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這次爲兒子娶親,算是下了血本了,兒媳婦娶回來,家底也算是掏空,待兒媳回門時,臉上還歡歡喜喜的將小兩口送出門,轉身回到家裡時,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
“娘,你這是咋的,剛剛還好好的,這會怎麼就不高興了。”趙鬆清不明所以的問道。
“我這是犯愁呢,你這媳婦是娶回來了,你二哥可也該說親了,還有你也十一了,說完你二哥的事情,就輪到你了。”錢氏愁眉不展的說道。
聽錢氏說這些,趙鬆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是秀才,二哥的親事應該不難說,再說我…你也不用犯愁啊!”
錢氏見她不明白,不由輕嗔道:“你這孩子,就是什麼事都不過心,唉,你就沒瞧見,咱們這喜事辦得有多鋪張嗎?”
“這有什麼,哥哥是秀才,辦多大的場面都來得,這也才五十多桌啊,我聽說那些大戶人家,能擺成百桌的流水席呢!”趙鬆清深爲自家沒能擺出那樣的大場面來遺憾。
錢氏被她這一番話,簡直噎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才伸手點頭她的額頭道:“咱們有多大的能奈,才能辦多大的事,你也不想想,要真擺上成百桌的席面,咱們就得傾家蕩產了,就這五十多桌的席面,家裡就不剩下什麼了。”說着錢氏又是一陣長嘆。
本來這些年來供趙松江上學,銀錢上的花費就不小,這次成親,爲了表示對女方的重示,也爲了聘禮上不那麼難看,她也狠下心來,置辦了幾件貴重物件,再加上酒席上面,着實弄了幾個好菜,爲了喜慶,也爲了面上好看。
婚事辦完,家底也掏空,雖說兒媳婦也帶了不少嫁妝過來,可那是她的嫁妝,屬於私產,總不能新媳婦才進門,就讓她掏錢來貼補家用吧!
若真那樣,以後兒子在她面前,豈不是擡不起頭來。
說來說去,也就是家裡沒錢,總之她以後還能爲家裡精心打算,細細計較。
聽着錢氏的話,趙鬆清着實吃了一驚,嘴張成了O字。
家裡怎麼就沒錢呢,以前娘也經常說沒錢之類的話,但那只是說給幾個嬸子聽的,現在娘跟她說沒錢,那就肯定是沒錢了。
想着娘之前說的,二哥還要成親,娘肯定也會顧着二哥一些,到時候輪到她—還能爲她置辦出什麼像樣的嫁妝麼?
再說二房的芳姐兒是嫁了,可還有草姐兒、蘋姐兒,都要嫁在她的前頭,幫她們置辦嫁妝後,自己還能落着什麼?
趙鬆清頓時覺得心驚,要知道嫁妝是女子在婆家立足的顏面,嫁妝太少了,她以後可怎麼立足啊!
這些事情,曾經錢氏對她說過無數次,且那時候錢氏還多次允諾她,會給她多置辦些嫁妝的。
“娘……”
“行了行了,別在這裡吵我了,這兩天家裡忙,活兒攢了不少,你幫着我把衣服拿去洗洗吧,趁着天氣好,洗了能快點幹,別去叫草姐兒、蘋姐兒了,你二嬸這兩天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竟給我甩臉子,到時候你去叫,定挨她一頓罵。”錢氏交代道。
“娘……”
“行了,叫你乾點活兒都不願意麼,沒見我這裡正煩着,你嫂子才進門,我還在愁明天做點什麼菜,纔不致於太難看。”錢氏心裡煩躁,語氣自然就不怎麼好。
趙鬆清見她發脾氣了,也不好再說什麼,錢氏平時很寶貝她,但遇到兩個哥哥的事,她就得靠後站,這會兒也不敢再鬧錢氏,乖乖的去幹活了。
只心裡一直不得勁兒,想着家裡怎麼就沒錢了呢,哥哥不是中秀才了麼,怎麼比沒中秀才之前,日子不難過呢,再想着家裡還有好幾件大事要辦,辦完之後輪到她這裡,她還能剩下什麼。
這麼一路想着,心情就更差了,端着盆衣裳,悶頭往河邊去,一路上連個笑臉都沒有,別人招呼她,她也沒應一聲,心情簡直是糟糕透了。
終於將地裡的菜,都做成了菜乾,雖然家裡堆成小山的菜乾,還沒能銷售出去,但好歹活兒告一段落,不用再一天從早忙到晚,連個空閒時候都沒有。
今兒一早,趙鐵柱就帶着趙松林,將地裡的菜藤給清理出來,料理乾淨就要等着種冬麥。
而趙鬆梅因着這段時間忙碌不堪,家裡也攢了不少活兒,家裡的被套、牀單什麼的,之前一直忙着,都沒時間換洗,現在好不容易空下來,正好拆下來清洗。
雖然都是農戶之家,沒有那麼多講究,但趙鬆梅本着愛衛生、少生病的原則,家裡的牀上用品,一般一月拆洗一次。
本來趙鐵柱還覺得洗得太勤了,要知道他以前一個人時,差不多半年洗一次,他這還算好的,像趙五兒之流,一年也不一定能洗一次的,不過想着姑娘家,愛乾淨是好事,勤快點好,以後好說婆家,所以也沒說什麼,就由着她來。
趙鬆梅趕着拆洗,也是因爲這陣正有空,再加上今兒天氣好,太陽高照,洗好晾曬起來,很快就能幹,若是天氣不好,晾個兩三天都有可能。
揉着有些發酸的胳膊,趙鬆梅想着,今兒把這些洗了,明兒就在家裡好好歇歇,最近這段時間,她真是累壞了。
要洗的衣物比較多,用手端着盆子,根本就端不動,索性拿了個揹簍來,將衣物都裝進了揹簍裡,這樣手裡只拿着個空盆,就容易多了。
揹着揹簍,拿着盆就往河邊走去,平常時候,衣服換得少時,就在家裡用井水洗洗,也不費事,但衣服太多了,水缸裡那點井水都不夠她用的,洗起來也不方便,所以一般衣服太多的時候,都會拿去河邊洗,雖說有一點距離,但也不算很遠,主要還是洗起來比較方便。
再加上外面太陽大,就着河水洗衣服,也不會覺得冷。
趙鬆梅走到河邊時,沿河邊的石階上,已經有不少婦人在洗衣服了,已婚的婦人,沒有少女的羞澀,說話高聲大氣,笑起來的時候,也十分爽朗。
遠遠就能聽到她們高聲說笑的聲音,這樣的場景,除了在河邊洗衣服時,別的地方還見不到。
趙鬆梅不由一陣莞爾,擡腳往人羣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