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安撫使別館】
當馮紹民和天香告別金氏夫婦後,便走出了梅園,當他們站在梅園門口的時候,只見凌宇手下的小廝匆匆迎上前來說,馬車已經備好。馮紹民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不遠處騎在馬背上的凌宇,當他們眼神交匯之時,只見那馮紹民愧疚的嘆息着低下了頭,一言不發的撩起下衣襬,踏上馬凳子鑽入了馬車之中,跟在他身後的天香剛要踩着馬凳上車時,卻發現馮紹民正好坐在對側面,微笑着,把手伸過來,那一刻,天香呆呆的望着眼前之人,過了半餉,天香纔回過神,宛然一笑,將自己的手交付在馮紹民的手裡,爾後只見她縱身一躍上了馬車。
凌宇見他們上馬車後,便吩咐衆人啓程,那一路上,坐在馬車裡的天香和馮紹民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倆彼此之間的氣氛有一些尷尬,於是乎馮紹民便端坐在那邊,閉上了雙目,養起了神,而天香見其如此,心裡便有一些失望,剛纔的欣喜已然不復存在,可是她還是故意的將自己的身子往馮紹民的身邊挪動着,任性的挽起他的手臂,將自己的頭靠在馮紹民的肩膀,天香的這一舉動雖然讓馮紹民有一些意外,可是這一次他並未掙脫,也沒有再抗拒,反而微笑着的欣然接受了,那時他的心裡有一絲暖意油然而生。就這樣他倆靜靜的呆着了馬車裡,直到聽到外面有吵雜的聲音,那一刻,馮紹民才睜開雙眼,撩起馬車窗口的簾子往外看,只見街上人熙來攘往,店鋪林立,他心中已然明白此刻他們已然回到了益州城內,馬車過處,人們都主動退到兩邊將路讓開,所以那一刻在街道上人雖多,但馬車的速度卻不算很慢。
當馮紹民放在簾子,回首看了一眼天香,不曾想天香早已靠在他的肩膀上熟睡了,見如此情景,馮紹民便不敢再移動自己的身體,生怕會驚擾身邊人的清夢,那一刻,馮紹民望着天香熟睡的模樣,不覺間,竟然伸出手捋了捋她臉龐的秀髮,淡然一笑,或許是馮紹民的這一舉動,讓天香感到了異樣,只見她在馮紹民的肩膀上蹭了蹭,那時候馮紹民以爲天香甦醒了,慌忙的將手收了回來,故作鎮定的閉上雙目安坐在那邊,可是過了很久都未見天香發出任何的聲響,才故作初醒裝睜開雙眼,偷偷的看了一眼,那時才發現天香依舊安詳的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熟睡着,見其如此,馮紹民無奈的一笑,爾後將自己的頭微側着靠在天香的頭邊。
不多時,只見他們的車隊停在了西南安撫使的別館的門口,車內的馮紹民感覺馬車停止了前行,便柔聲的叫喚道:“香兒,香兒,醒醒吧,我們到別館了,回別館再睡吧,好嗎?”在睡夢中的天香聽得馮紹民的叫喚,惺惺的睜開雙眼,手依舊緊緊的摟在馮紹民的胳膊,見她如此,又聽得馬車外小廝的言語道已經到了別館,請他們下馬車,那一刻,馮紹民無奈的嘆息了一口,復爾柔聲的催促的言語道:“香兒,我們下馬車吧,回別館再休息可好?”天香聽得馮紹民的話語,溫順的點了點頭,因爲他對自己的溫柔是無法抗拒的。爾後便只見馮紹民伸手打開馬車的門,踏在馬凳子上走下了馬車,當馮紹民下馬車後,還不忘轉身伸手將身後的天香扶下了馬車,跳下馬車的天香調皮的挽着馮紹民的胳膊,微笑着言語道:“有用的,你累嗎?”聽此言語,馮紹民並未直言回答,而是伸手輕輕的颳了一下天香的鼻子,笑着搖了搖頭,之後只見二人想攜手入別館而去。
就當二人要入別館之時,只聽得不遠處傳來“噠噠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這讓馮紹民停止了前行的步伐,放下原本撩起的衣襬,轉身朝那馬蹄聲的方向望去,見來人是秦沐褐,便放下了警惕,嘆息着,站在原處恭候着,不多時,那秦沐褐由遠處來到別館門前,只見他用力一拉繮繩,口中“籲”的叫喚了一聲,那一刻,那馬兒一驚而起,前面的雙蹄離開了地面,之後便乖乖的停止了前行,馬背上的秦沐褐見馬兒停止了前行,便縱身一躍跳下了馬背,爾後將手中的馬鞭子和繮繩交給了身後的隨從,自己則是走到了馮紹民和天香跟前,雙手抱拳朝着他們施禮道:“末將秦沐褐參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站在一邊的天香,當看到秦沐褐向自己施禮請安時,便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放開原本挽着馮紹民的胳膊的手,走下臺階,用開玩笑的語氣,對那秦沐褐言語道:“免禮吧,我說秦老頭,你消息夠靈通的,我和駙馬剛回到別館,你就趕來了,還有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套虛的了,什麼千歲,我纔不稀罕了,你呀……”當天香說到這裡時,只聽得馮紹民在她的身邊乾咳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語,天香聽得馮紹民的咳嗽聲以爲他又不舒服了,便轉身回首關切的望着馮紹民,那一刻,在旁的秦沐褐見得他們如此,微微一笑,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爾後便問安道:“公主有所不知,其實末將一直都派人在城門口等候你們回來,嘿嘿……對了,安撫使,你身上的傷勢安好否?”
在旁的馮紹民見他詢問自己的傷勢,便雙手抱拳躬身回答道:“有勞秦老將軍掛念,紹民身上的傷勢經高人醫治已經安好了。老將軍,派人在城門守候馮紹民等人歸來,是否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和紹民商議,這樣吧,我們還是先進別館再說吧,老將軍,請……”說完此話後,便做了一個相請的姿勢,卻不曾想,秦沐褐在一旁說言語道:“不用了,安撫使,此次前來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前往參詳一二。”馮紹民見其神色有一些焦急,便開口詢問道:“不知老將軍所謂何事?”秦沐褐見馮紹民詢問自己,爾後將他拉到一邊,輕聲言語道:“前日有人在城郊發現了西南土司公冶庸和當時一起隨其逃亡殘兵的屍體,可以老夫清楚的記得,當時我軍並未追擊那一些殘兵遊勇,也未曾在那裡設伏,可是爲何公冶庸會死在那裡,這讓老夫百思不得其解,隱隱約約間,老夫總感覺此事背後另有蹊蹺,所以纔會如此匆匆前來。”
馮紹民聽得秦沐褐的話語,眉宇深鎖,心中疑慮暗生,思索了一會後,便開口問道:“老將軍,所慮不無道理,敢問老將軍,公冶庸等人的屍體現在何處?”馮紹民話音剛落,便聽得秦沐褐嘆息了一聲,爾後回答道:“老夫命人將屍體悄悄的運回了義莊,爲了以策萬全,還命人輪流看守。”馮紹民聞得此言,不假思索的言語道:“既然如此,紹民這就跟老將軍前往。”說完此話,只見馮紹民轉身走到凌宇身邊吩咐了幾句,爾後回到天香的身邊,將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的說道:“香兒,我……”還未等馮紹民後面的話語說出,便聽得天香低着頭,輕聲的言語道:“有用的,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讓我一同前往,我……我擔心你的傷勢,讓……讓我一起去好嗎?”說完此話,便擡頭望着馮紹民,那一刻,馮紹民從天香的眼神裡除了看到了她對自己的關切,還看到了她的堅定,無奈之下,只得點頭答應了,之後二人便一起坐上了由凌宇駕駛的馬車,朝着義莊馳騁而去。
【義莊】
經過一段時間的馳騁,馮紹民一行人便趕到了義莊前,當他們下馬車時,只見義莊前有一小隊軍士守衛着,當他們見到馮紹民前來,紛紛上前單膝跪倒在地,雙手抱拳向其行禮道:“屬下等參見安撫使。”馮紹民見他們如此,便有一些不知所措,上前一邊攙扶起他們,一邊說道:“諸位請起,你們如此真是折煞紹民了。”就在此時,秦沐褐上前解釋道:“安撫使,你忘了呀,這一些就是你所帶的三千先鋒軍的其中一部分兵士呀!”聽得秦沐褐的解釋,馮紹民不覺有一些驚詫,欣慰的望着眼前這一羣曾經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卒時,不覺有一絲恍如隔世的感覺,只聽得他們相互寒暄着,這時只聽得爲首的一位將士開口言語道:“安撫使,敢問您身上的傷安好否?”
“多謝諸位兄弟掛念,我的身體已然安好,嘿嘿……”馮紹民聽得那人的詢問,便抱拳作揖的回答道,之後便和秦沐褐等人一起進入了義莊之中,此時不覺又一股惡臭鑽入了鼻子裡,令人作嘔,那一刻,在義莊內等候的仵作見他們一個個都捂着鼻子,便端着一個托盤走上前,對馮紹民等人說道:“秦將軍,安撫使,將此物含在嘴裡,便會舒服一些。”
“老頭,你蒙我們吧,這不是一小塊普通的薑片嗎?”在一邊的天香拿起那托盤裡所放之物,仔細的看了看,脫口而出言語道。在旁的仵作見天香發問,雖然不知她是何人,見她和秦沐褐一起前來,便不敢得罪,便雙手抱拳作揖回覆道:“這位少夫人說的不錯,但卻只說對了一半,這薑片是用醋浸泡過的,含在嘴裡便可以除臭防噁心。”聽得那老仵作的解釋,馮紹民等人便紛紛拿起托盤裡的薑片,放入口中,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
只見馮紹民安撫的拍了拍天香的挽着自己手臂的手,之後便走到那停放屍身的附近,看了一下週圍,發現四周放着許多個銅盆,裡面還裝着雪,那時馮紹民不覺的有一絲奇怪,便開口詢問道:“秦老將軍,這是……?”站在一邊的秦沐褐聽的馮紹民的詢問自己,便開口回覆道:“之前,老夫不知你何時能歸,現在雖然說是冬季,但老夫還是擔心屍體會腐爛,所以就讓仵作用這個冰鎮之法,以免他們的屍身腐爛。”
“嘿嘿……還是老將軍想的周全。”馮紹民一邊說着,一邊撩起遮蓋着那一些屍身的白布,俯下身仔細的看起了他們身上的傷口,那時候,站在一邊的仵作恭敬的向馮紹民回道:“安撫使,進過卑職驗看,他們身上其他地方並未有傷害,致命之處有的在頸部,有的卻是在背部,都是一刀致命,而且下手之人的手法很是乾淨利落。”
待仵作說完後,原本俯身驗看屍身的馮紹民直起了腰,看了一眼仵作,繼而對秦沐褐說道:“老將軍,他說的沒錯,從傷口上來看,行兇者的手法非常的乾淨利落,只有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纔有如此的功力,還有我發現,他們一個個面帶驚愕之色,可以看出是在毫無防備之下被殺害,而能讓一羣兵敗逃命者放下警惕的,也只有熟人才能辦的到。”
“有用的,你的意思是他們內訌?”衆人聽得馮紹民的分析,都十分的驚訝,那一刻,只聽得在旁的天香搶先一步問道。馮紹民聽得天香那邊問自己,此刻他感覺有一絲疲憊,只見其輕聲的咳嗽了幾聲,爾後搖着頭,淡淡的說道:“我現在不敢確定他們是否是因爲內訌被殺,只能確定一點公冶庸和那個兇手相識,對了,秦老將軍,如今土司公冶庸已死,不知接替他的是何人?”
“據細作來報說,公冶庸兵敗後,他弟弟公冶戚得到了族中長老的支持,登上了土司之位,不過瞻臺家族並不認可這位新土司,所以現在他們內部形成了兩股相互抗衡的勢力,老夫想近期這邊陲無戰事矣。”
此刻天香已然走到了馮紹民的身邊,攙扶着他,爾後,輕聲的問道:“有用的,你還好吧?”馮紹民勉強一笑,搖了搖頭,用他已然冰冷的手安撫着天香,就在此時,只聽得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凌宇開口言語道:“駙馬爺,那會不會是他的弟弟爲了當能當上土司,就在那裡設伏將自己的哥哥給殺了?”
馮紹民聽得凌宇的話語,點了點頭,繼而說道:“有這可能。”復爾低頭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公冶庸,突然眼前一亮,那一刻,馮紹民發現他的右手半握着拳頭,好似臨死前曾經緊緊地抓住過什麼東西一般,便伸手將他的手拿起來仔細的驗看了起來,沉寂了很久,只聽得馮紹民向仵作開口詢問道:“老人家,他手上是否曾經握有一個事物?”
“額,你看卑職糊塗了,把那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安撫使,您說的沒有錯,他手裡原本是拿着一塊令牌,卑職這就去取。”那仵作說完此話,便超馮紹民等人一躬身,便轉身離開去取拿那塊令牌了。在旁的凌宇聽得仵作說到令牌時,心中不覺一驚,多了一絲擔心,因爲他心裡知曉動手殺害他們之人。在旁的天香眨了眨眼,望着馮紹民,好奇的開口詢問道:“有用的,你怎麼知曉,他手裡曾經握有一物的?”
“其實很簡單,一個人死後,他的肢體會變的僵硬,你看他的右手,在看看他的左手,發現不同了嗎?”天香聽得馮紹民的話語看了公冶庸的左右手相互對比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果他死前緊緊地攥着一件東西,隨着他肢體的僵硬,他的抓東西的手會形成半握的形狀,而要是沒有握任何東西,就會像他的左手一般,手指是垂順着,有用的,我說的對嗎?”
馮紹民聽得天香的言語,滿意的點了點頭,正在此時,那仵作拿着那塊令牌趕來,當衆人見到那塊令牌時,不覺一驚,而凌宇卻微微鬆了一口,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見馮紹民從仵作手裡接過那塊令牌,用錦帕包裹好後,藏進了懷裡,那一刻,只聽得他咳嗽着對天香言語道:“香兒,我好累,我們回別館吧!”爾後,衆人便離開了義莊朝着西南安撫使別館的方向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