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北風呼嘯而過,雪花稀稀拉拉開始掉落,在進武縣通往成樂縣的馳道上,三名身穿白色羊皮襖的匈奴遊騎極速奔馳,不久,他們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出現一座城池,此城乃是定襄郡郡治所在,成樂縣。
不久,三名遊騎奔到城下,看向城頭,高聲喝喊:“木訥王子有緊急軍令交予左蠡王,速開城門!”
郡守府內,耶爾多手拿羊皮,這是剛剛送來的木訥軍令,讓他在三日內,出兵兩萬,圍攻岢嵐縣,雖然耶爾多不知道木訥爲何要圍攻岢嵐縣,但顯然,圍攻岢嵐縣對木訥有着很重要的戰略意義,此時屋內還有兩人,一人是他的大女兒阿雅,數月前從朔方逃回,另一人,是耶爾多麾下大當戶森柯,此時二人都在凝眸注視自己,半響,耶爾多將信遞與二人,笑道:“王子讓我們出兵圍攻岢嵐縣。”
這時,阿雅已看完書信,朗聲道:“既如此,我願帥兩萬人,圍攻岢嵐縣。”
耶爾多搖頭笑道:“岢嵐縣守將李韜,爲人驍勇,多謀略,你不是他的對手,這一戰,必須我親自走一趟。”
不久,耶爾多目光落向森柯,厲聲道:“立刻去集結兵馬,我們清晨出發。”
森柯唱諾離去,耶爾多從懷中拿出一支令箭,交予阿雅,囑咐道:“若婁奔軍回援,你可調城中兵馬往援武進縣,攔住他們,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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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烏頭山被銅馬軍佔領後,太原郡北上輸糧的馳道被切斷,西河郡的府庫在半月前已經告罄,此時無糧可供軍隊就食,唯一的輸送糧道乃是李韜所鎮守的北道倉,那裡屯放着朝廷剛剛撥付給河北的大批軍糧,而此時,已有數日不曾輸送糧食來馬邑關,董忠心中隱隱覺得不妙,似乎匈奴改變了戰略,準備攻打北道倉了。
想到這,董忠心中更加不安,未幾,帳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房門打開,裴穎和任明快步走入,深施一禮:“卑職見過大帥。”
董忠揚手:“不必多禮。”
這時,裴穎來到董忠身前,憂心忡忡道:“大帥,你不覺得匈奴這幾日似乎有些安靜?”
董忠正在憂慮糧草之事,此時見裴穎說得蹊蹺,忙問:“何出此言?”
裴穎略作沉思,沉聲道:“按照匈奴的習性,上次一敗,他們必會捲土重來,在最短的時間內攻克馬邑纔對,可恰恰相反,匈奴似乎變得平靜了,就像人間蒸發一般。”
這時,任明也道:“大帥,我覺得事有蹊蹺,我很擔心西面的北道倉,一旦匈奴圍攻北道倉,我們會變得很被動。”
任明之言說到了董忠心坎裡,他也正爲此事憂心忡忡,若北道倉失守,不僅自己的軍隊無糧可食,就連婁奔軍也會斷糧,那時必會軍心大亂,不戰自潰,想到這,董忠有些焦急,無奈道:“你速派斥候趕往北道倉,有任何消息,立刻來報。”
任明唱諾,準備離去,這時,門外響起左將軍賀龔的聲音:“大帥,出事了,北道倉被圍,十萬火急!”
賀龔人未進屋,聲音先至,很快,賀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進入屋內,賀龔急道:“大帥,剛剛有人求援,北道倉被圍,十萬火急,守將李韜也被圍在岢嵐縣抽不出身。”
這個消息猶如五雷轟頂,董忠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看向賀龔,令道:“你速帥一萬騎兵,趕往北道倉,我隨後就到!”
賀龔唱諾離去,董忠又看向任明,令道:“帶着你的人守城,我去增援北道倉,不論發生任何事,不要輕易出戰!”
任明唱諾,這時,裴穎攔住董忠去路,猶豫半響,還是咬牙說道:“大帥,小心匈奴在半路設伏,既然他們圍攻北道倉,一定會防止我軍西進救援。”
裴穎的擔憂很有道理,但董忠此時已方寸大亂,無心考慮是否會有伏兵,只希望儘快趕往北道倉解圍,此刻也聽不進去裴穎的勸阻,厲聲道:“馬邑關的防禦十分重要,裴參軍,本帥命你和任明守城,若有疏漏,本帥爲你是問。”
言畢,董忠大步向外走去,看着董忠離去的背影,裴穎無奈輕嘆,董忠不聽忠言,必敗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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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衙,裴穎將披風狠狠扔在地上,長嘆一聲,如此下去,董忠必敗!
不久,裴穎強壓心中怒火,強制自己冷靜下來,走到地圖前,看着地圖,認真分析匈奴圍攻北道倉的目的,如果僅僅是斷新軍糧草,恐怕匈奴數日前就不會對馬邑關發起攻擊,既然他們想要攻打馬邑關,那他們又爲何捨近求遠,忽然轉戰北道倉,想着想着,一個不好的念頭在裴穎心中浮動,似乎匈奴的目的是引董忠出城,那最好的伏擊點就在••
裴穎的目光落在伢子嶺上,這裡是山谷,若匈奴在此伏擊,董忠必敗,想到此,裴穎立刻走出府衙,向元帥府行去,不久,裴穎來到府門前,兩名親隨將裴穎攔住:“裴參軍,大帥有令,不許任何人打擾。”
“我有急事,你們給我讓開!”
見裴穎惱怒,兩名親隨有些爲難,無奈道:“實不相瞞,大帥刻意囑咐,不讓參軍入內!”
“什麼?”
裴穎站在府門前,愣愣的看着府衙,心中傷感,如墜冰窟,許久過後,裴穎長嘆一聲,恨恨道:“匹夫不足與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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岢嵐縣城下,兩萬匈奴騎兵已團團圍來,北門外,七十架衝車和二十架塔樓駐足在百步外,等待攻城的命令,不久,一隊隊匈奴遊騎在塔樓前奔馳,做着戰前動員,這一幕幕被李韜盡收眼底,不久,李韜回身看向參軍景筱,無奈道:“匈奴圍城,我們必須突圍。”
景筱心中大驚,忙到:“將軍打算放棄岢嵐縣嗎?”
“我很擔心匈奴會趁機攻打北道倉,如果岢嵐縣失守,我們還能奪回來,可北道倉失守,數萬旦糧食將毀於一旦,那纔是最大的損失。”
李韜的擔心的確很有道理,可岢嵐縣若失守,北道倉將是一座孤營,困營死守,也未必能久持,想到這,景筱還想再勸,這時,城樓下響起低鳴的號角聲:“嗚••嗚••”
只見數萬匈奴遊騎急奔而來,衝車在前,塔樓在後,向岢嵐縣團團圍攏而來,戰爭終於打響了,在這一刻,景筱終於堅定信念,支持李韜,衝出去,死守北道倉,正當景筱要開口之時,第一波羽箭已經射向城樓,李韜眼疾手快,將景筱推倒,衆人立刻躲在牆垛後,這時,城樓上的守軍也開始向下射箭,發起反擊。
但敵軍的騎兵衝擊速度極快,而且他們大多是弓騎,在遊動中射箭,城樓上的守軍很難對他們產生強有力的攻擊,不久,校尉馮旭貓着腰,沿城垛行來,急道:“將軍,匈奴來勢洶洶,恐怕岢嵐縣不能久持,我們是否撤退?”
李韜猶豫半響,毅然下令:“傳令三軍,即刻撤往北道倉。”
“將軍有令,撤退!”
城樓上立刻開始有部隊向下撤退,只留下一個營的兵力在城樓上死守,這支部隊註定要死在岢嵐縣,但他們並不懼死,爲了大隊人馬能夠安全撤離,他們毅然選擇留在這裡與匈奴死戰,不久,岢嵐縣東門緩緩打開,這裡擁有匈奴三千人,是匈奴圍城最薄弱的地方,此時李韜一馬當先,身旁跟着馮旭,一路向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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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道倉由左大將軍黛迪帥兩萬騎兵佯攻,此時北道倉內僅有守軍七千人,守將是李韜麾下的一名裨將,名叫陳午,此時見匈奴大軍圍來,陳午立刻調集三千弓弩手來營柵旁待命,隨時應對匈奴的攻擊。
不久,戰鼓緩緩敲響:“咚••咚••”
黛迪一馬當先,手拿長槍,列陣在最前排,在他身旁,數百名親隨緊緊簇擁,高高的纛旗迎風飄揚,此時戰鼓越敲越響,匈奴騎兵緩緩圍攏營寨,但他們只是造勢,高聲吶喊,用彎刀敲擊盾牌,恐嚇北道倉守軍,在心理上給他們施壓,不久,一名遊騎疾馳而來,在黛迪身旁駐足,高聲道:“將軍,岢嵐縣有兩千騎兵,三千步兵衝出,向北道倉行來。”
這正是黛迪等待的時機,果然不出軍師亞爾路所料,李韜率兵來援,正是伏擊他的最好時機,想到此,黛迪回身令道:“留一萬兵馬繼續佯攻,其餘人,跟我走!”
很快,伴隨着雜亂的馬蹄聲,黛迪率領一萬騎兵向東疾馳而去,這一幕被陳午看到,但匈奴在營外尚有萬人,使得陳午只能注視匈奴的離去,卻不能追趕,不久,陳午回身喝令:“都給我精神着點,小心匈奴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