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殺史泰龍,等於割斷孟津的一隻臂膀,讓他在五原郡變得孤立無援,這樣,劉睿便可安心北上,討伐奢糜,奪回五原縣,但劉睿此時心中已有另一條計策,據五原縣的探子來報,匈奴大單于大且渠輿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如此一來,奢糜和木訥必有一場奪嫡之爭,自己能否在其中大撈一筆?
自古,匈奴的王位由左右賢王繼任,不過左賢王會比右賢王的優勢大些,也容易得到部落酋長的支持,但木訥此時在定襄郡與婁奔、王安僵持,脫不開身,這樣一來,奢糜必然會選擇儘早退兵,回姑衍山收買部族,挑動人心,奪取單于之位,而他能否成功回撤,完全取決於自己,也正是因爲這樣,劉睿纔會急於北上,此時軍隊已列隊在西郊,隨時可以出發。
在許亮墳前,劉睿雙眼微紅,沉聲道:“許亮,我這次北上,恐怕短時間內不能回來,弟兄一場,臨走前,我來看看你。”
親隨點燃三支香遞給劉睿,劉睿雙手持香,略一施禮,隨後彎腰把香插在香爐內,這才轉身離去,隨後,小鳳,臧宮傅俊等人依次上香,許久的沉默,楊蕾最先開口:“將軍,西郊那頭已經就緒,孟郡守也快到了,咱們回去吧。”
劉睿點頭,再次回身看向許亮的墳頭,這是他來新朝的第一個朋友,也算是自己的生死之交,但此時此刻,他將永埋地下,永遠沉睡在此,傷感片刻,劉睿接過楊蕾手中的繮繩,翻身上馬,在衆將的陪同下,向西郊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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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如約而來,坐在一輛藍色馬車內,一旁,三十名手持長劍的親隨緊緊護衛,不久,馬車拐過一條彎路,很快來到西郊,一望無際的原野上,臨時搭起一座大營,大營四周用木柵圍攏,在寬廣的馳道盡頭,一座高大的柵門聳立着,一隊身穿銀鎧,頭戴白纓盔的騎士們往來巡邏,很快,一名爲首軍侯看到了馬車,他能認出,這是郡守孟津的馬車,便帶着兩名士兵疾馳而來,快到近前,軍侯雙手抱拳,深施一禮:“參見郡守大人。”
車簾掀開,孟津探頭出來,看着軍侯,嚴肅道:“劉將軍可在軍營?”
“將軍在營內等待多時,郡守大人請跟我來。”
軍侯調轉馬頭,引着孟津向營內行去,這時,柵門兩側巡邏的騎兵立刻高舉長槍,喝喊:“參見郡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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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內,一萬五千騎兵列陣以待,七千面赤色大旗迎風招展,騎士們身穿銀鎧,頭戴白纓盔,腰胯彎弓,手拿長槍,威武異常,浩大的隊伍延綿數十里,不久,一輛馬車緩緩從東面馳來,很快,戰鼓緩緩敲響:“咚••咚••”
在隊伍正前方,有一座高一米的演武臺,臺上,劉睿在衆將的簇擁下負手站着,不久,楊蕾輕聲在劉睿耳旁道:“將軍,孟郡守來了。”
劉睿點點頭,這時,孟津在十名親隨的陪同下,走上演武臺,看着臺上負手站立的劉睿,孟津心中有些忐忑,也許是被劉睿的威嚴所震懾,也許是被臺下的萬馬千軍說震懾,總之,孟津感覺心跳加速,臉紅耳赤,半響,孟津雙手抱拳,施禮道:“劉將軍別來無恙。”
劉睿此時從沉思中轉醒,看着孟津,劉睿回禮笑道:“孟大人很守約,我們開始吧。”
孟津點頭,這時,銚期大步走道衆人身前,銳利的目光掃向臺下的一萬五千騎兵,高聲喝喊:“匈奴擾我邊疆,殺我國人,奉劉將軍令,今日誓師北上,抗擊匈奴。”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銚期向下壓手,繼續道:“下面,請五原郡郡守孟大人講話。”
孟津緩步走上前,雙手抱拳,向下施禮,方纔說道:“匈奴爲患多年,邊鎮百姓流離失所,婦女兒童被掠,男子青壯被殺,此仇此恨,我們永記於心,今日劉將軍率師北上,我孟津不能隨同你們去殺敵,但你們的衣食補給,我孟津一定承諾,第一時間運往前線。”
“威武••威武••”
在衆人高喊之時,孟津緩緩走回到劉睿身後站立,此時此刻,劉睿乃是一軍主將,孟津便顯得微不足道,也不敢太過招搖,怕惹來劉睿猜忌,而劉睿此時也緩步走上前,準備給衆將士鼓勁,正當劉睿準備開口時,東面,數騎疾馳而來,爲首之人,乃是一名軍侯,來到臺下,軍侯雙手抱拳,緊張道:“將軍,有三百多人身穿黑衣,企圖闖營,已被我們正法。”
劉睿假作震驚,怒道:“何人如此大膽,敢擅闖軍營?”
說到這,劉睿假作生氣,怒道:“查出闖營之人的身份了嗎?”
軍侯爲難,不敢開口,這時,劉睿斥道:“快說!”
“是都尉史泰龍和他的三百親隨,因爲他們蒙着臉,我們看不到他們面孔,所以••”
軍侯話沒說完,已低頭不語,劉睿假作發怒,吼道:“豈有此理,他怎敢闖本將軍營!”
停了下,劉睿回身看向孟津,假作憤怒,朗聲道:“郡守大人,你看這事••”
劉睿雖然不肯明說,但孟津已猜出大半,雖然史泰龍爲人愚鈍,但還不至於擅闖軍營,這恐怕是栽贓,但史泰龍已死,死無對證,這樣的局勢,自己也只能附和劉睿,說他史泰龍失職,擅闖軍營,企圖阻擋大軍北上等語,而最令孟津無奈的是,劉睿計殺史泰龍,使自己失了根基,孤掌難鳴,恐怕日後只能受制於劉睿,這招真夠毒辣,可謂‘反客爲主’,他劉睿假意放權給自己,可真到出兵之時,又不漏聲色的奪回實權!
想到這,孟津冷汗直流,只輕嘆道:“史泰龍幹出如此蠢事,令我心寒,此事我會如實上報朝廷,請劉將軍放心。”
孟津的表態劉睿很滿意,微微點頭,笑道:“既然史泰龍已死,五原郡的政務不可耽誤,在朝廷派遣新都尉之前,我舉薦郝楠接任都尉一職,瞿奎接任長史一職,岑鳳接任郡丞一職,不知孟大人以爲如何?”
“如此最好。”孟津無奈回道。
見孟津已妥協,劉睿回身令道:“郝楠何在?”
“末將在。”
郝楠走出,劉睿上前,輕拍郝楠肩膀,令道:“我撥你三千騎兵,另從史泰龍麾下調兩千步兵給你,嚴守五原郡各縣,不可有誤。”
郝楠唱諾,這時,劉睿又看向小鳳和瞿奎,令道:“瞿奎繼續接任長史,小鳳接任郡丞,好好輔佐孟大人治理五原郡,爲我大軍做好後勤保障,等待我們凱旋消息。”
二人紛紛唱諾,這時,戰鼓由慢變快,這是出征的吉時到了,不久,劉睿看向剩餘幾人,慨然道:“銚期任副將,葛昕任軍師,楊蕾任執戟郎,晁鐵接管史泰龍三千軍馬,負責後勤輜重,臧宮、冷善各帥六千兵馬爲主力,傳我將令,三軍開拔。”
衆人紛紛唱諾,不久,低鳴的軍號聲響起:“嗚••嗚••”
一支支隊伍開始掉頭,緩緩向大營外行去,數百名鷹眼士兵開始陸續拆卸營柵,營內異常忙碌,這時,劉睿來到孟津身旁,輕拍孟津肩膀:“一切有勞孟大人了。”
孟津無奈輕嘆:“劉將軍放心。”
不久,楊蕾遞來繮繩,劉睿翻身上馬,在衆人的簇擁下,向大營外疾馳而去,一杆赤色的纛旗也在這一刻,緊隨劉睿而行,向北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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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駛出大營,孟津掀開車簾,一批批騎兵正在曠野上疾馳,向北奔去,看着眼前如此強大的騎兵隊,孟津不由輕嘆,僅僅半年時間,劉睿便能從殘破不堪的五原郡打造出一支鐵甲軍,由此可見,劉睿梟雄之心,如此人物,自己如何能與之對抗?
想到此,孟津再次長嘆:“王安啊王安,你所託非人,恐怕孟某無法替你制約劉睿了。”
放下車簾,孟津再次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