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公當時受了內傷,質問山木這是哪裡學到的功法?根本不是正宗茅山門麒麟派的。山木卻拒絕回答是從哪學到的,屬於什麼功夫,只說既然他贏了師兄,師兄就該宣佈他滿師。
以非本派功夫打敗師兄,這在門規裡絕不允許,太太公當即拒絕爲他作滿師宣文,並責罵他學了邪術,是在背叛師門。
兩人當即脣槍舌劍爭執,山木指責太太公仗着大師兄身份壓制師弟,分明是以大欺小,如今師父不在了,就以爲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對師弟頤指氣使,任意妄爲了。
最終山木警告太太公以後不要干涉他的事,然後拂袖而去。
太太公說到這裡,長嘆一聲說:“當時我還沒意識到,門戶裡出這麼一個弟子,麒麟派是要遭受玷污了,他實際上是一個敗類。”
我問道:“後來山木都幹了些什麼?”
“山木到處遊蕩,確實也幹着茅山道士該乾的事,比如替人做做法事,逢到有惡鬼在地方作祟也會出手驅拿。”
“那不是正常的道士嗎?”
“可他做的並非限於此,他還做着另一種勾當,極其惡劣,可以說是害人匪淺。”
“什麼勾當?”我忙問道。
“就是投奔了啖魔,成爲啖魔的爪牙,爲虎作倀。”
我問太太公,啖魔究竟是什麼來歷,它不是吃鬼的嗎?
太太公說啖魔原本是地獄裡的一個獄卒,因私下偷偷吃鬼,同時暗中修煉魔法,慢慢竟然得了魔道。
“既然他原本是獄卒,閻王爺怎麼允許他這麼胡來呢?又是吃鬼又是修煉?”我很好奇。
“他的修煉之法,就來自閻王爺的一本秘籍,有一次閻王爺酒後看書睡着了,正好被這個獄卒看到,就把書偷了去,而閻王醒後也查不到書怎麼丟失的。直到獄卒練出魔道,才知道是他偷了書。但那時已經晚了。”
“閻王不想懲罰他嗎?”
太太公苦笑地搖搖頭:“這時他已經不是以前的獄卒,而是有了超強魔法,閻王都搞不定他了,況且那書還是自己丟的,如果上界知道還會降罪,所以閻王就不聲張,對啖魔的舉止睜一眼閉一眼。”
我驚道:“這就是閻王爺忌憚啖魔的原因嗎?”
“是的,閻王本來是無所畏懼的,外界的魔怪也無法對陰間構成什麼威脅,但偏偏地獄裡自己出了魔怪,這個魔怪修煉的功法又來自閻王的秘傳,而閻王養尊處優,對秘籍中的功法看得多練得少,倒是啖魔照着苦心修煉,反而是閻王功力不及啖魔了。”
難怪啖魔替山木遞狀紙,閻王不敢不接。啖魔竟然是閻王不小心自己“培養”出來的,真是禍起蕭牆啊。
我問太太公,山木又是怎麼跟啖魔勾搭上的呢?
太太公臉色格外嚴峻了:“這件事很嚴重,啖魔修煉成後,他可以在陰間到陽間自由穿梭,一方面他要吃陰間的鬼爲生,另一方面他也在陽間發展勢力,他有企圖霸佔陽間的傾向。”
我更吃驚了,這麼說來啖魔纔是第一大危害,比武媚娘她們這些吸血鬼還更嚴重。
“你是說,山木道長就是充當了啖魔在陽間的助手?”我問道。
太太公點點頭:“其實他的那些邪術,就是從啖魔那裡學到的。”
“山木還在道觀學藝時,就已經跟啖魔搭上關係了?”
“就是如此。可惜我當時雖覺得他有異常跡象,哪裡會想到他竟然另拜魔頭爲師?如果當時察覺情況這麼嚴重,我早就代師清理門戶了。”太太公顯得異常懊喪。
我愣了好一會,才訥訥地說道:“沒想到,山木的情況這麼複雜,我來向太太公詢問他人品怎麼樣,現在看來他不僅不是個可靠的道長,反而還是啖魔的爪牙,太可怕了。”
太太公急切地說道:“確實很可怕,最要緊的問題是啖魔不只是吃鬼,發展下去肯定要吃人的,到時他會成爲人間的一大禍害。”
啖魔吃鬼,我早已知道了,我也並沒有把他當成惡魔,覺得那是鬼魂們的魔障,跟我們人類無關。可誰想到啖魔竟然不只是女鬼們的敵人,還是我們人類的敵人呢。
這麼看來山木道長就是魔頭的爪牙,也是人類的敵人了。
太太公問道:“你特意從陽間趕來,要不顧一切見我,就爲了打聽山木的爲人,但你肯定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吧?”
他又告訴我,山木的功力正在加強,到時他會出現第三隻眼,山木會變成“三目”,那就成了半人半魔了,會更加兇悍陰惡。
“那應該怎麼辦?有沒有一種力量可以打敗他們?”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太太公沮喪地告訴我,現在他也無法估量是否有那麼一種力量可以抗衡啖魔,如果打不敗啖魔,當然也就制服不了山木。
這時我想到了那本秘籍,就問太太公,是否有一本《伏魔訣》流傳下來?
誰知太太公黯然說道:“《伏魔訣》並非我的專著,而是我師父青果寫的,師父臨終前將此書傳與我,但那次山木跟我比武將我傷,他趁機要挾我拿出那本書給他看,我不得不將書拿出來讓他過目,誰知他奪過書就走,而我因爲內傷也沒法追他。“
我頓時疑惑了:“這本書竟然在山木手中?可是我媽卻說過,她看到我爸藏有一本書,就是《伏魔訣》。”
太太公解釋道:“你爸收藏的那本不是《伏魔訣》,叫《伏魔訣憶》,那本書正是我寫成的,是我根據記憶對師父的《伏魔訣》進行的記錄,可惜我並沒有全部看完《伏魔訣》,所看過的那部分也是囫圇吞棗沒有詳細記憶,所以後來回憶起來相當吃力。”
我充滿希望地問:“我要是照你那本書修煉,可以煉成伏魔本領嗎?”
“如果是外行,看我的書是沒用的。”太太公嘆息着,“裡面所記的不是伏魔訣的精髓要義,你要修煉此功,別說看我的書,就是讓我直接教你,你也學不會。”
“爲什麼?”
“因爲你已經成年人了,沒有這方面的根底。”
“那我從頭練起呢?”
“不不,作爲黎家的祖宗,我真不希望我的後代再練這種功法,你是我的玄玄孫,還是不要再走太太公這種道了,好好讀個大學,找份掙錢的工作吧。”太太公勸着我。
我說道:“可是你不是說,啖魔企圖霸佔世界嗎?他以後還要吃人,那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所謂一物降一物,等啖魔吃人時,人間一定會另有豪傑應運而生,站出來跟他斗的。”
“太太公,你的意思這個豪傑不是我嗎?我成不了豪傑?”我不服氣地問。
太太公沉默了一下,無奈地說道:“我現在自身難保,被囚在這裡,聽天由命,哪裡還能預測世界上的未來?小睦子,我只是勸你謹慎行事,不要充當好漢。你一定要明白跟啖魔作對的危險性,切不可魯莽。”
這時我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
太太公壓低聲音提醒我:“冒滷他們又過來了,你快從我耳朵裡出去,準備好搭乘他們離開。”
我也明白如果不搭乘冒滷,我是無法離開此處的。最後我對太太公發誓,回去後一定想辦法學好本領,打敗啖魔。只有這樣,太太公在這裡的冤案也會得到昭雪。
然後我從他耳中跳到他肩膀上,太太公把我放在柵欄的橫樑上。我伏在那裡做好準備。
冒滷帶着兩名武士踏着剛勁的步伐接近來。
快到我們面前時,冒滷卻往左側一指,叫兩名武士往那邊巡視一下。然後他獨自來到太太公的柵欄外。
我躲在柵欄橫杆後面,注意着冒滷的動向,準備在他靠近我時,登上他這所移動的大船。
當然我必須絕對瞞過他的眼睛,如果被他發現,那就完蛋。
其實登船比下船更困難,需要極好的時機,稍有閃失就出漏子。
偏偏冒滷離我還有一段距離,他也沒伸手握住柵欄的橫樑。我隔着這麼遠的距離跳過去,力量不夠,而且還有被他發現的危險。
我只好靜靜地等待。
冒滷站在外面問道:“黎唆罡,事情辦完了嗎?”
太太公似乎一驚,忙問:“厲酋大人何意?我沒在辦什麼事情呀。”
“呵呵,我早看出,這裡有一隻知了。”冒滷忽地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我。
我嚇得魂兒都不知往哪兒飛。那是一隻冰冷的手,手中*,不像小判那隻手那麼柔軟。
太太公失聲叫道:“你怎麼發現的?”
冒滷把手伸到太太公面前,攤開手掌,我就像坐在一個巨大的浮動平臺上。
“這不是小知了嗎?咱們陰間雖有部分獸靈,但像這種小知了在陽間死了,小小魂魄也不可能進得來地獄吧?”
太太公知道瞞不過去了,只好低聲下氣求道:“既然大人已經看到了,請大人看在我的簿面上,不要傷害了他。”
“那你認爲,我會怎麼處置這隻小蟬?難道你不知道,他不該來這裡嗎?”冒滷的聲調冷冷地。
“厲酋大人慈悲爲懷,我相信你會網開一面,送他出去的。”太太公也是很害怕的。
“你是犯人,沒有資格要求我怎麼做。”冒滷說道,“怎麼處置他,我還是去問一問別人吧。”
“你要問誰?”太太公緊張地問。
“呵呵,這你就別管了。”
說着冒滷把手收攏。
他冰冷的手成了我暫時的囚籠了。
我急得真是頭上冒汗。冒滷究竟會怎麼處置我?這裡是十八層,是地獄酷刑的集中地,各種酷刑恐怕我想都想不出來,如果冒滷去把我往油鍋裡一扔,那我就變成一隻油炸知了,成爲他喜歡的美食。
果然,當冒滷鬆開手時,我一看換了地方,這是一間陰暗的房間,似乎是在山洞裡邊,中央有一口大鍋,裡面的液體激烈翻滾,那肯定就是油鍋了,有幾個鬼卒在往鍋下的火中扔柴。
有一個鬼卒迎上前來,向冒滷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冒滷揚揚手中的我,得意地說道:“我來炸一點零食吃。”
“這是什麼東西?”
“一隻小蟬。”
“咦,這裡哪會有小蟬?大人一定弄錯了吧?”那個鬼卒不相信。
冒滷哈哈一笑,“你當然看不出來是真蟬假蟬,不過不必搞清真假了,反正扔油鍋裡一炸,撈出來就是好吃的美食啦。”
鬼卒殷勤地伸出手:“油鍋前很燙,還是由我替大人效勞吧。”
冒滷就將我放到鬼卒的手心裡。
鬼卒抓住我走近油鍋,舉手就往油鍋裡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