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安撫使別館書房】
話說那馮紹民自離開偏廳後,便踏着月色朝着書房的方向走去,可當他走到一半時,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停止了前行的腳步,當他發現雙手空無一物時,這才意識到原本握在自己手中的《司馬穰苴兵法》不見了,回起想剛纔和天香戲耍的那一幕,才發現自己無意識間將那本書放在圓桌之上了,那一刻,馮紹民本想折回到偏廳將那本書取回,可是他稍微猶豫了一下,愣了一會神之後,當他再次擡頭望着那半空懸掛的月亮時,只是默默的嘆息了一聲,嘴角微微上揚,爾後便沒有在停留,頭也不回的往書房趕去。
此時,留在偏廳裡的天香,站在圓桌邊上,缺少馮紹民在身邊,那一些歡聲笑語也不復存在,這使得偏廳顯得有一絲淒涼,那一刻,天香嘆息着坐在那身後的凳子上,低首一看,發現圓桌上多了一本書,心中已然知曉那是剛纔自己和馮紹民搶奪的書籍,於是乎天香便信手將那本書籍拿起,想看看心愛之人,每一天都在看一些什麼書籍,那時只見那封面上寫着《司馬穰苴兵法》六個字,當她剛要翻開那書頁時,只見有一樣物件掉落在地,天香見如此,便俯身想將其拾起,那時才發現掉落之物正是當日自己書寫給馮紹民的信件,那一刻,天香將其拾起,見封口已經被打開,就知曉馮紹民已然看過自己的書信,微微一笑,復爾將信封中的紙箋抽出,當她看到紙箋背後馮紹民用柳體書寫道:
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辜負春心,獨自閒行獨自吟。 近來怕說當時事,結遍蘭襟。月淺燈深,夢裡雲歸何處尋?
當天香看到此間,不覺心中一驚,呆滯的喃喃自語道:“紹民,你這是想告訴我,你害怕辜負我嗎,你是想告訴我,其實你的內心受着煎熬嗎,還有……還有就是在你的心裡真的藏着那麼多的愧疚之意嗎?紹民,你真的曾經期盼過我們再一次的重逢嗎?剛纔你不把書給我,是因爲不想讓我看到這個嗎?紹民……紹民,我該不該告訴你,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真實的身份,我該不該告訴你,我不在乎那一些世俗的流言蜚語,我只想和你相守在一起。”念及此,天香將那張紙箋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默默的朝着書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依稀的燈火讓她感覺到了他的溫存,那一瞬間,眼裡的淚水便順勢滑落……
“孫副將,徐偏將,讓二位將軍久候,紹民,多有怠慢了。”這時趕到書房的馮紹民一邊撩起下衣襬跨過門檻走入書房,一邊抱拳作揖的言語道。原本安坐在椅凳上的孫、徐二位將軍見馮紹民從外間趕來,便急忙將手中的茶碗放在一邊的茶几之上,起身相迎,只見二人雙手抱拳,單膝跪地,異口同聲的對馮紹民言語道:“末將參見過安撫使。”
馮紹民見他倆人如此這般,忙上前將他倆扶起,悠悠的說道:“二位將軍行如此大禮,豈非要折煞紹民不成,這裡既非府衙也非軍營,二位將軍隨意一些就好,來,請坐吧。”說完此話後,又轉身對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徐成言語道:“給二位將軍續茶。”之後沒有過多久便看見兩個侍女奉茶而來,只見她們將茶几上的茶碗撤去,換上了新茶,爾後就站在了一邊,那一刻,馮紹民和孫、徐二位將軍寒暄着,見她們將茶換好後,便給徐成遞了一個眼色,之後便看到徐成帶着侍女離開。
當書房內只剩下馮紹民和孫、徐二位將軍時,馮紹民故作悠閒狀,端起身邊放的茶碗,不斷的用茶碗蓋子撥開浮在茶水錶面的茶葉,那一刻,他還用餘光看了一眼孫、徐二位將軍,只見他倆相互使着眼色,好像有什麼難言之語一般,見他們如此這般,馮紹民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後,一邊將茶碗放在茶几,一邊悠悠的詢問道:“二位將軍,今夜造訪,不單單只是爲了詢問馮某身上的傷勢和敘舊,那麼簡單吧?”
孫、徐二位將軍見馮紹民開口詢問,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說道:“安撫使,這……”馮紹民見他倆人如此神情,心裡便有了一絲疑惑,到底有什麼事情,能讓這倆位久經沙場的將軍變得如此支支吾吾,念及此,馮紹民不動聲色的望着他們,爾後微微一笑,低下頭,還不時的摸着自己指間帶着的那一枚瑪瑙戒指,沉寂了一會後,只聽得他淡淡的言語道:“二位將軍,如此支支吾吾,到底是所謂何事呀?”
“徐將軍,還是你說吧!”當聽到馮紹民再一次詢問,在旁的孫副將搶先一步言語道。那徐偏將見孫甫將問題扔向了自己,便有一些無奈,望了一眼馮紹民,爾後嘆息了一聲,開始言語道:“安撫使,這件事情要從偷襲敵營的那一夜開始說起。”說到這裡,徐淮停頓了一下,低下頭,復爾又開口言語道:“那一夜,末將奉命安撫使的將令,帶領二百名士卒前往敵營燒燬其糧草,可是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卻發現在他們儲存糧草的地方,竟無一人看管,當時末將以爲是我們行動被敵人發現,故意扔一個空營給我們,好將我們一網打盡,可是當末將等藉着月色發現血跡時,才知曉原來末將的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看守糧草的兵士不是發現我等的蹤跡想伏擊,而在我們到達之前就已然被人斬殺,就這樣,我們便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們儲藏糧草的地方給燒了。”
馮紹民聽到徐淮的言語,心中不免一驚,“啪”的一聲將手的茶碗放在了一邊的茶几,眉宇深鎖,繼而起身離開座位,快步走到徐淮的面前,疑惑的問道:“徐將軍,你剛纔說什麼,有人在你之前,動手殺了守護糧草的兵士,這……這怎麼可能?”見馮紹民如此舉動,徐淮和孫甫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繼而只聽得孫甫言語道:“安撫使,不單單如此,還有就是當日末將奉將令帶着八百士卒繞路趕到敵軍前方,以便和安撫使的大軍形成一個夾擊之勢,那時末將以爲那一路會有一場激戰,可是末將未曾想到的時候,我們一路上只遇見了幾個巡邏守夜的兵士,而且他們的防備十分的鬆懈,就那樣,我們很輕鬆的就繞到了敵營的前方。”
“難怪,難怪那天你們那麼快就發出了攻打的信號,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馮紹民聽得他倆人的訴說,有一些垂頭喪氣,面色變得蒼白,癱坐在椅凳之上,嘆息着言語道。徐淮和孫甫二人見馮紹民如此,只是默不做聲的站在一邊,就那樣沉寂了許久,那一刻,只聽得徐淮在一旁猶豫的言語道:“安撫使,有一件事情很奇怪,當我們離開我軍駐守的山頭後,我們便聞到了一股很奇特的香味,而且越往山下走,那股香味就越濃烈。”聽得徐淮的話語,在一旁的孫甫插話道:“對,當時末將也聞到了,那股香味濃郁經久,好像還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馮紹民一邊聽得孫、徐二位將軍的言語,一邊來回的用茶碗蓋子劃弄着浮在茶水錶面的茶葉,沉思了一會後,便淡淡的問道:“孫將軍,你是說酒香?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應該是百和香。”
“百和香?”孫、徐二位將軍相互對視了眼,異口同聲的詢問道。馮紹民見他們一臉疑惑的樣子,便微微一笑,站起身離開了座位,爾後言語道:“二位將軍有所不知,那百和香是利用五兩沉水香,還有丁子香、雞骨香、兜婁婆香、甲香各二兩,薰陸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兩,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漸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兩,雀頭香、蘇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兩。而在製作的時候,將我剛纔所說配方中的藥材碾成粉末,爾後在用酒灑在上面令其軟化,再宿酒氣歇後,以白蜜和,放入瓷器中,蠟紙封,勿令其氣泄。故而百和香會帶有一股淡淡的酒香,而且此香在冬日裡使用尤爲最佳,我想應該是用人混在我軍中間,知道我們的行蹤,知曉我們何時進攻,之後利用百和香的香味來提醒山下之人,展開他們的行動。”
“安撫使的意思,我軍之中有奸細,可是照您的分析,那人一直都在我們附近,爲何我們在山上時聞不到那香味,反而到了山腰和山下時反而聞到了呢?”徐淮聽得馮紹民的分析有一些不解,疑惑的開口問道。馮紹民聽得徐淮的提問,微微一笑,繼而回答道:“你們忘記了當日吹的是什麼風了嗎?”馮紹民此話一出,站在一旁的孫、徐二位將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在那一刻只聽得孫甫附和着言語道:“難怪了。”之後,他三人在書房裡有交談了一會,直到酉時初刻,才起身要離開安撫使別館,那一刻,只見馮紹民命徐成送他二人離開。
那時的馮紹民疲憊的站在書房門前,用手揉揉了自己的太陽穴,腦子閃過的都是剛纔孫、徐二位將軍的話語,當他腦海裡出現百和香一詞時,心中不免有一些不解,那百和香原本是皇宮的香料,平常百姓家是找不到的,自從國師進宮後,因爲那老雜毛喜歡百和香的氣味,說那香料香味獨特,適合修道之人,後來皇帝就讓其賜給了他,自從那以後,此香料就成了他專用之物,可是爲何它會出現在這西南偏遠之地,居然還有人利用此香來傳遞消息,如果真的是欲仙幫中的人所爲,爲何要幫助自己呢,那個老雜毛不是巴不得我死嗎,怎麼會出手相助,除非是他故技重施,想借我的手除掉公冶庸,還是有人在故佈疑陣,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背後之人太可怕了,念及此,馮紹民不覺間搖了搖頭,而後喃喃自語道:看來我要先找到那個殺害公冶庸的兇手才能解開我心中一部分的謎團。
就在馮紹民冥想之際,只見那天香拿着一件披風爲他披上,爾後站到他的面前,爲他繫好了結,當天香擡頭望着馮紹民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頰時,不免有一絲心疼,猶豫的伸出自己的手,撫摸在他的臉上,那一刻,月光打在他們的身上,看上去是那樣的和諧,馮紹民伸出手撫摸着天香那隻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柔聲的言語道:“香兒,放心,我沒事。”說完此話,天香便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那時的天香有一些開心,因爲他真的懂自己心意。他倆人就那樣相擁着站在那裡,過了一會,馮紹民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柔聲對天香說道:“香兒,我有一件東西送給你。”說完之後便從懷裡拿出了當日秦沐褐轉贈的戒指放在了天香的手裡,當天香看到那一枚戒指的時,有一點意外,這居然和自己之前的那枚一模一樣,馮紹民見她如此好奇,便講事情的始末告訴了她,之後又親手將那枚瑪瑙戒指戴在了天香的手上,微笑的看着她,馮紹民喜歡看着天香的笑容,總是能給人一種無憂無慮的感覺,爾後只見他倆十指相扣的回到了書房之中,此乃後話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