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益州城外}
經過連日來的快馬加鞭,不休不眠的趕路,天香等人終於趕到了益州的管轄範圍。此刻,正值未時,馳騁在最前頭的凌宇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便漸漸的放慢了馬兒前行的速度,只見他單手抓住了繮繩,伸出了那隻抓着馬鞭子的手,示意跟在身後的隨從停止前進。
那一刻,只見得衆人勒緊了繮繩,異口同聲的叫喚了一聲“籲”,只見那幾匹馬兒乖乖的停止了前行,或許是周邊的異樣,讓馬兒感覺到了不安,只見它們有一些焦躁不安的,不停的在原地打轉,天香眼看着衆人停止了前進,便也放慢了前進的速度,駕馬驅使到凌宇的身邊,看了一眼身邊的凌宇,開口問道:“凌宇,怎麼了,爲何要停下了?”
此時間,凌宇並沒有直接回答天香的提出的問題,而是警覺的望着四周的叢林,只見的凌宇左側的叢林裡,一羣未有南迴的飛鳥從深處飛出,一鬨而散,凌宇按住馬鞍上的佩劍,嘴角微微上揚,繼而說道:“聞臭大俠不是說久歷江湖嗎,怎麼連這麼一點警覺性也沒有,那飛鳥藏於林中若無人討擾,它們會如此一鬨而散嗎?聞大俠,現在你應該明白爲什麼我要讓你們停下來了吧?”說完此話,扭頭對身後跟隨之人說道:“昭惠,你帶他們幾個將公主護衛在中央,確保她周全。你們幾個跟我來。”
就在凌宇和其他人擺開陣勢要抵禦之時,只聽的天香在其身後說道:“本大俠纔不要你們保護了,我要……”還未等天香把話說完,只見那凌宇狠狠的盯了她一眼,說道:“如若公主想盡早見到駙馬爺就乖乖的聽從我的安排,別忘了,你出京城之時是怎麼答應我的。”天香聽得凌宇這一席話語,便只得乖乖的退到了昭惠等人爲其組成的護衛圈之中,不敢再多言。
凌宇見一切都部署的妥當了,便輕輕的拍打了一下馬背,對着不遠處大聲嚷道:“各位,既然來了,何必如此畏首畏尾,躲在暗處,這算什麼英雄豪傑,還是現身吧~~~”凌宇話音剛落,便只見十幾個蒙面之人手持寶劍,施展着輕功從那樹叢的四周涌出,待他們落地站定之後,便見他們中間爲首的那一人,用劍指着馬背上的凌宇說道:“只要你們留下公主的命,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如若不然,我便讓你們有來無回。”
凌宇聽的那人這麼一說,微微一笑,單手輕輕的支撐了一下馬鞍,用手拔出了馬鞍上攜帶的佩劍,只見凌宇手拿佩劍,雙臂張開,騰空而去,淡定的說道:“休想~~~”剎那間,只見那凌宇落地後,忽然擡起頭,用這雙發亮的眼睛,筆直地瞪着那爲首之人,那眼神裡充滿了殺氣。
此刻,只見那蒙面爲首之人退到手下的身後,冷冷的對手下之人說了一個“上”字。頓時間,刀光劍影,頃刻裡,凌宇的佩劍已然沾滿了鮮血,劍鋒鮮紅,劍柄也是鮮紅的,這紅色比那冬日裡的梅花還要鮮豔,還要紅,那紅色是那樣的刺眼。此時的凌宇已然殺紅了眼,眼裡殺氣更濃了,拖着那在滴血的佩劍,開始往前走,走向那爲首之人,他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已漸漸近了,刀與劍之間的距離,也漸漸近了,一瞬間,殺氣沖天。
那一刻,凌宇終於走到那爲首之人的面前,突然劍鋒一轉,此時,劍光如陽光般輝煌燦爛,卻又美麗如陽光下的紅梅。劍氣就在那爲首之人的眉睫間,卻只見那人不用手中的刀來抵擋,而是利用自己的輕功往後退讓。凌宇的劍光劃過,一丈外的樹枝上的積雪在劍氣的作用下,瞬間化成水珠滴落,如美人的珠淚般落下。
只見那個爲首之人終於慢慢地擡起頭,凝視着凌宇手裡的這柄劍。那一刻,他的臉上全無表情,瞳孔卻在收縮。凌宇也在凝視着他,那時,凌宇只感覺他發亮的眼睛裡,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也不知那是種已接近解脫時的歡愉,還是無可奈何的悲傷。就在兩個人的目光接觸的剎那,彷彿觸起了一連串看不見的火花。
凌宇見他退讓,自己便開始步步緊逼,緊握着手中的佩劍,一用力,只見那劍光漫天,劍如閃電,那人卻故意賣了一個破綻,握着刀的手彷彿慢慢的垂了下來,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凌宇的劍。一瞬間,凌宇的劍刺過了他的胸膛,就在那人順勢倒下的那一刻,凌宇分明看到那人的眼裡泛着淚光,那眼神是那般的熟悉,那般的哀怨,不知爲何,這讓凌宇的心頭涌現出了一絲疼意,總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縈繞在心頭,爲什麼那一刻他不用自己的刀來阻擋,爲什麼……
那一些存活蒙面之人見自己的首領被凌宇所殺,便不再戀戰,且戰且退,見他們如此在一旁的昭惠本想帶着人趁勝追擊的,卻聽得站在不遠處的凌宇說道:“算了,昭惠,窮寇莫追,保護公主周全就好。”說完此話,凌宇把手中的劍插在地上,半蹲着身體,用那把劍支撐自己的身體,天香等人見凌宇如此這般,還以爲他受了傷,便匆匆走到他的身旁,圍在他的周圍,衆人只見他伸出手拉下了那塊遮擋在對手臉上的蒙面布,只見他面帶微笑,那一刻,天香驚呆了,凌宇也驚呆了,兩人面面相覷,之後,便一直呆呆的望着地上躺着的那人,竟不知該做什麼好?
{京城紫韻閣}
畫面追溯到這件事發生前的幾日裡,身處在京城的隨雲軒這幾日都會趕到那信鴿落腳點等候,這一日,他看到一隻信鴿從遠處飛來,於是乎便伸出手臂懸在半空,那隻信鴿在隨雲軒的頭頂上盤旋了一圈之後,便停在了隨雲軒的手臂之上,見如此隨雲軒便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它,取下了綁在它腳上的小竹筒,之後,雲軒就將那隻信鴿放飛到了天空中。
當隨雲軒小心翼翼的打開小竹筒後,從裡面抽出一張小紙箋,從頭看了一遍後,微微一笑,復爾將那張紙箋藏進了懷中,爾後,便在約定處留下了信號,約那簡辰逸兩日後的亥時前往紫韻閣中相見。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轉瞬間,兩日之約如期而至,隨雲軒早已咋紫韻閣中的密室等候着簡辰逸,只見他坐在圓桌邊上,而那圓桌的中央放着一個酒壺,兩個酒盞。亥時剛至,那簡辰逸便如約前來,只見他由遠處緩緩走到隨雲軒的邊上,用手撩起了後衣襬,便坐了下來,拿起桌上那壺酒將那兩個酒盞斟滿後,淡淡的說道:“隨兄,喝了這一杯,再動手,可好?”說完便伸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在旁的隨雲軒見如此,也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簡辰逸見隨雲軒也將那酒杯中的酒飲盡,微微一笑說道:“謝謝你,隨兄,你動手吧!”爾後,只見其站起身來,雙手負於身後,閉上雙眼,一副領死的模樣。
只聽得“啪”的一聲,原來是隨雲軒將那酒盞放在了桌子上而發出的聲響,爾後,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那張紙箋,悠悠的說道:“簡兄,這是少主下的命令,你拿去看看吧!”簡辰逸聽得隨雲軒如此說,便睜開眼睛,猶豫的伸出手,接過了那張紙箋,只見上面寫着:雲軒,你我和簡辰逸畢竟兄弟一場,我命你利用易容術李代桃僵,放他一條生路,你告訴簡辰逸從此以後他不在是瀟然軒的人,你安排他去海外吧,此事你知我知辰逸知,不許讓再讓任何人知曉,從此世間上再無簡辰逸這個人了。
看完紙箋上所寫的之後,隨雲軒便看見那簡辰逸“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嘴裡還嘟囔着:“少主,對不起。”隨雲軒見其如此,便走到他的身邊,半蹲着身子,一隻手搭在簡辰逸的身上,嘆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簡兄,我已經爲你準備衣物乾糧和銀子了,還爲你在好了去海外的船隻,希望兄能聽少主的話,去海外避世,不要再踏足中原一步,簡兄,不要辜負了少主的一番心意呀。”
那簡辰逸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淚水,擡起頭望着隨雲軒,悠悠的說道:“不,我不能走,隨兄,如今天香已然去了益州了,如果她和馮紹民相見,少主之前安排的一些事情就會穿幫,這樣一來,少主的心思就全都白費了,如若馮紹民回京,對於劉長贏的事情有所懷疑,一查到底那該怎麼辦,馮紹民是何等的聰慧,我不能因爲自己犯下的過錯而讓少主身處險境,海外,不是最適合我的地方,或許由我一力承擔所有的罪過,那纔是我最好的歸宿。”說完此話,簡辰逸便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紫韻閣,只留得隨雲軒跪倒在地上,望着簡辰逸離去的背影,那一刻,他已然知曉簡辰逸要如何去做,可是他沒有阻攔,也無力去阻攔,只得呆呆的癱坐在原地……
{益州城外}
衆人只見那躺在地上的人,朝着天香的方向伸出了那隻沾滿鮮血的手,天香見他如此,原本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瞬間滑落,因爲她不知道他爲何要如此,回想起過往的種種,又看到現如今他如此狼狽,還是猶豫的伸出自己的手抓住了那人的手,慢慢的將他摟在自己的懷裡。
“天香,你的懷抱真的好溫暖,呵呵……天香,對不起,我……原諒我好嗎?其實……我……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還有另外……另外一個身份,我其實是欲仙幫派來,留在皇上身邊的臥底,從張紹民被刺,劉長贏……劉長贏做出那謀逆之事,都是國師指派給我的任務,也是……也是我暗中指使人去辦的,天香,別……別怪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得到你,因爲你一直在我這裡……”說到這裡,簡辰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繼而說道:“你知道嗎,在國……國師和皇上之間徘徊着,我……心忍受了多大的煎熬嗎,我……我本想脫離國師……一心爲皇上辦差……可是一切都晚了,國師利用你的生死來威脅我,所以……所以我只能如此,對不起,天……天香……”說完此話,那人便在自己心愛人的懷抱裡停止了呼吸,滿足的帶着笑容離開了這個塵世。原來爲首的那人卻是那簡辰逸,或許這就是他說對隨雲軒所說的最終的歸宿,到末了,他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將罪責都推到了國師的身上,他這樣只爲了還昔日老南王的救命之恩,現如今東方毓對自己的知遇之恩和兄弟之情。
當天香看到簡辰逸在自己的懷裡停止了呼吸,那一瞬間,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滴在了簡辰逸的臉上,沉寂了一會,在一邊的凌宇伸手拍了拍天香的肩膀,繼而,淡淡的說道:“公主,我們還是趕路吧,我想天黑之前,我們能趕到益州城裡,至於簡兄的身後事就交給昭惠他們辦,如何?”
天香慢慢的將簡辰逸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朝凌宇點了點頭,說道:“嗯,一切都按你的意思辦吧。”凌宇聽得天香如此說,便帶着昭惠走到一邊囑咐了幾句,爾後便跟在天香的身後,走到馬兒的旁邊,只見天香在上馬之時,沒有踩穩若不是她身後的凌宇託了她一把,只怕天香此刻已然從馬背上摔下來了,天香上馬後,對凌宇說了一聲謝謝。之後回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簡辰逸,心中暗思:辰逸,你沒有對不起我,朝中之事,我本無心理會,我明白你那樣做的苦衷,朝廷猶如一個大染缸,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辰逸,你對我的情誼,我心中明白,只是在我的心裡除了馮紹民以外在也容不下任何一個人了,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念及此,便毫不猶豫的拍打了一下馬背,馳騁而去。
那一刻,同樣坐在馬背上的凌宇也看了一眼安詳的躺在簡辰逸,微微嘆息着,他知曉簡辰逸剛纔說的話都是假的,除了他內心忍受的煎熬是真實的,凌宇回想剛纔在打鬥時那最後的一幕,當自己的劍穿透簡辰逸的胸膛之時,他看到的那個眼神是那樣的哀怨,辰逸,我無意殺你,當初和你割袍斷義只是氣惱你竟然會爲了一個不愛你的女子背叛少主,背叛你我的兄弟之情;辰逸,對不起,或許那一日我不該那樣,哎……你我來世在做兄弟吧。念及此,凌宇用手中的馬鞭子拍打了一下馬背,跟隨天香馳騁而去,此乃後話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