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重回正軌
顧雲霽聞言有些意外:“這麼快就要回京?按理說即便是要升官,也會等到年底考評完畢後再離任吧?”
按大夏朝制度,地方官三年爲一個任期,最多連任三屆,期間每一年進行一次政績考評,每三年進行一次綜合考評,綜合考評結果優秀可升職, 普通則留任或平調,有重大過錯纔會降職。
陸顯知這是第二個任期中的第一年,上一次綜合考評他得了中上,一般來說他只有在下一次綜合考評中,再得一回中上才能升官。
雖然下一次綜合考評還要再等兩年,但陸顯知在安置流民的過程中表現優異, 給江南各州府樹立了一個可供學習的好榜樣, 也算立下了重大功績, 提前升官也屬正常。
顧雲霽知道陸顯知的能力,對他能夠升官並不奇怪。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是提前升官,也要在年底考評結束後再離任,而不是下個月就要回京。
潘時良答道:“本來是該如此的。結果恰好朝中原太常寺少卿丁憂回鄉,職位空缺出來了,便索性直接調他回京,下個月就走馬上任。”
太常寺少卿雖然和知府一樣,同爲正四品,但京官向來高於地方官,而且太常寺主管祝祭之事,也算得上是清貴之職,於陸顯知而言的確是個好去處。
說着,潘時良又補充道:“陸大人愛民如子, 此番他即將離任回京, 杭州官民十分不捨,還給送了萬民傘去。據說他收到之時感動得痛哭流涕, 淚水把官服都給打溼了。”
顧雲霽想象了一下那畫面, 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百姓若是感念地方官的德政, 就會對其贈送萬民傘以示頌揚。但有時候不一定完全是民衆自願,也有可能是地方鄉紳爲了逢迎討好而去贈送,陸顯知這樣的情況明顯就是屬於後者。
一方感恩戴德地送傘,一方痛哭流涕地收傘,明明大家都對此心知肚明,卻還要認認真真演完這場戲。
不過陸顯知居然能夠哭得把衣裳都給打溼了,如此情真意切,不得不讓人感嘆一句演技真好,活該人家升官。
潘時良此行目的主要就是爲了宣讀聖旨,給鹿溪書院把皇帝欽賜的牌匾送來,如今事情辦完,他也就沒有多留,和徐承裕幾人隨意閒聊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望着潘時良遠去的背影,蘇旗回過神來,對着徐承裕埋怨道:“山長,潘大人作爲欽差代陛下來對我們進行嘉獎這樣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告訴我們, 害得我好奇了一早上!”
徐承裕語氣坦然, 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告訴你又能怎樣?好不容易流民之事終於告一段落,書院馬上就要開課了, 正好讓你們收收心準備上課。”
“若是提前讓你知道了,你不得天天上躥下跳地盼着人家來?還談什麼收心上課。就該像今天這樣,臨到頭再告訴你們最好。”
蘇旗下意識地想要反駁,思考了一下好像確實如此,底氣頓時就不足了。他也不強行嘴硬,索性眉眼一彎,討好地說道:“您不愧是山長,真是把我們的品性摸得透透的。那咱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要不要在陸大人離任的時候去送送他?”
“什麼打算,當然是開學上課!”徐承裕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陸大人離任的時候不缺人送,更用不着你送,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啊?這麼快就要上課了?真沒意思。”聽到上課,蘇旗把臉一垮,整個人都無精打采了。
突然,他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很快又高興起來:“不過沒事,這已經是四月了,馬上就是端午,到時候就又能放假了。”
說着,他攀上顧雲霽的肩膀,熱情地問道:“雲霽,你大嫂是不是已經生了?等端午放了假,我去華亭縣給你家賀喜啊!”
蘇旗思維跳脫,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顧雲霽有些無奈:“是,家裡人才寄了信來,說是嫂嫂在上個月底生了個男孩,母子平安。”
“那豈不是正好!”蘇旗聞言欣喜地一合掌,“去年端午我參加了你大哥的婚禮,今年端午又趕上你侄兒的滿月酒,多巧啊,我跟你家真是有緣分!”
顧雲霽哭笑不得:“我侄兒出生在三月底,等咱們端午回去他都快兩個月大了,哪裡趕得上滿月酒?”
蘇旗卻覺得這都不是事兒,不以爲然道:“那有什麼關係?就算趕不上,只要咱們人回去了,情意到了就好了嘛!”
說着,他已經琢磨起了給小娃娃的見面禮:“不到兩個月大的孩子,送點什麼好呢……小鐲子?還是長命鎖?但這都是家長們最常送的禮物,我會不會和他們撞了啊?還是得送個特別的……”
見蘇旗想得認真,程炎忍不住道:“你還真要去啊?這樣一來,你可是連續兩年端午節在外度過,沒有回京城去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說的有道理,連續兩年,是有些麻煩雲霽了……”蘇旗根本沒理解到他的意思,重點完全偏移,“要不,今年我住你家?”
程炎措手不及:“我家?你確定?先不說寒舍鄙陋,你可能住不慣,主要是我娘年紀大了,就你這一驚一乍的猴兒脾氣,別把她老人家給嚇着!”
“說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嗎?”蘇旗不滿地拍了程炎一掌,“我很尊老愛幼的好不好?到時候我一定安安分分,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就在幾人熱烈討論之時,徐承裕幽幽地插了一句:“忘了告訴你們,今年端午不放假。”
聽得此話,在場所有學生頓時齊刷刷地轉頭,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什麼?不放假?”
蘇旗當即就不幹了:“怎麼能這樣山長?要是端午不放假,我們豈不是要等到過年才能回家?要是在書院待上整整一年,我不得憋死在這,還讓不讓人緩口氣了!”
徐承裕不爲所動,一臉的理所當然:“從去年臘月放假到現在,書院足足有近五個月沒有開課,這麼長的時間,你還沒緩夠氣?要知道明年可就是科舉年了,再這麼玩下去,你們要猴年馬月才考得上舉人?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好好收心多讀幾天書纔是正理。”
雖然徐承裕說得很對,學生們也懂這個道理,但大家還是不免爲自己逝去的假期惋惜,此刻一個個都唉聲嘆氣的,宛如被霜打了的茄子。
看着學生們萎靡不振的樣子,徐承裕倒是難得的心情很好,他自顧自地轉身往回走,卻給衆人拋下一句驚雷般的話:“還有啊,今年的半年考提前到明天舉行,照樣要拉通排名,大家好好準備一下。”
“啊?”
學生們被雷得外焦裡嫩,只覺得肯定是自己耳朵壞掉了,不然也不會聽見如此“慘無人道”的話。
但不管鹿溪書院的學生如何震驚,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大家也該重回生活正軌,繼續按部就班地讀書上課了。
平淡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春去暑又來,秋走春再歸。
書院裡的銀杏樹綠了又黃,黃了又綠,彈指一揮間,便是一年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