“這樣呀,那你請他們進來吧。”只見那僕人得了主人的應允,便要到離開, “怎麼沒有見到德海。”東方毓好像想到了什麼開口對來人問道。
“回爺,總管出去給爺買東西去。”那人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因爲他怕眼前這位主人冷不丁又冒出一個問題,索性就杵在那裡了。“你去吧,將那二人帶來偏廳吧,我在那裡等他們。”東方毓一邊披上外件長袍,一邊擺手示意他離開,而自己則趕往偏廳而去。
不多時,只見家丁領了二人前來,東方毓出於友好便上前相迎,不時的還打量着他們,只見領頭那少年穿着一件純白團花絲綢圓領長袍,白色束口箭袖,硃紅三鑲白玉腰帶,袍上的金色和藍色花紋均爲手工刺繡,非常精緻華美,襯托出了他高貴的的氣質,而他那張秀臉的臉,嘆爲驚人,真可謂是貌似潘安。而另一位則是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着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着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一臉的剛毅,看到他那張臉,東方毓心中已瞭然,暗歎道:劉長贏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可是他身邊的哪位俊秀少年又會誰。
“在下馮紹民,小可劉長贏,謝謝兄臺讓我二人在此處避雨。”馮劉二人抱拳,作揖道。東方毓淡淡一笑,原來他就是新科狀元馮紹民,爲什麼他長的那麼像那畫像上的馮素貞,爲什麼見到他,我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一個一個問號縈繞在東方毓的心頭。哎……原來劉長贏沒有認出我這昔日的故人,於是乎他就想先隱瞞自己的身份,便開口說道:“在下南晨,兩位兄臺客氣了,我見兩位相貌不凡,談吐不俗,在下平日裡也喜歡結交朋友,今日你我在此相逢實屬緣分。”
正當東方毓介紹自己的時候,馮劉二人也打量了他一番:只見他髮束白玉冠,額飾墨玉月,身着黑色寬錦袍,腰圍白璧玲瓏帶,若美玉雕成的俊臉上帶着一抹雍容而閒適的淺笑。他二人心中暗歎這定是哪家富貴公子。
正當三人在那廂相互打量相互寒暄的時候,下人們早已將茶點端上來,分放在這偏廳中央的圓桌上,便離開了,“馮兄,劉兄,寒舍也沒有什麼可招待的,先喝杯茶吃點點心,驅驅身上的寒氣吧。”東方毓一邊說着一邊請馮劉二人就坐。
只見馮紹民端起茶碗品茗起來了,微微飲了一口,一股苦味順喉而下漸漸的一絲甜味泛起,那滋味無法用言語表達:“額,這可是苦丁茶。”
“嘿嘿,兄臺也知此茶,世人都認爲此茶味苦中澀,都不喜歡,可是我呀就是喜歡這茶獨有的味道。”東方毓端着茶,微微一笑。
“其實世人都誤解此茶了,我記得醫書中記載:“此茶苦、平、無毒、南人取作茗。煮飲,止渴、明目、除煩、清痰利水、通小腸、治淋、止頭痛、煩熱、噙咽、清上膈、利咽喉。世人不喜此茶味苦,而紹民倒是認爲這股苦澀倒是別有一番風味的,有一些人的一生何嘗不是如此茶般,有苦說不出,也道不明,但總希望能苦盡甘來”。馮紹民又喝了一口,悠悠的說道。
此時的馮紹民喝着那茶,望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心中感嘆:自己何嘗不是如這杯苦丁茶般,從比武招親開始,到兆庭的退婚書,再到東方勝的逼婚自己假死,再到現在如今爲查自家血案喬裝置身於這朝堂之上,這一切的一切又有誰人知曉,所有的苦難只得一人去承受。念及此,馮紹民只得無奈的苦笑。而另一邊的東方毓聽他如此這般說,不僅心中也感嘆:自己原本嚮往的書劍恩仇快意江湖的生活,可是偏偏自己生在帝王之家,與生俱來的使命讓他失去了太多了,他的心裡亦感苦楚。他不經意看了馮紹民一眼,心中感遇知音般歡喜。
“哈哈,馮兄果然才識淵博,就連那歧黃之術也懂得,我也就記得陸羽的《茶經》中記載:苦丁茶‘苦甘入陰、養性正常’。”東方毓此時心中有一種莫名的開心。
而劉長贏在一旁品嚐了一口,皺着眉頭,端着那茶,心中暗想:真不知道這茶有什麼好的,值得他兩人這麼讚歎。此時的他喝也不是,吐也不是,便無奈嚥了下,開口言道:“我倒是覺得這茶太苦了。”
東方毓看了看劉長贏面部表情,就知曉他喝不慣那茶,便叫下人給他換了一杯碧螺春,開口抱歉說:“劉兄,不好意思了,這茶平時都是我喝的,平時都不拿出來招呼客人的,就是怕有人喝不慣,今日估計是下面的人弄錯了。”
“南晨兄何出此言,客隨主便,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我實在喝不慣,還是這碧螺春適合我。” 劉長贏在旁喝了一口新換的茶,不好意思的作揖道。
三人又在偏廳暢談了一會,東方毓見天色漸漸黯淡,於是便開口挽留二人說:“今日我們相談甚歡,我看天色已晚,馮兄,劉兄今日就在此留宿吧,也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的。”
馮紹民本想拒絕,但是見東方毓一臉誠懇,便不忍拒絕,於是乎便同意了他的要求,“那二位兄臺,先到廂房休息,我讓他們備好酒菜,倒時候我們在敘談。”東方毓一說完就命人送他們廂房休息,見他們離開,東方毓吩咐了一下,自己也回書房了。
不多時東方毓便回到了書房,只見德海已經回來在裡面恭候着他了,“殿下,怎麼馮紹民和劉長贏在這裡,劉長贏可認出殿下了,會不會是皇上派來……爺,咱們怎麼辦?”德海滿是疑問的問道,他是在皇帝壽宴上見過這兩人的。
“我也不知曉,說是說來躲雨暫避的,在京城做人質時,我和劉長贏見過幾次面,但接觸並不多,剛纔我一眼便認出了他,可是他,交談了那麼久也沒有認出本王來,我看他們也沒有惡意,可能是老頭子派他們來弔唁皇叔的吧,德海,你先不要露面,壽宴上他們見過你,咱們就靜觀其變吧。”
“諾,殿下。”德海說完就離開了別院。
晚間,東方毓備下了各式菜餚招待馮劉二人不在話下,席間他們暢談,上至天文地理,下到朝廷政務黎民疾苦,真可謂是無話不談,無話不說。美好的時間總是那麼短暫,這一餐飯他們吃了很久,談了很久,好似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一席之後,三人各自散去。
此時的東方毓並未想回房休息,只是換了一身素衣,便在花園的亭閣內焚香撫琴,此琴聲卻引來了馮紹民這有心人,當他來到那個花園,看見亭閣中一人身穿白衣席地而坐,身前放着一張小案桌,而小案桌上,一個小香鼎置於古琴前,那人正專心的彈奏着,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怡然自得,這一切在馮紹民眼裡好似渾然天成,心中暗自讚歎。
“是誰?”東方毓聽到了那嘆息聲,便停下,警惕的說道。
馮紹民從假山後面走出,抱拳作揖道:“南晨兄,是我,不好意思,本不想打擾南晨兄的雅興,小弟被你的琴聲所吸引,實在是有感而發了。”
“嘿嘿,原來是馮兄呀,讓你見笑了。哎……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東方毓見來人是馮紹民,居然在一瞬間放下了警惕之心,反而有一種親切感襲上心頭,便微微一笑,無奈的說道。
“好一個欲將心事付瑤琴,人生在世有多少的無奈不足以與外人道也,又有多少的苦楚不能讓外人知曉的,哎,正可謂一場寂寞無人可訴?很多事情說不得,只好自己默默的承受,或許這就是命吧,命中註定的誰也逃不了,誰也躲不了,只能去面對,不管前路,你我都別無選擇,南晨兄,你說是嗎?”馮紹民望着遠處的明月感慨道,當他回頭時,正好和東方毓的眼神不期而遇,那眼神中透出了些許溫柔,而這溫柔中參雜了些許深情,彼此間宛然一笑,好像都心中明白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知心之人。
兩人之後再沒有訴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望着皎潔的明月,好像彼此找到了倚靠般,彼此心中多了一份安心,多了一份平靜。這個平靜的夜晚是屬於他們的,沒有了一切紛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