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趙松柏出得門來,九江已經收拾好了,做爲一個貼身隨從,九江無疑是十分了解趙松柏的性子。
這位主子,行事沉穩有度,頗有章法,雖說平時難得看到個笑模樣,但其實對下面的人,還是很照顧的。
“大少爺!”九江拱身行禮。
趙松柏本就直接上馬就走,但想着之前阿爺的叮囑,便開口道:“你去多叫上幾個人。”他倒不是怕真會遇到什麼危險,不過是想讓阿爺放心而已。
他要真只帶個隨從就走,只怕這幾天阿爺都會放心不下。
九江一聽這話,臉色頓時爲之一變,他知道是柳莊那邊出了事,但大少爺要讓多帶人,這就不能讓人多想了,可見這次的事,怕是有幾分風險的。
可帶幾個人,能不能頂事啊,要說家裡功夫好的,就要數杜大、杜二,兩兄弟了,但這兩人是跟着小姐出了門,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
心裡多少有些鬱悶,心想小姐一個閨中女兒,就算出門能有什麼意外,怎麼偏就帶了杜家兄弟去,大少爺這邊纔是大事啊,真要有個什麼事,傷了大少爺,可怎麼好。
也不過是心念電轉間,心裡就多了這無數想法,但人不在,也無法,只得另找了幾個看着強健的充數罷了。
趙松柏騎在馬上,向下掃了一眼,道:“各挑一匹馬,咱們這就出發。”
馬是這個時代的必要交通工具,女子出門,多是馬車,男子側是騎馬而行,趙家因住在村裡,地勢偏僻,出門一趟也不容易,所以家中時常備了不少的馬匹,有個什麼事的時候,快馬加鞭,也算方便。
家中養着這許多馬匹,趙鬆梅也沒讓它們閒着,得閒時,都會讓家中的奴才小廝們,分批的練習騎術,也不用練得多好,有時候騎馬出去送個信什麼的,沒有大問題就成。
如此下來,家中的男人,從主子到奴才,就沒有一個不會騎馬的,也正因爲此,九江挑人手時,也不用考慮這個問題,只管將看中的人挑走就是。
衆人聽得趙松柏一聲令下,紛紛上馬揚鞭,跟在他身後,奔馳如風。
要說柳莊這事,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若是趙家這主家,就住在柳莊附近的話,估計什麼事也都不會生,說來說去,也就是因爲離得遠了,那些莊戶們就有些不受管束,經人一攛掇那貪婪的本性就掩不住了。
事情的起因呢,要從很早之前就開始說了,柳莊那片地,原本是當地一財主家的,那財主說來,爲人也還算不錯,可惜就是命中無子,五十上下,才得了個女兒,自然是珍珠寶貝般的養着,如今已經六十有五,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也正因爲沒有兒子繼承家業,又年老體弱,家中的事務,越發沒精力來管事,這麼一日日懈怠下來,莊子裡就人心浮動。
時不時的就要鬧一場,威脅着說什麼減租,不種他家的地什麼的言語,層出不窮,那財主原本也沒收多高的租子,不過是隨大流,跟人家的一樣而已,雖然不覺得自家沒道理,但這把年紀,也不想跟人爭意氣,一時心軟就答應減租,這事兒一開了頭,就有些無法收拾了,那些得寸進尺之人,眼見有利可圖,就越發鬧騰得厲害了,三五不時的就又要鬧一場地。
鬧得日子不好過,他年紀大無心管,女兒又是嬌弱女子,怎麼能出這個頭,又擔心若自己不在了,女兒更是壓不住,於是那財主一狠心,盡數將柳莊這一片地兒給全賣了。
這不接手之人,正是趙松柏,因急着賣地,價格要得便宜,而趙鬆梅也沒細打聽,只覺得這片地的土質不錯,確認無誤之後,就直接簽了買賣契約。
剛買下地來時,因之前那財主減了地租,趙松柏也沒有加收,只按照以前的租子來收,那些莊戶初也還老實了一段時間,但慢慢見主家也不來莊子,便就又原形畢露了。
三天兩頭的,又鬧起事來,莊子上雖也設了莊頭,可這莊頭也不是個能頂事的,一味的軟弱勸阻,剛開始還能勸得住,但慢慢的,他的話就被人當成了耳旁風,這才驚動了趙松柏明來。
此次這事,還要從開春說起,這幾百畝地,當初趙松柏是安排人全部種上辣椒的,雖然如今辣椒的價格,已經完全沒有當初的緊俏,但只有他們這一處纔有的辣椒,賣到外地去,那價格也不會低了,而且他們也有這個門路,所以家中的土地,仍是以辣椒種植佔大數。
而且趙松柏也願意出不低的價格,來收莊戶手裡的辣椒,這本是雙贏的事情,當時也談得好好的,只是他人一走,那些人就開始鬧騰起來了。
說什麼,辣椒不能當飯吃,他們種了辣椒後,家裡就沒法收糧食了,這是讓他們沒飯吃,剛開始還只是幾個人這麼隨口一說,但一部份愚昧的人,就信以爲真,真以爲地裡沒有種糧食,他們這一季就要斷收,完全沒想過,辣椒能換錢買糧食。
那些愛鬧事的人,添火加柴這麼一煽動,整個莊子的人,都鬧騰起來了,想那莊頭本就不是有本事的人,趙松柏沒換下他,也是想他做熟了的,遇事能周全,哪曾想竟這麼不頂用,事兒鬧得收拾不了,只得給主家去信唄。
趙松柏緊趕慢趕的,趕了兩天路,到莊子上時,天都已經摸黑了,只遠遠就見莊子上有隱隱火光,還能聽到一些吵嚷之聲,想是聚集了不少人在莊子上。
九江跟在趙松柏身邊,也察覺到前面的動靜,心有不安,拉着繮繩上前兩步道:“大少爺,莊子上不安生,咱們要不要避一避。”心想着那麼多人聚一處,他們這才幾個人,能頂什麼事,最好還是別吃眼前虧。
趙松柏眉心輕瑣,騎在馬上也沒有立即上前,靜靜的瞧着莊子上的動靜,時不時的就能鬧出一陣轟然喧譁聲,估摸着怕是莊頭,還在跟這些人講道理,他心裡不由輕哼了一聲,事情都鬧到這份上了,光講道理還有什麼用,真能講得通,就不會鬧到這地步了,剛買下地來時不清楚的事,這些時日他早就弄明白了,還真拿他當那財主般來收拾,這些人可真會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