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瑜問我爲什麼說找他們錯了?
我就告訴她,那隻所謂的獳梟,其實就是我上次在水潭邊見到的怪物,穆桂英她們這批女鬼稱它爲“攝”,我自己認爲稱它爲攝靈更恰當。
張嘉瑜驚問道:“你能確定這個獳梟就是攝靈嗎?這可不能亂聯繫呀。”
“肯定是的。”
我就把我所聽到的那些信息作了綜合分析。
“山木道長明知道我們要請他捉的是吸血女鬼,可他爲什麼不直接去找吸血女鬼,卻在陰間第一站對着那些殘女和女溺們下手?我早就感到疑惑不解了。而他們放出那道黑霧時,我就更意外了,這道黑霧的形態怎麼那麼像攝靈?只不過當時攝靈並沒有伸出腦袋,只伸了兩隻鷹爪……”
張嘉瑜打斷我:“對呀,既然上次的攝靈沒有腦袋,而這次的獳梟有腦袋,你僅憑一雙相似鷹爪就斷定是同一只,未免太武斷了吧?”
“但事情並不只是一種巧合,”我說道,“他們無意間還提到了大魔。”
張嘉瑜剛纔一直呆在墓道內,她沒有聽到山木道長和徒增的那番話,當下聽我一提到大魔,不由問道:“怎麼他們這邊也有一個大魔?這個大魔是什麼樣的?”
“我懷疑就是啖魔!”我直截了當。
“他們認識啖魔?”
“不只是認識吧,我聽出來他們似乎與大魔有什麼協作關係的。”
張嘉瑜當即搖頭否定,“不會吧?啖魔是魔,山木道長他們是道士,自古道士與魔是勢不兩立的,怎麼可能會搞合作?那不成笑話了。你一定聽差了,誤會了。”
“沒有聽差,他們最初抓了穆桂英,其實是要去獻給啖魔的,經過我求情他們放了穆桂英,但山木道長說任務沒完成,沒法去向大魔交代,還要再抓一個女鬼去。於是又放出了獳梟抓住了一個女鬼,那付狀態明明就是攝靈。這麼幾項巧合加起來,不是顯而易見了?”
張嘉瑜更吃驚了,“這麼說來道士跟啖魔是通的?既然你說他們可能有合作關係,那他們是朋友嗎?”
“這就很難說,反正我覺得山木道長所提到的大魔,是啖魔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就是啖魔的話,那他們不是一夥也是合作伙伴。”
“如果連啖魔都是他們的朋友,那這兩個道士是什麼貨呀?”張嘉瑜想不通了,“難道他們……也抓鬼吃嗎?”
我想了想說:“自古以來都說道士捉鬼,吃鬼的好漢只有鍾馗,道士吃鬼倒沒有聽說過。”
“有沒有可能他們是假道長?”
張嘉瑜這一問,我驀然又想起一句話來。
“這個倒可能不會。”我說道,“因爲我聽到山木道長提到了一個人——黎唆罡。”
“這是什麼人?”
“我家的老祖宗。”
張嘉瑜馬上問:“是你爺爺,還是太公?”
“是我爺爺的爺爺,我太公的爹,是我的太太公。”
“好吧,你的太太公,”張嘉瑜說道,“可山木道長怎麼會提到你的太太公?難道他們相識?”
我說山木道長將黎唆罡稱作師兄,說明他們曾經做過師兄弟。
張嘉瑜忘乎所以地一拍巴掌:“啊呀,那就好了,這樣說來,山木道長跟你還沾親帶故了。他是什麼人,你不就很快能搞清了?”
“怎麼搞清?”我愣愣地看着她問。
“當然可以去問一下你的太太公呀,你太太公對這位師弟一定很瞭解吧。”
我差點昏倒。
“哎,我說妹妹,你的思路是不是有問題?我太太公都去世幾十年了,他死的時候我爸都沒出世呢,你讓我去問太太公,什麼意思嘛?”我瞪着她駁斥。
她愣了愣也清醒過來,拿手連連撫着我的胸口:“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高興就忽略了歲月,總好像是你家的長輩還在人世。”
我稍稍享受了她柔軟的小手撫摸胸口的舒服,點點頭說:“好吧,算你將功折罪。再繼續幫我一起分析吧。”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你太太公也當過道士?”她問道。
“我問過我爸,他說那是他的太公,是我的太太公了,離現在都一百年多了,那時候茅山派也還是鼎盛時期,我太太公當年家裡苦,就去拜師學藝,做了個茅山道士。學成以後就離開師傅去遊走江湖,靠這門技藝幫人驅鬼消災,混口飯吃。”
“還有呢?”張嘉瑜用心地聽着。
“但這是一個什麼行當?不是跟人打交道,而是要跟那些暗鬼陰靈打交道,跟人打架還有危險呢,要跟鬼作戰,那要冒什麼樣的風險了?那些鬼物可不會跟你講究規則,更不會講道理,你要驅趕他們,他們就會要你的命,不會有一絲手軟。”
“那倒是,驅魔捉鬼總是很冒風險的行當。”
“所以後來我太太公結束了這種謀生手段,還俗成家,永不再操舊業。”
張嘉瑜點點頭,“這樣說來就對應得起,山木道長是茅山門的,你太太公做的也是茅山道士,他們真有可能當年是一同學藝的,是同門師兄弟。”
我說道:“當然也有可能不是同期學藝,我太太公先滿了師,山木是後來才拜師的。不管怎麼說,聽他的口氣,他是很怕我太太公的,而我太太公也好像經常會訓一訓他。”
“噢……可惜,你太太公死了……”張嘉瑜似乎若有所思。
我又瞪了她一眼,警告道:“拜託你別再說見不見的傻話了,我可受不了。”
“好好,我不說,我不說。”我忙忙地擺着手。
說着話我們路過一個小村子,路邊有一家小超市,我一摸身上屁都沒有,只剩那把水果刀,幸好張嘉瑜身上還有點錢,就買了兩包泡麪,向店主討了開水泡了,還沒泡透就稀里嘩啦吃開了。
“啊啊,好吃,太好吃了!”我一邊吃一邊咋呼,“什麼四星五星級酒館,特麼的魚翅熊掌哪比得了偉大的泡麪。”
“嗯嗯,泡麪萬歲!”張嘉瑜也舉了一下拳頭。
確實,這是我們吃到的最好吃的食物了。要知道我們快兩天沒吃一頓熱飯,喝上一杯熱水了。
忽然間,張嘉瑜停下來,沒頭沒腦地問道:“對了,小睦,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奇蹟?”
“什麼奇蹟?”
“我們差不多有兩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也沒喝過一頓熱茶,可你看看,我們好像還精力充沛,鮮蹦活跳的吧?”
這個問題一提起來,也讓我感到確實有點奇怪。
依照一般人的那點出息,兩天一夜沒吃沒喝,那成什麼樣子了?全身的能量供應不足,說話的力氣尚存,走路估計是玄了,哪還能像我們這樣除了一點疲憊外還生龍活虎的?
我抹了一把嘴問道:“是不是我們一直在歷險,環境相當刺激,我們的潛能被充分開發出來的緣故吧?”
“也許有這個原因,但肯定不是全部。”
“那你說是什麼緣故?說來聽聽。”我吃了幾口方便麪精力好多了,想聽聽她的高論。
但她卻擺了擺手:“我要是說出來,你一定罵我荒謬,在自作聰明瞭。”
“其實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說道。“你是在想,我們是不是跟那些魔魔鬼鬼的打交道,是不是也沾了一點什麼氣了?是妖氣還是鬼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們比平常要耐得起折磨,經得起飢渴了,對不對?”
她點頭:“對呀,你也想到這一點了?”
我說是的,我也感覺自己出來尋找山木道長,歷經那麼多兇險,甚至去地獄轉了一圈,好像變得更爲強大了。雖然我們還是我們,並沒有懷上異能,不過比先前躍升了一個等級。
吃完泡麪後,張嘉瑜問我下一步要幹什麼?
我認爲我們已經找到了山木道長,本來的計劃是請山木道長去捉拿武媚娘等吸血女鬼,但現在事情發生了逆轉,我們找到的山木道長確有捉鬼能耐,但他卻可能是另一個魔頭啖魔的合作人,找這樣的道長去捉鬼,是否可靠呢?
“管他是不是跟啖魔合作,反正我們請他來捉拿武媚娘她們的,只要他幫助我們捉鬼,還計較什麼呢?”張嘉瑜對我的顧慮倒不以爲然。
“可是我認爲,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你不會忘了天雲大師吧,他爲什麼要出來阻止徒增作壇施法?一個僧人,他與道士應該分路而行,井水不犯河水,但天雲大師卻偏要找徒增的麻煩,他說過徒增是利用法術滿足私利,並且還有更惡劣的行徑。天雲的意思是徒增不是可靠的道長。”
“徒增不可靠,證明他的師傅山木道長同樣不可靠嗎?”張嘉瑜問。
“那當然,如果徒弟是個無惡不作的江湖騙子,那師父還能一身正能量嗎?即使不是言傳身教之故,至少這個師父是失察的,對徒弟管教不嚴。”
“那你就是懷疑山木道長不會真心幫咱們捉鬼?”
我認爲是這樣。
張嘉瑜說我太多心了,徒增可能確實仗着會法術而中飽私囊,但道士走江湖總是混飯吃,哪個道長不貪圖財利?如果僅僅貪財也不是罪吧。
“況且,徒增被古大琴和王三娜作踐了一把,在他心裡那肯定是奇恥大辱,他現在也渴望師父出手搞掉那些女鬼,所以山木道長就算不看我們的面,也一定會替徒弟出一口惡氣吧?”
我覺得張嘉瑜的分析不無道理。但我仍對山木道長的人品不放心,如果他與啖魔有牽連,那肯定不會是個可靠道士。
但張嘉瑜說起啖魔又有另外的見解,她說啖魔雖是個魔頭,但它是吃鬼的,那不跟鍾馗師傅一樣嗎?鍾馗得到了人們的讚賞,爲什麼你會恨啖魔呢?是不是因爲山木抓過穆桂英,你就連啖魔一起恨上了?
對這個問題,我一時也難於作出解釋,我只是有直覺,這個啖魔與鍾馗師傅不一樣,鍾馗師傅代表了正義,而啖魔就未必了。
我擺擺手說:“啖魔的問題,可以緩一點再搞清,現在我希望早點搞清山木道長的爲人,如果他可靠,就請他來捉拿武媚娘她們。如果不可靠,我們另想辦法。”
“那你怎麼考察他的爲人?”張嘉瑜問。
我說我已經想到一個辦法了。