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被圍已近月餘,小亞關上,人頭涌動,每三十人爲一隊的巡哨在城樓上走動,不時有快馬從關外奔來,這是前方的斥候回來了。
在城樓上,刁護負手站在牆垛旁,身邊是平寇將軍門忠民和自己的參軍陳良,衆人始終在是否援助朔方郡的問題上糾結。
刁護主張出兵援助朔方,而門忠民主張死守小亞關,就連自己的參軍陳良也主張按兵不動,這使刁護多少有點動心。
但朔方郡失守,匈奴的下一個目標必然是小亞關,這是南下的必經之路,也可能,匈奴的目標是靈州邑,向西發展,但攻打靈州邑的機率遠沒小亞關高。
不久,刁護長長嘆息一聲,回身看向二人,無奈笑道:“朔方郡失守,我們將會獨自面對匈奴的主力部隊,能否守住小亞關,我心中着實擔憂。”
這時,門忠民來到刁護身旁,沉聲道:“你我兵微將寡,貿然出兵,乃是大忌,況一旦兵敗,再回守小亞關就來不及了!”
半響,門忠民又道:“況且涼州境內,劉峰,隗囂造反,聲勢浩大,小小一個涼州無法滿足他們的野心,不知何時,他們定會東進,圖謀幷州,那時小亞關也會面臨他們的壓力,所以,出兵援助朔方定然不妥!”
這句話如針般扎入刁護心中,河北已經大亂,匈奴主力南下,來勢洶洶,能否守住小亞關亦未可知,還談什麼救援朔方郡?想到此,刁護猛擊牆垛:“砰。”
這時,一名斥候奔上城頭,來到衆人身後,高聲稟報:“報••西河郡忽起兩股叛軍,一路叫高胡軍,一路叫重連軍,已攻克三處縣城,擁兵兩萬,身穿漢朝鎧甲,高舉漢旗,聲勢浩大,此時已向嘉陵縣進軍。”
說到這,斥候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雙手捧上,又道:“嘉陵縣縣令鄯善來書,請求增援!”
刁護打開書信,一目三行,很快看望,半響,刁護將書信遞給門忠民,無奈笑道:“門將軍怎麼看?”
門忠民看完書信,猶豫未決,這時,一直沉默的陳良認爲時機成熟,緩步走來,笑道:“二位將軍請聽我一言。”
陳良給斥候遞個眼色,斥候起身離去,這時,陳良不疾不徐道:“涼州劉峰,自稱漢室後裔,擁兵造反,而幷州境內忽起的兩股叛軍,也自稱漢軍,他們與劉峰會不會聯合?若他們聯合,小亞關危矣!”
說到這,陳良輕嘆,又道:“我建議,門將軍應立刻揮軍南下,與嘉陵縣郡兵會合,共同擊破這股匪軍,以防他們與劉峰勾連,襲擊小亞關。”
陳良話音剛落,門忠民微微點頭,笑道:“陳良說的不錯,若這股匪軍在西河郡養成勢力,在勾連劉峰,我們必會面臨匈奴與匪軍的雙重夾擊,小亞關危矣!”
這時,門忠民回身對親隨令道:“傳我將令,集結兵馬,我們立刻趕往嘉陵縣。”
•••
門忠民的軍隊於下午緩緩出營,向南面行去,引開門忠民後,陳良立刻召集房毅,桑圖等人來帳中商議,此時,衆人已在帳中圍攏而坐,門外,百名親隨把守營帳,不許任何人靠近。
不久,陳良最先開口:“幷州兩股匪軍昌闕,我已說動門忠民出兵剿匪,此時關內只剩刁護的五千官軍,我們下手的機會到了。”
衆人點頭,這時,桑圖輕笑道:“參軍打算如何動手?”
陳良早已胸有成竹,朗聲笑道:“軍中司馬終帶,是我密友,我已派人去請,只要拉攏他造反,我們大事可圖。”
這時,親隨在帳外高喊:“參軍,終司馬來了。”
陳良立刻給房毅使個顏色,房毅從腰間拔出長劍,躲在帳篷後,不久,賬簾拉開,終帶興沖沖走入,朗聲笑道:“陳良,這麼急着找我何事?”
這時,一把冰冷的長劍抵在終帶脖子上,終帶感受到長劍帶來的寒氣,身子一顫,不悅道:“你這是爲何?”
陳良雙眼微眯,獰笑道:“如今河北亂局已定,各路匪軍蜂起,匈奴大軍南下,小亞關早晚必爲魚肉,所以我想••”
陳良話音拉長,口中緩緩迸出兩個字:“造反!”
終帶身子一顫,半響,他環視帳內衆人,很多生面孔,這些人他從未見過,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心中萌發,半響,終帶冷語道:“這些是什麼人?”
房毅將手中長劍向前一頂,冷笑道:“我是房毅,你可認得我?”
“就是投降匈奴的房毅?”
“正是!”
這時,桑圖來到終帶身前,緩緩撥下房毅長劍,凝視終帶笑道:“如果投靠我們匈奴,你不會有任何損失,還能封爲將軍,前途無量,怎麼樣?考慮考慮吧。”
此時此刻,終帶心裡清楚,自己已別無選擇,若不答應,恐怕很難走出大帳,更何況,即使自己不答應,陳良也會想辦法謀反小亞關,那自己又何必白白犧牲?想到此,終帶無奈道:“好,我答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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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陳良與終帶快步向刁護營帳走去,負責中軍守衛的是終帶麾下的士兵,這也是陳良爲何執意拉攏終帶的原因。
不久,二人來到中軍營帳前,負責護衛營帳的士兵立刻上前,攔住二人,朗聲道:“二位將軍,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陳良雙手抱拳,笑道:“請稟報刁將軍,我有緊急軍務稟報。”
這時,帳內傳來刁護疲憊的聲音:“是陳良嗎?讓他進來吧。”
士兵聽到刁護吩咐,唱諾,閃身讓道,陳良斜睨終帶一眼,悄悄遞個顏色,終帶會意,右手緊緊攥住劍柄,隨陳良向帳內行去。
百步外,房毅桑圖身穿新軍軍服,悄悄靠近終帶大帳,在不遠處潛伏,只等帳內信號傳出,便揮軍殺入。
此時陳良宇終帶已走入大帳,刁護半倚着桌案,看着地圖,見二人進來,刁護擡頭笑道:“什麼事如此緊急,要深夜來報。”
陳良向前走一步,笑道:“我接得奏報,有數百匈奴遊騎向小亞關馳來。”
刁護大驚,訝道:“在什麼位置?”
陳良斜睨終帶,冷笑道:“終司馬,你指給將軍看看。”
“喏。”
終帶右手緊握劍柄,向終帶走去,快到地圖前,終帶左手在地圖上一指,朗聲道:“將軍,就是這個位置!”
刁護凝神看去,這個位置距離小亞關不足百里,不應該會有匈奴出現,剛要回身詢問,忽然脖子一涼,寒意瞬間遊走全身,紅光閃處,刁護雙手拖住脖子,想要掙扎,脊骨已經斷裂,很快,刁護的腦袋隨着鮮血掉落在地。
陳良也不遲疑,給終帶遞個顏色,終帶拿起頭顱,大步向帳外走去,掀開賬簾,終帶朗聲高喝:“房毅何在?還不動手?”
瞬間,數百隻羽箭射來,終帶眼疾手快,立刻閃身入內,很快,帳外響起陣陣慘叫聲,幾名反應快的士兵奔入營帳,被終帶手起劍落,一劍一個,瞬間殺死。
很快,帳外變得安靜,終帶與陳良大步走出,房毅與桑圖帥百餘人趕來,看着終帶手中的人頭,桑圖仰天大笑:“我一定會稟報大王,重重封賞二位。”
這時,終帶的百餘親隨趕到,終帶立刻下令:“傳令三軍,有不降者,殺無赦!”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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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小亞關內響起雜亂的戰鼓聲,刀槍碰撞聲此起彼伏,一波波軍隊慌亂馳出關隘,向遠處奔逃。
清晨,桑圖帶着衆人走上城頭,早已準備好的匈奴旗幟高高掛起,戰爭漸漸平息,不久,陳良與終帶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面向桑圖,朗聲高喊:“我等願歸降匈奴,請桑軍師收納!”
桑圖朗聲大笑,扶起二人,厲聲道:“封閉關門,嚴加防守,我會爲二位將軍表功,相信不出數日,任命就會抵達。”
“多謝桑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