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叔在教我金剛拳時就曾說過,如果拳頭打在對手身上感覺像打在橡膠上,說明對手是有抗衡奇功,這種功夫你打擊的力度越大,反彈的力度也會越大,如果竭盡全力一擊,有可能造成自己拳頭骨碎。
所以如果遇上這種對手,決不能用最強的力去攻擊,而是選擇其他柔性攻擊法,就是用太極或八卦來試一試了。
但我目前並沒有學過太極或八卦,如果兇猛的金剛拳打不倒他,那我就無奈了。
只能再試一拳。第二拳必須增加幾分力。我希望能把他打疼,那麼第三拳就可以把他打趴。
我又運了一口氣,擡起拳頭朝他的肚腹打去。
其實攻打肚腹不是好的選擇,有氣功者往往會在肚腹中積蓄一份功,練排打就是從肚腹開始的,功力強的人肚皮十分堅韌。
果然咚地一聲,他紋絲不動。而我隱隱感到拳頭有些發痛。
這說明我即使用力再大也無濟於事,根本傷不了他。
還有最後一拳,我該怎麼打呢?
但我不可能擊打他的其他部位,這是互打的規矩,只准打胸和腹,不能打臉,不能踢襠。
兩次出拳,我知道效果已經顯露,我打不了他。第三拳一樣會沒有效果的。
果然第三拳儘管又加了點力,還是沒有對他造成任何損傷。
“哈哈哈……”韓舟一陣得意狂笑。
而下面的觀衆都報以一陣陣掌聲。
“現在,輪到我打你了。”韓舟指了指我,“黎小睦,你擺好姿勢吧,嚐嚐我的摧骨掌吧。”
我只好運氣調脈,準備接受他摧骨掌的打擊。
強脈功究竟能不能擋住他的摧骨掌?我自己心裡沒有數。
韓舟卻是志在必得,緩緩地舞動他的兩掌熱身。
“好了嗎黎小睦,我可要攻擊了?”韓舟問我。
我向他點點頭。
他慢慢走過來,突地向前跨上一步,右掌以極快的速度向我前胸擊來。
這一掌挾風帶雷,威力無窮。
他掌一出我就料到不好,他是用足了功力的,完全是打一掌致我於死敵。
如果是打鬥時我必須立刻閃避,躲其鋒芒。但現在是約定互打,輪到我捱打,不可退步或側身,只能以身相迎,是死是活都得承受。
我把眼一閉,總覺得這一掌我是躲不過去,即使不死也要重傷。
然而突然啊呀一聲,韓舟發出了刺耳的驚叫。我連忙睜開眼睛,發現他仍擺開馬步,右掌離我的胸脯只有五釐米的樣子,而他兩眼圓睜,臉色十分猙獰,並且面孔上的肌肉在激烈顫動。
他這是怎麼啦?在一掌擊來的一瞬間突然剎住,嘴裡慘叫後就全身僵住,臉上痙攣,好像被子彈擊中了。
我也不敢動,怕他是欲擒故縱。如果我腳步動一下,也許反而中了他的圈套,他右掌也許是虛招,等我一動後纔是實掌。
但等了一會不見他動,而他的臉色也很快變得慘白,而且是死白死白的顏色。兩隻眼睛也在翻着臨死前的白眼。
再看他的嘴裡,冒出一點白沫,然後白沫接連溢出來。
終於他兩眼一閉,撲通一下倒在臺上。
我一看,在他後腰上,扎着一把尖刺。
那不是蘇子初的尖刺嗎?
難道是蘇子初在背後偷襲了他?
再看韓舟撲在臺上後像觸電的青蛙一樣抽搐一陣,就再也不動了。
而那些觀衆中頓時響起一片嘈雜聲。人們紛紛掉頭散去,不到半分鐘就走了個精光。
臺上只剩一個人,就是蘇子初。
我走到臺前,大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子初嘴裡吐出兩個字:“報仇!”
“是你拿尖刺在後面刺了他嗎?”我問道。
“不是我。”
“不是你?”我有點奇怪了,“這把尖刺明明是你的嘛。”
“尖刺是我的,並不等於是我乾的。”蘇子初搖搖頭。
我更迷茫了:“那會是誰呢?”
“被韓舟害死的人。”蘇子初咬牙切齒地說。
難道是蘇月曦?
我再回頭時,發現蘇月曦竟站在韓舟身邊。
這一下令我疑惑極了。我忙問道:“蘇月曦,你不是去陰間了嗎?”
蘇月曦並沒有答話。她轉過身從後面跳下臺去。但從我這個位置望下去,沒有再看到她。我跑近後面,發現臺下的草地上有一個洞,我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盜洞,下面有古墓。蘇月曦是從這個盜洞裡進入下面的古墓去了。
古墓的墓道一定連接着前往陰間的那條通道。
她從這裡出來,又從這裡下去,難道又回陰間了嗎?
那她是怎麼從陰間出來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蘇子初也跳上臺來。他從韓舟後腰上拔出尖刺,又狠狠將韓舟的屍體踏下臺去。
然後他才低聲對我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殺妹之仇同樣如此。韓舟害死我妹妹,今天我們兄妹總算合力將他除掉了。”
我的頭腦裡一片迷糊。只好問道:“這都是怎麼回事呢?我被你們搞糊塗了。你妹妹明明已經去了陰間,怎麼能回得來呢?”
蘇子初向我介紹,他妹妹確實到了陰間,不過陰間有個喪門星官,聽了她的哭訴後,就作主讓她先回來一趟,把害死她的仇人先搞掉,再回陰間去。
我一聽頓時明白了,原來是石碑喪門老頭動了惻隱之心,私自放她回來報仇的,而這裡面一定有穆桂英的功勞,我想起喪門老頭見到穆桂英白嫩嬌體時的饞樣,一定是穆桂英在他面前施了一通魅力,幫助蘇月曦訴苦,打動了喪門老頭。否則憑蘇月曦當時呆頭呆腦的樣子,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
我不由嘆道:“韓舟自以爲精明,應了一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他本以爲傍上了胡麗麗,可以更加肆無忌憚,連你妹妹都敢引誘,給胡麗麗當美餐。今天他本是想把我給滅了的,卻反倒是他自己成了擂臺之鬼。”
蘇子初悲哀地說道:“我起初完全把他當可靠朋友,後來發現他這個人是個典型的投機者,他只動嘴出計,讓我們兄妹出力。這也算了,可他居然把賊眼盯上我妹妹,同道相害,實在太可惡了。他害死我妹妹,也讓我清醒了。”
我這才明白蘇子初爲什麼在妹妹死後依然跟韓舟打得火熱,好像不計前嫌的樣子,實際上是故意掩蓋他的復仇之心,在尋找剷除韓舟的機會。
蘇子初向我承認向我隱瞞了計劃,今天本來他的計劃是要在韓舟向我出掌時,他會跳上擂臺偷襲韓舟,不過在我和韓舟剛一交手時,蘇子初發現妹妹翩然而至,一鞭子將韓舟手上的雙截棍奪下來。
不過我和韓舟只看到蘇子初拿着鞭子,其實是蘇月曦隱身在哥哥身後而已。最終向韓舟發起索命一刺也是由蘇月曦完成的。
我看着空蕩蕩的臺下,問蘇子初,他和韓舟是怎麼發現這裡的,難道是跟蹤我們而來的嗎?
蘇子初反問我:“你知道這個擂臺是怎麼回事嗎?”
我說我和張嘉瑜曾在鴨腳鎮上打聽過,這個擂臺可能是哪種陰靈設下的,只要有人前來打擂,必定跟自己同來的人打,最後會一贏一死。
“錯!”蘇子初連連擺手。“你們那是上當了。”
我問怎麼回事?
蘇子初說那個賣柿餅的老頭是真實的,但他的話是在胡說八道,因爲他已經中了蠱,說的全是假話。
而那個擺攤小夥子,根本就是假冒的。
“假冒的?是什麼人?”我問道。
“就是那些女鬼找的。”
我大驚,原來這竟是武媚娘她們搞的一臺大戲?
蘇子初告訴我,這裡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擺擂臺的事,都是她們杜撰的,這個所謂擂臺,其實以前是一座黃土丘,附近的山民從土丘上取土運回去做路,所以丘頂上不長草,好像最近纔開闢出來一樣。
也就是說,女鬼們知道我和張嘉瑜出來尋找張加力,就在這裡擺了一個假擂臺,她們派韓舟爲殺手,以打擂爲名,準備將我殺死在“擂臺”上。
“那麼多觀衆呢?又是哪來的?”我問道。
“當然不是人,你懂的。”蘇子初簡略地回答。
我也有感覺,這幾百號觀衆其實是一羣陰靈,是武媚娘她們從各地臨時邀來的“羣衆演員”,搞得好像真的熱鬧。
這場大戲的結尾,竟然沒有按照導演的規劃演畢,出現了戲外戲,蘇子初本來想趁這場戲搞掉韓舟,關鍵時刻她妹妹蘇月曦的亡靈也從陰間趕來,兄妹倆合力,將本來唱主角的韓舟給消滅了。
估計武媚娘她們也是懊惱萬分。
她們是女鬼,卻有另外的女鬼出來搞事,這是她們根本料不到的。
我拍拍蘇子初的肩說,你妹妹還是好樣的,這才叫真正的烈鬼,死了還不忘仇敵,終於親手殺了仇家報了血仇。
然後我問他,接下來會怎麼做?應該回家去了吧?
這是我的試探,他報了妹妹之仇,會不會繼續與我糾纏,重翻那麼世仇老賬?
蘇子初長嘆一聲說:“以後怎麼樣,我還沒想好。不過咱們之間的世仇,還是算了吧,爲了報世仇我們兄妹被當槍使,結果我蘇家損失了一個妹妹,她並不是死於你的手,而是死於所謂的合作者,我心都冷了。”
我相信他說的是實話。既然他說世仇算了,那就是化干戈爲玉帛了。我向他伸出手準備握一握,以示相逢一笑泯恩仇。
他卻擺擺手,向我遞了一個眼神。我懂了,他是指我們依然處在女鬼們的監視中,還是不要搞得那麼友好。
蘇子初跳下擂臺。我也跳下去。他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
走了一陣他停下來,問我還有什麼事嗎?
我就向他打聽,知不知道張加力帶着牟葵去了哪裡?
蘇子初慌忙表示,這事跟他絕對無關,他雖知道張加力拐了一個叫牟葵的女孩,但其他信息一概不知。他叫我別跟着他了,自己想辦法去尋找吧。
難道他真的不知張加力的下落嗎?
我停止腳步,看着他漸漸走遠。
雖然是疑人不用,但我目前實在沒有別的線索。我還是決定跟蹤一下蘇子初。他說不再跟我計較世仇,我也不是再找他麻煩,不過我有直覺,蘇子初就這麼走了,可能女鬼會盯上他。韓舟是胡麗麗的“男朋友”,被他兄妹合力殺掉了,胡麗麗會放過蘇子初嗎?
我也來不及去通知張嘉瑜,一個人遠遠地跟了上去。蘇子初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走着。果然不出我所料,突然間蘇子初從我的視野裡消失了。
我失聲叫起來:“啊呀,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