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郡的戰爭已停止一月有餘,在銚期等人的努力下,五原郡漸漸恢復元氣,此時街中一片繁華,商貿也漸漸恢復,不少商人開始沿着馬原山向五原郡販賣貨物,這也使得部分刁民入山爲寇,佔住馬原山,搶掠過往商人。
雖然有部分匪寇存在,但劉睿並沒有出兵剿匪,此時他在籌謀對抗奢糜,爭取在數月後揮兵北上,奪回五原縣。
而馬原山的馳道上,一隊五千人組成的隊伍正緩緩前行,兩千輛輜重車緊隨隊伍之中,車中滿載糧食,草料和軍器鎧甲,這是朝廷剛剛撥付給五原郡的物資,而負責這次北上的官員,名叫孟津,也是五原郡的新任郡守,在他身旁,一名手拿長槊的武夫,名叫史泰龍,是五原郡新任都尉。
不久前,王安巡視洛陽而回,王莽將河北局勢與王安探討,言劉睿有自立嫌疑,王安經過深思,決定用分權之計瓦解劉睿軍,任命自己的心腹北上就職五原郡郡守和都尉,抓住軍權,若劉睿敢公然抵抗,隨後便會揮師北上,剿滅劉睿,這個計策得到王莽大力支持,故此,王安派來自己的心腹孟津就職。
此時孟津心中忐忑,劉睿未必肯輕易讓自己就任,若他婉拒自己,尚且好說,若他已有不臣之心,恐怕自己的小命將會葬送在此,但君命難違,孟津只得鼓足勇氣,將這次任務完成好,儘快接管五原郡,想到此,孟津回身看向都尉史泰龍,有他帥五千兵馬陪在身邊,孟津心中稍安,無奈笑道:“五原郡緊挨匈奴,咱們這次就任,一定要考慮好如何防禦匈奴,否則••”
孟津後話沒有說出,但史泰龍已明白孟津話中意思,只爽朗笑道:“匈奴乃區區蠻寇,不足懼也。”
“但願如此。”
話不投機半句多,孟津與史泰龍完全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此時也找不到共同語,只得悻悻轉身,繼續趕路,不久,親隨指着前方,興奮道:“孟大人,你快看,有騎兵!”
孟津擡起右手,搭起眼簾,仔細觀察,不遠處,有百餘騎疾馳而來,爲首之人,也是身穿黑色官袍之人,應該是五原郡的郡守,想到此,孟津馭馬前行,在百名親隨的陪同下向前迎去,不久,兩撥人馬相遇,孟津拱手笑道:“再下孟津,五原郡新任郡守,不知你是?”
“呵呵,我是銚期,特來迎接孟兄。”
見對方稱自己爲孟兄,孟津仰頭大笑,氣氛也緩和了許多,銚期是五原郡郡守,能親自來迎接自己,孟津感覺心中溫暖,也許是自己想多了,這次來五原郡就職興許會很順利,想到此,孟津雙手抱拳,笑道:“不知劉將軍爲何沒來?”
劉睿纔是真正的五原郡郡守,這是不公開的秘密,大家都知道,此刻孟津如此問,銚期擺手笑道:“五原郡近期匪寇昌闕,滋擾百姓和過往商人,劉將軍此時在各縣巡視,恐怕不能來接蒙兄,還請見諒。”
孟津也只是隨口一問,此時見銚期如此客氣,回笑道:“不妨,不妨。”
這時,史泰龍已來到孟津身旁,不屑道:“孟大人初來上任,他一個小小將軍,敢不來參見,是不是不想活了?”
這句話一出,孟津心中暗暗叫苦,他史泰龍是不是看不清形勢?五原郡是劉睿說的算,自己來這裡任職,只是爲了分化劉睿的權利,但到底能不能分化,還是未知之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此刻剛來五原郡,他就想得罪劉睿,豈不是自掘墳墓,想到此,孟津只能趕快轉移話題:“請問銚兄,五原郡的匪寇很多嗎?”
銚期此時已慍怒,但臨別時,劉睿囑咐,要善待二人,只得強壓心中怒火,看向孟津,笑道:“也不是很多,危害並不是太大。”
停了下,銚期右手指向身旁的瞿奎,小鳳和郝楠,笑道:“這三人是咱們五原郡的長史,都尉和郡丞,既然孟郡守已來就任,我們回到五原郡,立刻辦理交接工作。”
說完,銚期勒轉馬頭,指着北面,笑道:“咱們繼續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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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原縣東三百里處,有一座高嶺山,山名爲赭山,劉睿的一萬兩千精銳駐紮在此,此時營中熱鬧非凡,數百名騎兵正在比試弓騎,不時傳來衆人的叫好聲,比武場北面,一座高兩米的大帳內,劉睿在衆人的陪同下,觀看比武,不久,楊蕾快步走入,來到劉睿身旁,輕聲道:“將軍,新郡守已到馬原山,不久將會抵達九原縣。”
劉睿點頭,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向劉睿投來,最先開口的是葛昕,“看來銚郡守就要卸職了。”
他已是劉睿帳下的軍師,主抓軍政大權,但孟津的到來,將使劉睿徹底失去五原郡的政權,在這個問題上,大家曾激烈的討論過,已臧宮,冷善等人爲首的武官主張殺了孟津,擁兵自立,已葛昕,銚期等人爲首的文官主張暫且隱忍,時機尚不成熟,不可公然與新潮決裂,再三思考後,劉睿決定聽從葛昕的建議,把政權分化出去,但不是徹底分化,王安沒有任命長史和郡丞的人選,就是給自己留下餘地,不想把自己逼反。
此時葛昕話音剛落,臧宮起身,雙手抱拳,憤然道:“主公,你可要想好,一旦准許他們就職,五原郡的政權就不再掌控咱們手裡,一旦攻打五原縣,他們是否會掣肘咱們?”
臧宮的話一針見血,這個問題不僅他在困惑,相信所有人都在困惑,此時賬簾緩緩落下,帳中漸漸變得昏暗,所有人都看向劉睿,劉睿也起身來回踱步,不久,葛昕起身,來到劉睿身旁,向衆人拱手,替劉睿回答:“衆位將軍的憂慮我明白,但大家要認清一點,我們此刻公然與朝廷對抗,將面臨朝廷的大力打壓,一旦他們揮兵入五原郡,我們就會面臨北面敵匈奴,南面抗新朝的局面,試想,主公麾下的一萬五千精銳能否敵得住?再者,就算新朝不出兵,只要他們封鎖馬原山,我們一樣會身處絕地,沒有商貿,沒有補給運輸,一切只能靠自給自足,還要面對匈奴的戰爭,這樣的局勢,我們又能支撐幾何?”
葛昕話音剛落,帳內頓時變得安靜,不久,劉睿輕咳一聲,無奈笑道:“我劉睿沒什麼大才能,能得大家鼎力相助,我心中感激,正如軍師所言,我們不能盲目追求獨立,那樣不僅會失去我們此刻安身的彈丸之地,還可能葬送掉兩萬將士的性命,這樣的賭注,我劉睿不敢下,也不能下!”
見衆人點頭,劉睿又道:“可我劉睿不是木偶,不會任由他們擺佈。”
帳內再次陷入安靜,不久,劉睿擺擺手,看向衆人,“今天先到這吧,你們都各自回去吧。”
衆人唱諾,劉睿又看向軍師葛昕,輕笑道:“軍師辛苦下,去把郡守府收拾出來,讓給孟津等人,我們近期搬回軍營居住,正好可以籌謀開春的戰役。”
葛昕點頭離去,這時,楊蕾似乎有話要說,嘴角微微動了下,但她還是把話嚥了回去,這一切,被劉睿看到,不久,劉睿笑道:“你有話要說?”
楊蕾略作沉思,點點頭,嘆道:“嘉兄這幾日病的很重,將軍是不是去看看他?”
數日前,天氣忽然變得寒冷,劉嘉是南方人,水土不服,忽染重疾,一病不起,這也是劉睿最擔心之處,此時楊蕾提起,劉睿微微點頭,笑道:“走,陪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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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嘉的營帳在東北面,由三百鷹眼士兵負責把守,此時劉睿與楊磊馭馬而來,士兵們立刻單膝跪地:“參見將軍。”
劉睿揚手:“都起來吧。”
進入大帳,劉嘉半坐在軟榻上,左手拄着桌子,右手拿着竹簡,聚精會神的看着,不久,劉嘉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擡頭望去,是劉睿來了,便要起身,被劉睿扶住,才吃力笑道:“秀兒,你來了。”
劉睿點頭,嘆道:“兄長來到漠北,不適應氣溫,纔會一病不起,我打算過些日子,兄長身體稍好,送兄長回去,好好養病。”
劉嘉此時已坐回到軟榻上,將竹簡放在桌上,無奈道:“你在河北正是要緊之時,我怎捨得離去,還是等你穩定下來再說吧。”
這時,劉嘉忽然想起即將來上任的孟津,他是王安伏在五原郡的一顆棋子,不知劉睿打算如何應付,便吃力問道:“聽說孟津來接替五原郡,你打算如何處置?”
劉睿無奈笑笑,“孟津來五原郡,是王安想要分化我的權利,讓我在五原郡立足不穩,他日便可輕易踢我出局,而我,將會順其自然,讓孟津接管五原郡,打消王安對我的顧慮,這便讓我有機會全力攻打五原縣,消滅匈奴。”
聽到此,劉嘉嘆口氣,輕聲道:“當初攻打五原縣,是我們想要徹底穩固五原郡,伺機西進或者南下,而如今,朝廷已派遣孟津來五原郡,目的就是逐步吞噬你,而你再去攻打五原縣,已無意義,不如聽我一句勸,放棄河北,回到南陽發展,與演兄共創基業。”
“也許你說得對,但眼下我還不能走。”劉睿果斷搖頭。
見劉睿暫時無心南下,只得作罷,輕嘆一聲,無奈道:“如果你真的決定攻打五原縣,孟津和史泰龍二人你必須設防,必要之時,殺了此二人也不爲過!”
“兄長之言,我記下了。”
劉嘉點頭,這時,他看到劉睿身後的楊蕾,她始終悶悶不樂,似乎有許多煩心事一般,便笑道:“秀兒,楊蕾可是個好姑娘,你莫要辜負了人家。”
劉嘉忽然的一句話,讓劉睿摸不着頭腦,便回頭看向楊蕾,此時楊蕾面無表情,只低頭不語,半響,劉睿無奈笑笑,最近只顧忙着管理軍隊,似乎忽略了楊蕾,少女之心,總是難以琢磨,想到此,劉睿無奈笑道:“兄長的意思,我明白。”
停了下,劉睿又道:“我會找機會和她談談。”
說到此,劉睿再次回身看着楊蕾,只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滿含期望的注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