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板至少有130釐米見方,重量應該有兩百斤吧,能在下面移動它,那不是一般的力量。
我嚇得轉身就想跑,猛地聽得噌一響,是水泥板的一側落地的聲音,說明水泥板被下面的一股力量給頂開。
隨之一個聲音在後面傳來:“哎,跑什麼呀,快回來。”
這個聲音很熟悉,我一下子停住腳步。
是穆桂英!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轉過身,發現穆桂英就坐在井沿上,兩隻腳還放在井裡。
“小睦,我在等你呢,你果然來了。”她叫得很親暱。
我只好又慢慢地靠近欄干。欄干突然塌下去一塊,似乎是向我開了一扇門。她叫我走進去。
“桂英姑,你怎麼會到了這裡?”我惴惴地問道,“這不是一口枯井嗎,你什麼時候躲在枯井裡了?”
“誰說是枯井?”她說着手往井裡一撩,向我潑過來,竟是一捧水,正好潑在我臉上,潑得我臉上溼漉漉了。
我抹一把臉,感覺那水挺清涼,還帶着一點脂粉香氣,是經由她的手潑來的緣故吧。
“咦,不是說這是一口枯井嗎,原來下面有水?”我驚訝地問。
她告訴我,這口井是通地下河的,曾經確實好像枯掉了,其實是因爲地震使地下河與井的接壤處發生了一點偏轉,但過了幾十年後再次發生了一次小地震,又將偏轉的接壤口對上了,井裡也就通水了。
我愣愣地問:“你就是通過地下河過來的吧?”
她說是的,如果井裡沒有水,她是不可能在這裡冒出來的。只要地下河通着,她可以到達任何地方。當然那些明河更不用說了。
我環顧四面,這裡沒有別的人,只有我和她,而她是從井裡鑽出來的。雖然我們曾在陰間的水潭見過一次,但我還是感覺到陰森森的。
而她也理解我的心思,直言不諱地說:“小睦,你肯定是不想經常見到我對嗎,但桂英姑我不能不來找你啊,你到了那邊已經見到過攝,瞭解我們這些女人的危險處境了,我們和胡麗麗她們不同啊,她們可以依靠吸女孩的血,來擺脫啖魔的吞吃,但我們這些溺水的女人還沒想過這麼做,我們是把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
“希望寄託在我身上?可我說過了,我沒有能力幫你們脫困的。”我喃喃地說道。
“不,你是有這個能力的,就看你願不願意了。如果你能打敗啖魔,就可以救我們,而我們以後也不需要像胡麗麗她們那樣去害人,如果你不幫我們,我倒沒什麼,但你見過那麼多的溺水者,她們逼急了也會走胡麗麗她們的路,要找女孩吸血的,你幫我們就是救那些可能被吸血的女孩啊。”
穆桂英的話還是打動了我。我只好實話實說了。
“桂英姑,我不是不想幫你們,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一位山木道長,找到山木道長就有可能遏止胡麗麗她們吸血。她們的行爲太過分了,我肯定看不下去。”
穆桂英擺擺手打斷我:“其實你僅僅想對付胡麗麗她們,也只是治標,卻沒有治本,關鍵是要打敗啖魔,只有啖魔不吃我們了,胡麗麗她們也沒有理由吸女人血了,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平息。所以你的作用就是想辦法打敗啖魔。”
這倒確實有道理。我不得不承認她說到了點子上。
最初我發現了武媚娘她們是吸血鬼,以爲只要找到山木道長,請他來降服武媚娘她們就可以了,但沒想到在無間中跑到陰間後,遇上穆桂英她們這些女溺們,又親眼見到攝靈來抓女溺的兇惡場面,從而得知女鬼後面還有一個啖魔。
事情由此發生了延伸,也有了一個拐角,女鬼吸血有了更深層的原因,不單單是爲了滿足口欲,汲取能量,而是要躲避啖魔的啖吃,是女鬼們爲了保命的一個根本舉措,也可以說她們是被啖魔給逼的。
這樣一來我即使找到山木道長,單純地降服武媚娘她們也不是辦法,正如穆桂英聲稱的那樣,傷殘的女鬼們要吸血,她們這些溺死的女鬼也要吸血了,降服一批又會出來一批,有如野草火燒不盡的。
而要滅絕吸血鬼的根源,就是滅掉啖魔。
也就是說,我現在的主要目標是針對啖魔,而不是僅僅着眼於武媚娘她們這些女鬼身上。
“可是,我必須尋找到山木道長,我只有這條路子,找到他不一定只對付武媚娘她們,我的想法是,既然他是一位高僧,知識廣博,信息來源寬闊,眼目通靈,知天文曉地理,甚至有可能通達三界,那麼對於啖魔的來歷和性情,可能也頗爲了解,更可能掌握啖魔的七寸,出手就能打它個魂消魄散。那不是最好的途徑嗎?”我充滿希望地分析着說。
可是穆桂英一句話把我問住:“那你去找過山木道長了,找到了嗎?”
“沒有。”
“你確定真有這麼一位道長嗎?”她又問。
我只好說不能確定,只是聽兩個凡呻說起而已。但既然是凡呻認爲有,可能真有。
穆桂英卻提出另一個意見:“其實你根本沒必要尋找山木道長。”
“爲什麼?”
“因爲你有一條現成的路子。”
“什麼路子?”
“你家就有一本祖傳的書,這本書上就有降魔的方法。”
我聽了瞪大眼睛,根本不相信。
“桂英姑,你不要造這種謠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怎麼認爲不可能?”
“我見過我太公太婆和爺爺奶奶了,如果我家真有一本祖傳的書,他們怎麼在我面前提都不提?”我質疑道。
穆桂英嘆口氣說:“那是你不瞭解你太公太婆和爺爺奶奶的心思,他們是不希望自己的後代還拿出這本書來研讀,那是一本降魔的書啊,誰願意讓自己的後代再做降魔人?”
我一聽也覺得有道理,愣愣地問:“你是說,我太公太婆和爺爺奶奶故意不跟我提這本書,好像我家根本不存在這樣一本書,他們是不希望我拿到書學上面的本事,去跟魔怪作戰吧?”
“對,這是祖宗們的心情,你應該可以理解的。畢竟降魔是有很大風險的,你現在是家中的獨子,他們當然不敢讓你去冒這種險。”
“那這本書現在在哪裡呢?”我問道。
“據我所知,是由你爸爸收藏着呢。”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我又疑惑。
穆桂英含蓄地一笑,擺出一付“你懂的”架子。
我一想她肯定是在死後才窺到的,生前並不知曉吧。
這樣說來我爸爸收藏這本書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那是一本什麼樣的書?叫什麼名字?”我又問道。
穆桂英說叫《伏魔訣》!
名字如此簡練直白,一聽就知道是降魔的專用書,既然是上祖所傳,那就是我家的祖傳秘籍。
我作爲黎家的子孫竟然對此書一無所知,我都長這麼大了,父母對我一點信息也沒透露過。他們簡直是保密系統的頂尖高手哇。
不過有關這本書的信息從穆桂英嘴裡得來,我也不能保證她的話是真是假。
“桂英姑,那你在陰間水潭邊時,爲什麼不向我說呢,反而還要特地來找我才說呢?”我懷疑地問。
“因爲我以爲這件事你已經知道的,所以當時我們求你救我們,你口口聲聲推託,我們還以爲你不肯幫忙。但後來你走以後我去問了胡麗麗,她說你見到你太公太婆和爺爺奶奶時,他們並沒有對你提起那本書。所以我才特地來一趟找你。”
原來是這樣,聽起來也似乎合乎情理。
穆桂英顯得焦灼不安,她連連催促着我:“小睦,我剛來的時候,攝又來到我們的水潭,抓了一個姐妹走了。而胡麗麗她們呢,也有那麼多的成員,幾乎每天都可能通過男孩子引誘女孩吸血,事不宜遲呀,你還是趕快行動吧。”
我也巴不得趕快把她打發走,連連點頭說道:“好好,馬上要放假了,我就要回家,到時一定向我爸爸打聽。”
“啊呀,你還要等什麼放假,不能馬上就行動嗎?”她顯得急不可待。
我思考了一下,作出決定:“好,那我明天就請假,早點回家。”
“這纔對了。我們在那邊等你的好消息呀。”穆桂英不忘又叮囑一句,“有什麼事需要我就叫一聲。”
我忙問道:“我怎麼才能聯繫你?”
她指了指井圈說:“你可以隨便找一口井,然後叫聲魚米秋,我就能聽到的。”
“對了,魚米秋到底是什麼意思?真是魚米在秋天豐收嗎?”我不知道她是否瞭解這個典故,附帶地問了一句。
她的回答卻令人意外:“其實,這些井原是泥鰍精出沒的地方,魚加秋不是鰍字嗎?精嘛是米加青,不過後來有法師在這類井的井圈上刻上魚米秋,將鰍字分散隔開,將精字拆爲米青,舍掉青字,鰍精兩字只剩魚米秋,從此鰍精無法在這些井口出入,人們就不受驚擾了。”
說完她跳進井裡。
井裡並沒有傳出一個人落水的聲音。
我打了一個寒顫,設想如果不是早就瞭解她,單單在這裡遇上這麼一個水鬼,當她這麼跳下去時,我肯定會嚇得暈倒。
我退出圍欄外,呼啦一聲那塊倒伏的欄干又重新豎起來補好,與原來毫無破綻。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我一邊朝租屋走,一邊回味着她的那些話。難道我家真的擁有一本祖傳的秘籍?那我兜那麼大圈子去尋找山木道長,豈不冤哉,白白花了幾百塊錢,還去地獄桶裡走了幾圈,差點因喪門星的不講情面回不到陽間,而到頭來穆桂英卻跟我說我家有本秘籍。
不過既然她有這話,那我是不是該問問我爸?
回到租屋我立即給我爸打電話。可是家中的電話機雖然明明通了,卻沒有人接聽。也許家裡沒人,爸媽有事出去了。到了半夜再打還是沒人接。
我決定請假提前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剛起牀就聽得敲門聲,拉開門一看竟是系主任鄺教授。
鄺教授一見我就連聲說:“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