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下朝後,只見那劉韜滿懷心事的往宮門口趕,一路上,他無暇理會那一些給他請安的人,只是悶聲不響的走出宮門,坐上自己那頂官轎就吩咐家僕回府,那一些等候着的家僕見劉韜面帶怒色,便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面面相覷,之後便擡起轎子就往丞相府趕。這一路上,他反覆的想着早朝時發生的一幕幕,心中不免被一層寒意籠罩着,那時的他更多的是失望和傷心。不多時,當劉韜的官轎在丞相府的門前停了來,只見其嘆息着從轎子內走出,伸手撩起衣襬,無力的跨上臺階,當他走至門檻,腿不覺一軟,若不是等候在門邊的劉倩攙扶了一下,劉韜很有可能就會跌到在地。
“倩兒……”就在劉倩扶住劉韜的同時,只聽得他顫抖的叫喚了一聲,之後便嘆息着在劉倩的攙扶下走入了內堂。那一刻,劉倩見自己的父親滿臉愁容,心中不免有一些擔憂,自從自己的母親和兄長仙逝後,自己的父親便更加蒼老了,念及此,在劉倩的心中平添了一絲心疼之意。當他父女二人來到內堂後,劉倩將自己的老父親扶到那圓椅邊上,先讓其坐下,爾後,再也忍不住了,只聽的她開口詢問道:“父親,您這是怎麼了,今個兒出門上朝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你這是……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呀,您可千萬不要嚇女兒啊。”
劉韜見女兒詢問,便將早朝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說完那一些,兩人沉寂了許久,就在劉倩愣神之際,只聽的劉韜嘆息着說道:“倩兒,這道坎爲父恐怕是過不去了,快,你快把兆庭和張紹民給我找來,爲父有事情吩咐他們去辦。”那劉倩聽得自己的父親如此吩咐,急急忙忙的走到門口將那管家喚到跟前,囑咐其差人去請張紹民過府,而自己則趕往內院去尋李兆庭,只留得劉韜一人在那內堂之中,此時他的神色有一些呆滯,眼神不乏有一些空洞,就那樣呆坐在那邊,心中暗思:難道真的是自己老了嗎,難道真的是自己糊塗了嗎,爲什麼很多事情都感到了力不從心了,爲什麼我越來越看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哎,看來眼下這個局勢,而在那滿朝文武之中,能與菊妃還有欲仙幫那些烏合之衆抗衡的就只剩下他了,哎,皇上呀皇上,你難道真的不明白老臣的一片丹心呀,還是……念及此,劉韜老淚縱橫。
不多時,只見張紹民跟隨在管家身後匆匆的從外間趕來,當他走進內堂,看到劉韜一面愁容的端坐在那裡,身邊還站着李兆庭和劉倩,心下早已明白劉韜請他過府的用意,但他深知爲官之道,早已明白了藏其鋒芒的道理,於是乎便雙手抱拳,朝着劉韜一躬身,恭敬的說道:“下官見過丞相,不知道丞相找下官過府有何事相商?”說完之後,又朝站在旁邊的李兆庭和劉倩行禮。那李兆庭聽得張紹民那般詢問,看了一眼坐在堂上的劉韜,爾後,抱拳朝張紹民還禮,還開口回答道:“張兄,其實岳父此次請兄過府是爲了今日早朝之事,不知張兄可有計策。”
張紹民聞言,無奈的搖了搖,言語道:“哎,丞相,兆庭兄,嫂夫人,你們也知曉自從國師入宮後,巧言令色哄騙皇上,使得萬歲沉迷於長生之術,如今的萬歲爺眼裡只有那長生之術,對臣下勸解之言早已充耳不聞,今日又提出了建造什麼接仙台,誰都能想到那隻不過是國師斂財的一個幌子罷了,可是皇上他偏偏被矇在鼓裡,還滿心歡喜的贊同那妖道說的話語,且不說國庫空虛,無法拿出銀兩來建造接仙台,即使有銀兩建造,此風也斷不可長。哎,現如今太子被人陷害流亡在外,天香公主又去西南尋找駙馬爺也不知去向,皇上最至親之人偏偏在這個時候都不在宮中,若他們在還可勸解一二,哎,現在下官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張兄所言極是,如今國庫空虛,朝局又不穩定,雖說那西南戰事已然結束,可是那裡的將士和百姓急需安撫,讓那一些因爲戰事流離失所的百姓重回家園,過上安定的生活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哎,可是皇上他竟然想用安撫之銀建造什麼接仙台……哎,想起來就覺得荒唐呀,難道這長生不老就那麼有誘惑力嗎?”在一旁的李兆庭書呆子氣的接話茬道。
就在李兆庭話音剛落之際,只見那劉韜氣憤填膺的從圓椅上起身,開口說道:“一千萬兩,嘿嘿……一千萬兩黃金,僅僅是爲了一個人,爲了一個人極其荒唐的慾望,而這極其荒唐的事情卻要經過我劉韜的手來實現,哎……我從政三十年,承蒙皇上賞識,官至丞相,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這些年來,爲了報答皇上知遇之恩,爲了江山社稷,我幾十年如一日,勤勤懇懇,謹小慎微,甚至委曲求全,有些時候我抱着惹不起還躲得起的心態,可到最後,就連平靜的躲起來都辦不到,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世道,蒼天啊,你還長不長眼啊……”此時的劉韜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氣憤……
在旁的李兆庭等三人見劉韜那般激動,各自嘆息着,那一刻,只聽得劉倩叫喚了一聲父親,李兆庭叫喚了一聲岳父,而張紹民則是低聲叫喚了一聲丞相。聽得三人的叫喚,劉韜如夢初醒一般,方覺自己有一些失態,便極力平復着自己的心情,繼而回到那圓椅上坐了下來,淡淡的說道:“紹民,兆庭,倩兒,眼下朝中之勢,錯綜複雜,我老了,對於那些真的開始有一些力不從心了,現如今,唯有駙馬馮紹民才能和國師等人抗衡,現在西南戰事已經結束,邊陲再無戰事之憂,既然皇上讓老夫全權處理西南善後事宜,我想派兆庭你以欽差的名義前往益州,一則是爲了安撫前線的將士和百姓,二則就是請駙馬爺火速回京,而紹民你身爲代理九門提督,掌握着京畿的兵權,需要時刻警惕,守護好皇城,已保皇上週全,至於在此期間朝中之事,老夫會極力斡旋,一切只待駙馬回朝,我們再做商議吧。”
聞得此言,李兆庭和張紹民相互看了一眼,繼而異口同聲道:“諾。”之後劉韜又輕聲的囑咐了他們幾句,然後便各自散去,準備着相關的事宜。那一刻,劉韜望着他二人遠去的背影,又對站在身邊的劉倩吩咐道:“倩兒,你去尋訪太子的下落,找到之後就暗中好生保護着,如果我沒有猜錯,那菊妃和國師爲了小皇子能順利當太子,絕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的,我們不能讓太子遇到什麼不測呀。”說完那一些之後,劉韜便疲倦的朝劉倩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而自己則是癱坐在圓椅之上,單手支撐着頭,還不時的揉着太陽穴,嘆息着,閉上雙眼,靜靜地享受着這片刻的寧靜。
{百草廬}
冬日的黃昏,已降落在百草廬的上空,雪已然開始慢慢的融化,風兒雖然不大,但寒氣襲人。此刻,西邊的天空,從濃密的雲層,散出幾片玫瑰色的彩霞,單薄而清麗,東方有一顆星星,時隱時現。百草廬裡數間泥屋映照在淡淡的暮靄裡,顯得格外的絢麗,好似被一層華美的外衣包裹着。
而此時的天香安置好馮紹民後,便趕到藥廬親自爲其煎藥,那時的馮紹民本想閉目養神,可是胸口疼痛難奈,於是乎便勉強支撐着起身,就那樣倚靠在枕頭上,之後便隨手拿起牀邊桌案上放着的一本醫書就翻閱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天香端着一些糕點從外間走出內室之中,見馮紹民就那樣倚靠着看書,便一臉不高興的將那裝着糕點的托盤“啪”的一聲扔在了旁邊的桌案上,走到臥榻邊,一把奪過馮紹民手中的書,有一些生氣的說道:“姓馮的,你就那麼喜歡看書嗎,在公主府的時候你就夜夜讀書百篇,現在受傷了也不知道好好的修養,你知不知道我們剛把你鬼門關拉回來,你怎麼就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偏偏要拿着這破書看個沒完沒了嗎?”
那時的馮紹民不知爲何見到天香氣惱的摸樣心中有一絲懊悔,更有一絲憐愛之意籠罩在心間,在那一刻,馮紹民好似犯了錯的小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天香,便有一些不好意思的伸出自己的手去拉天香的手,可不曾想天香卻想掙脫他的手掌,那一瞬間,馮紹民下意識的將天香的手拉的更緊了,放下了昔日的傲氣和冷淡,柔聲的說道:“香兒,對不起,你先聽我解釋了,好嗎,其實……其實我也想好好的休息,可是傷口疼痛難奈,讓我輾轉難眠,所以我纔會……”
聽得馮紹民那般說,天香自知誤解了他,便收了剛纔的怒氣,緊緊地攥着馮紹民的手,在臥榻的邊緣做了下來,那時她才發現此時的馮紹民臉色蒼白,額頭上還密密麻麻布着細小的汗珠,見此天香後悔不已,爲什麼自己那麼大意竟然沒有發現此時的他是忍着傷痛的,爲什麼自己要無端朝他發火,爲什麼剛纔自己會想推來他的手,念及此,天香便有一些愧疚的望着馮紹民,從衣袖裡拿出錦帕爲其擦拭着額頭上的汗珠,爾後,關切的問道:“有用的,還疼嗎?”
那一瞬間,馮紹民見天香如此關心自己,只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伸手抓住了天香那隻正爲自己擦拭汗珠的手,深情的望着她,柔聲的說道:“香兒,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說完此話,只見馮紹民低着頭,小聲的說道:“香兒,你知道嗎,不知爲何看到你生氣,我會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我真的不願意看到你不開心的摸樣,只希望你能一輩子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天香。香兒,或許你不知曉,你那淺淺的笑容能讓我感覺到一絲溫暖,你那無憂無慮的摸樣能讓我感覺到一絲安慰,香兒,答應我好嗎,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有用的,我以前答應過你,以後不管你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問你爲什麼,我會無條件的信任你,現在我同樣答應你,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生你的氣,香兒不求其他,只要你能好好的保護自己,好好的照顧自己,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只要你平平安安這樣我便會感到滿足了。”天香說完此言,便一頭扎進了馮紹民的懷裡,緊緊地摟着他,生怕自己一放手身邊之人就會消失一般,馮紹民見天香如此這般,滿足的微微一笑,再一次用馮紹民的身份親吻了一下天香的額頭,之後也緊緊地摟住了她,那一瞬間,他們彼此之間只有對方,不管是眼裡還是心裡,沉寂了一會,只聽得馮紹民在天香耳邊,柔聲念道:
花爲聘,月爲媒,
人約黃昏心若飛
佳期如幽夢,柔情似春水
執手相看芙蓉淚,無語怨遲歸
淡妝嫵媚,淺笑低迴
名花傾國人慾醉,與卿長相隨
料得年年追憶時,此情誰知曉
“有用的,你嘴裡嘟囔着什麼呢?”天香躲在馮紹民的懷裡,依稀的聽得他在說一些什麼,但是他說的很小聲沒有聽清,於是乎依偎在他的懷裡,開口輕聲的問道。
“額……沒什麼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心中有一些感慨了罷了……”說完此話,馮紹民便緊緊的將天香摟在懷裡,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想靜靜的擁有此刻的溫存。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